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將錦鄉(xiāng)侯的手捏住。
而他,笑意不減,看著我只說:“你如果想要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內(nèi)心對我的感激,我也不反對。”
“我……”我張了張嘴,終于把那句沒吐出的“呸”生生咽下去。
那樣太沒禮貌了。
“是的是的,屬下對侯爺你的感激之情有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我懶洋洋說道,“不過侯爺你若肯在屬下的床邊安生點的話,屬下將更加感激涕零。”
“哈……本侯明白了,”錦鄉(xiāng)侯反手,握住我的手,以他的手心,細細地擦著我的手心,“玉副統(tǒng)領(lǐng)言之有理,本侯豈是那種不知趣兒的人?以后一定會保持安靜,不打擾玉副統(tǒng)領(lǐng)清凈。”
我斜眼看那只擦的很起勁的手,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嘴角抽了兩抽,我說:“那么請問侯爺,現(xiàn)在你的手又是在干啥?”
“咦?我的手抽筋了?!”錦鄉(xiāng)侯看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手心摩擦來去的手,無辜又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啊,還抽得很厲害抽得很愉快呢!”我終于忍不住,控制住想要一拳打過去的沖動,大聲叫道,“來人啊來人,春花秋月冬梅夏荷,侯爺困了累了思維反應(yīng)過慢不適合對話交談,需要休息跟靜養(yǎng),都出來替我送客!”
錦鄉(xiāng)侯一怔。
門外,四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掩著嘴魚貫而入,站在床邊施禮:“奴婢參見侯爺。”
“這不是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嗎?你們什么時候改了名字?”錦鄉(xiāng)侯回頭,看著丫鬟有點發(fā)愣。
“是玉統(tǒng)領(lǐng)給我們改的。”當(dāng)頭的春花笑道,“奴婢們也覺得現(xiàn)在的這個名字才適合。”
“啊!”錦鄉(xiāng)侯愣住,翻翻白眼,“你們不覺得這些個名字很是俗氣嗎?”
“俗氣?”我撇撇嘴,“俗氣點才好養(yǎng)活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丫鬟們面面相覷,不時耳語,間或唧唧喳喳地笑。
“喂喂,好歹我也是你們的主人,改名字這種大事,不問過我怎么可以呢?”錦鄉(xiāng)侯咳嗽一聲,假惺惺地說。
秋月瞅了錦鄉(xiāng)侯一眼,不滿地說:“侯爺你自己還不是經(jīng)常將我們的名字叫混?現(xiàn)在改成這樣,好記多了。”
她原來叫小三,這個名字真是怨念十足。捉到機會,當(dāng)然不放過損一把錦鄉(xiāng)侯。
錦鄉(xiāng)侯呆呆地看著四大丫鬟:“你們……都喜歡現(xiàn)在的名字?”
“是的,奴婢們很喜歡。”丫鬟們喜滋滋地。
就在這時,屋外有個人兒探頭探腦地進來:“大家在說什么這么高興?”
我一歪頭,咦,好一個青春美少年,竟是薛信!
“玉哥哥,你好了嗎?”薛信見屋子內(nèi)沒有外人,才展顏一笑,從門口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十五六歲的少年,果然是朝氣蓬勃,上午還被綁在樹上奄奄一息,到了傍晚就活蹦亂跳至此,老夫真是羨慕他們的活力啊!
我開始做老大感慨。
薛信在前,身后人影一晃,卻是薛諾,依舊是一臉的冷若冰霜,少年老成般,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錦鄉(xiāng)侯見這兩人入內(nèi),起身站在床邊,從袖子里掏出扇子,開始扇。
“阿信,你們不是說改天再來的嗎?”我問道。
“你看!”回話的卻是薛諾,瞅著薛信不屑一顧道,“我告訴你說明天再來,現(xiàn)在可好,被人嫌了吧?”
“玉哥哥,你嫌我們了?”薛信一跳,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我,“不過我擔(dān)心你的傷勢,所以等不及明兒,跟爹央求了很久才被放行,——侍衛(wèi)們還等在門外呢。”
“怎么會!”我聞言立刻大汗,急忙辯解,“你們能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薛信聽我這樣說,立刻大樂,轉(zhuǎn)頭看著薛諾:“你瞧瞧,玉哥哥怎么是你那么小心眼兒?”
我一聽,很高興:乖孩子,我最大度了。
薛諾撇嘴,很不服的表情:“你沒看他的表情多尷尬嗎?他怎么會直接說他心中討厭你?虛偽哼!”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才不是!”薛信跳起來,“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哥哥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險,足以證明他大仁大勇,古俠士之風(fēng)!怎會虛偽?”
我看著薛信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薛諾更不屑,下巴幾乎跟地面平行:“那是因為他傻,司哥哥也說過了,他這個人比較呆,所以無法用常理推測。”
我終于忍不住對薛諾怒目相向——這個死孩子,欠教訓(xùn)。
“胡說八道!玉哥哥不是你說得那樣!”薛信高聲。
我重新露出笑容。
“切,你這種表情分明惱羞成怒,被我說中了吧?”
我扭頭繼續(xù)怒視薛諾。
如此情形大概持續(xù)了一刻鐘。
旁邊響起一聲咳嗽。
“咳,”錦鄉(xiāng)侯站起身,“你們兩個,該適可而止了吧?”
他這一聲雖然不大,但竟然似勝過千言萬語,薛信薛諾不約而同住口。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你們也該照顧一下這個傷者的情形,就這樣詭異又迅速的面部表情變幻,在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錦鄉(xiāng)侯轉(zhuǎn)頭看向我,沖著我眨眨眼,“而且這樣下去,傷勢恐怕要過年也好不了。”
我果然躺倒床上,氣喘吁吁。
“玉哥哥,你覺得怎樣?”薛信靠過來,爬上床邊,低頭看我。
少年烏黑的眼珠兒骨碌碌地盯著我看,長長的睫毛上下翻飛,嫩白的臉紅彤彤地,帶著擔(dān)憂的表情。
“放心,我沒事,養(yǎng)個一天兩天也就好了。”我沖他露出一個笑容。
“你……”薛諾在旁邊吐出一個字。
薛信怒然回頭,薛諾立刻住嘴,把臉轉(zhuǎn)到一邊去了。
“玉哥哥,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薛信低頭,看著我,眼睛之中泫然欲滴,竟然快要流淚。
我慌了:“乖,我不過只是一點兒小傷而已,不礙事不礙事。”
“你不用隱瞞了,我把過程跟我爹說,他老人家也說哥哥你舍身為我,當(dāng)時那種情形可不是玩笑的,若不是哥哥你擋住我,阿信恐怕……”薛信伸出手,摸去眼中的淚花。
“哦?鐵血將軍是這么說的?”錦鄉(xiāng)侯搖動扇子,聞言問道。
“是啊,”回話的卻是薛諾,這冷冰冰的少年眼光閃爍,“我爹那么說,想必的確是沒錯的,所以我才陪著這個家伙晚上來探望他的大恩人。”
“哈……”錦鄉(xiāng)侯笑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玉哥哥,你好好養(yǎng)傷,傷好了之后,我跟阿諾陪你去我家,我爹說要親自謝謝你呢!”薛信俯身,一眼不眨地看著我。
“那個……”我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想要說不用了。
但薛信說話的溫暖氣息都噴到我臉上,我忽然有點不安。
雖然他是個不成年的少年,但畢竟是個男子,我很想伸出手,捂住胸口做防衛(wèi)狀。
雖然其實也許大概沒什么好遮掩的。
如秋震南所目測所肖想的那樣:近似于無。
呃,怎么突然想到那個無恥之徒……
正在狐疑不安。
“那很好,我代替他答應(yīng)了。”
淡淡的聲音先行響起,我轉(zhuǎn)眼看,是錦鄉(xiāng)侯,他站在原地,一副悠閑狀,看看我,又看看薛信,繼續(xù)又說,“不過阿信,看你的樣子快要爬到你玉哥哥身上去了,小心哦那樣很危險,他受的可是內(nèi)傷,你壓到他身上的話,萬一傷口迸裂了,能去鐵血將軍府做客的,也只有一縷鬼魂了。”
“啊!”薛信聞言一驚,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