荊州水軍的艨艟戰船因水道狹窄,無法展開,只能以兩只戰船上裝載的霹靂車向曹軍水寨投射火球,因無法形成密集的火球攻勢,所以沒有對曹軍水寨內的戰船造成太大威脅。不過黃射對這個情況早已有所預料,他指揮部下按照之前定下的計劃,以走舸小艇沖擊敵營。
守衛在水寨內的曹軍將士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曹軍戰船上的霹靂車雖然不如荊州軍及遠,但對付這些走舸小艇還是綽綽有余的。尤其是他們占據地形之利,可以集中戰船上的霹靂車向水寨前方進行密集拋射。只見曹軍水寨中陸續騰起數十個火球,在空中劃出數十道明亮的弧線,帶著呼呼風聲撲向因反射火光而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面上的荊州軍將士奮力劃動木槳,向曹軍水寨沖去。裹著石彈的火球來勢甚快,一只走舸不及躲避,被火球砸了個正著。船上的荊州水軍士卒雖已跳向水中,卻還是被****四濺的木屑碎片和火焰所傷。有名坐在船后面的士卒動作稍慢,待他想要跳水時,火球已將小船砸為兩截。
那士卒剛跳起身,船尾便猛地翹起,正打在他后背上,撞得他向前一撲,正落在火球之上。雖然火球很快落入水中,騰起一團白色的水汽,但這名士卒卻已被燒得面目全非,慘嚎著落水后撲騰了兩下便沉入河水之中。
好在曹軍的火球雖密,荊州軍的小船彼此之間空隙也不小,除了兩只小船被曹軍火球砸中之外,這數十只走舸都安然無恙。此時河面上荊州軍戰船的火把和曹軍水寨內的火把,將河面照得頗為明亮,不過那些火球落水之后騰起一陣白霧般的水汽,一時將曹軍將士的實現遮蔽了。
“將軍,敵軍戰船快沖到我軍營寨了,怎么辦?”一名校尉有些焦急的對身前的將軍問道。
那人回過頭,臉上表情頗為猙獰,火把映照之下,只見他滿臉橫肉,額頭上和臉頰上的疙瘩顯得更大了,蒜頭鼻下,一張大嘴的嘴唇側面的明顯的刀疤向上揚起:“怎么辦?自然是出寨把他們殺回去!難道還等他們沖到營寨里嗎?”
此人正是之前叛逃到曹軍中的彭虎,曹仁知他曾當過水賊首領,雖然在荊州軍中并不是水軍,但仍然任命其為曹軍水軍將領。今日調動水軍往陸上參戰,卻未讓彭虎領兵同往,正是看中彭虎熟知水軍戰法之故。
荊州軍走舸等小船靠近曹軍水寨后,艨艟戰船上的霹靂車便停止拋射火球,而曹軍小船也從水寨內沖殺出來,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數量要比荊州走舸多了數倍。
一名荊州水軍校尉拔出環刀,躍至船頭,見敵軍小船雖是逆流而上,速度卻也不慢。他借著火把光亮緊盯著敵船,心中暗自計算著雙方的距離。估摸差不多之后,他便回頭大吼一聲:“隨我殺??!”
言畢,他便一蹬船板,縱身躍起,借著己方走舸的沖勢,如同大鳥一般飛身躍起!人還在半空之中,左手中的火把便向敵船投擲而去,緊接著右手握著的環刀高高舉起,向下方狠狠劈下!
對面的小船上本有一名曹軍緊握長槍警惕的盯著這名校尉,原打算趁兩船交錯之時挺槍刺出,哪里想到這名校尉竟然如此兇悍,從船頭上飛身躍起,待他心中一驚,想要舉槍刺向敵人之時,卻不防這校尉將火把投擲而來,直撲面門。他下意識的身子一歪,低下腦袋想要躲開火把,那火把從他頭頂掠過,等他再才起頭時,只見一匹雪亮刀光兜頭斬下!
電光火石之間他只隱約看到一道黑影挾著刀光落下,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這名校尉一刀劈在臉上,慘叫一聲摔落水中。
這校尉一刀得手,雙足踏在船頭之上。因力量甚大,小船船頭猛地一沉,船上的其他曹軍猝不及防,其中一人本丟開木槳想要起身,冷不防船頭下沉,他將起未起之際,頓時失了重心,身子一晃也“噗通”一聲翻身落水。河水湍急,他掙扎著想要抓住船舷,卻很快被沖到了后面,在河水中打了幾個旋便不見了蹤影。
只這呼吸之間,兩只小船已相錯緊貼,靠近敵船一側荊州軍將士便舉起船槳向敵船撲打。曹軍士卒不甘示弱,也以船槳反擊,船上的伍長見那校尉站穩了之后,又舉刀殺來,當下一咬牙拔刀迎戰。那校尉虛晃一刀,引得這伍長刀勢用盡,踏步上前撞入這伍長懷中,同時反手一抹,刀鋒掠過伍長脖頸,一道血線迸射而出!
曹軍伍長只覺得脖頸一涼,呼吸不暢,下意識的丟了環刀去捂脖子。校尉此時已從他身旁轉過,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之時,環刀橫掃,將一名曹軍士卒刺向自己胸口的短刀格開之后,因已與其距離甚近,便橫肘一擊,正砸在那士卒的臉上。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這士卒口中噴出數枚牙齒,混著一口鮮血,摔下小船。
直到此時,那名被割喉的曹軍伍長才雙膝一軟跪倒在船板上,而這校尉所乘走舸上的荊州水軍士卒,也從己方小船上跳到了曹軍船上,很快便將船上的殘余曹軍砍殺殆盡。
雙方走舸小艇往來穿梭,犬牙交錯混在一團,河面上殺聲震天,刀光劍影之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荊州水軍雖然比較注重霹靂車、拍桿的訓練和使用,但對于將士們的近戰廝殺訓練也從未落下,甚至頗為嚴格。也正因如此,此時雖只有數十走舸小艇,但與數倍于己的曹軍水軍接戰,卻絲毫不落下風。
彭虎在戰船敵臺之上遠遠望見,不由皺眉恨聲說道:“這許多人竟然拿敵人沒辦法,難怪荊州水軍如此猖狂!”
不過他也知道,光發牢騷是不成的,總要將敵軍擊退,才能守住水寨。他略一思忖,對身邊校尉說道:“傳令下去,分出兩支船隊往兩翼合圍!俺就不信,荊州軍這塊骨頭就這么難啃!”
這支曹軍水軍雖然是東拼西湊而成,但執行如此簡單的戰法還是沒問題的。那名校尉傳令后不久,就見曹軍船隊中分出兩支船隊,向荊州軍這數十只走舸小艇兩翼包抄而去。
“將軍,敵船似乎要逃走!”那校尉眼尖,看到荊州軍走舸大多在調頭,便連忙對彭虎提醒道。
彭虎冷哼一聲,心中暗道,看來荊州軍也不蠢,知道若是被己方船隊合圍,只怕一只船都走不脫。不過他轉念一想,又對這名校尉說道:“傳令,收兵!”
那人傳過軍令之后,不解的對彭虎問道:“為何不趁勢追擊?”
“將敵軍擊退就行了,再追下去,也未必會有啥好果子吃?!迸砘㈥庪U的笑道:“荊州軍慣會使詐。以俺看,這逃走是假,要引得我軍戰船往前才是真的!”
他自知論計謀,必然不是荊州軍黃射等人的對手,既如此,便死守水寨就好。只要危及不到水寨,任你在淮河上縱橫又如何?不破了己方這數十座水寨,荊州軍又怎能從水路攻到淮陰城下?
在艨艟戰船上指揮進攻的黃射見敵軍走舸小艇又收兵回了水寨,不由暗自蹙眉。他原本是想以走舸小艇為餌,誘使曹軍戰船駛出水寨,然后再以斗艦反擊,迫使曹軍也出動大船?,F在看來,自己這個計策恐怕已被敵軍識破,必須要再想別的辦法了。
黃射很清楚,時間拖的越久,被曹仁調走水軍士卒返回水寨的就會越來越多,己方的進攻就會更加困難。
“將軍,敵軍戰船退回水寨之中,現在該當如何?”張允乘小船從自己的座船登上黃射座船,見到黃射之后便立即問道。
黃射環顧了一眼戰場,見曹軍水寨中火光通明,瞇著雙眼沉思片刻,下定決心之后扭頭對張允說道:“現在唯有強攻了!”
張允點頭道:“既如此,便由某領斗艦前往!”
這處河道太過狹窄,而且曹軍還鑿沉了幾只大船沉在了河底,使得艨艟戰船很難通過,唯有比艨艟略小一號的斗艦,尚有輾轉騰挪的空間。
待張允率領七八只斗艦向曹軍水寨而去時,彭虎見狀,急忙下令寨中戰船拋射火球。
密集的火球從曹軍水寨中的戰船上騰空而起,荊州水軍的斗艦船體比走舸大了許多,因而更加難以躲避。不過相對來說,斗艦也比走舸小艇要堅固的多,只要不被火球引燃船板護欄等物,也不會造成太大傷害。
斗艦上沒有裝備霹靂車,因此無法拋射火球反擊,但這并不等于荊州水軍便毫無還手之力。
“放下女墻!神弩車準備進攻!”張允站在敵臺之上,緊握著欄桿的扶手,高聲下令。
早就準備妥當的神弩車手們,在放倒女墻之后,從棚下推出神弩車,不過弩箭箭頭后方加上引火之物。神弩車比起霹靂車要小巧許多,又可任意調整方向及仰角,發射起來也非常快。
隨著一聲弓弦震動聲,一支弩箭****而出,箭頭后方的火團在黑夜中拉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如同火龍般直撲曹軍水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