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知,螺龍怪小時日子實在太苦,而龍女雖恨極了神螺子,可孩子無罪啊,孩子問爹,她不能說你爹是個挨千刀的,孩子受不了不是,就只好騙螺龍怪,把神螺子編成大英雄,螺龍怪自然信了真啊,受了委屈,就幻想著爹回來幫著出氣撐腰,這么些年下來,這個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可以說,想象中的神螺子是他心中最大的支柱,這會兒于異身上明明有真水神螺甲,卻居然不肯承認,還說他爹死了,他怎么受得了,從小受委屈,又養成了個偏激的性子,所以直接就以死相脅了。
于異一點頭,螺龍怪可又破嘀為笑了,大聲叫了一聲爹,于異也不知該哭該笑,轉過頭一想:“行了,我還不是撿了幅甲,是喝了神螺子的靈根神水,體內算有他爹的靈脈呢,硬要充他爹,也說得過去。”也就應了一聲。
其實他說來性子硬,心還是有些兒軟處,也實在是看螺龍怪說得凄苦,先應著吧,以后若能說清了,再說清楚不遲,反正白撿個兒子,他也不虧。
聽他應這一聲,螺龍怪那個喜啊,一張臉都笑爛了,又叫了一聲:“爹。”
于異可就有些搔頭了,雖是白撿的兒子,可他還真沒當爹的覺悟,只覺得全身別扭,想想不行,不能讓這小子再這么叫下去了,非別扭死不可,便轉移話題,道:“你這靴子是怎么回事,好象是一件異寶啊,居然怎么都抓不破。”
“爹。”螺龍怪先叫一聲開頭,順手就把靴子脫了下來,道:“這靴子確實是寶貝,師父說這靴叫步云靴,是神界最強的斗神甲七曜沉雷甲配的靴子。”
“什么?”于異一聽差點跳了起來:“這是七曜沉雷甲上的靴子?”
“是。”螺龍怪把兩只靴子都脫了下來,看于異反應有些大,以為他不信,又補充一句:“師父說是的,說以后有機會還讓我交還給神界去呢,我傻的啊我,爹,初見面,兒子沒什么禮物,這個送給爹爹吧。”說著跪了下來,就來脫于異的靴子,竟是當場就要給他穿上了。
“你等等,你等等。”于異忙攔住他,螺龍怪的這份兒心,或者說對他爹的那份兒心,到真把于異感動了,道:“你爹都沒禮物送你,哪要你送禮物。”
“爹說的什么話。”螺龍怪憨笑:“孩兒有了爹,那就是最好的禮物啊,我以后有爹了呢。”
看著他笑得一臉燦爛,于異這會兒真盼著神螺子沒死,不過他也沒死人復活的本事,只得嘆了口氣,這事也不好提,便把靴子接過來細看:“步云靴,好大的名氣,我看看。”
步云靴是那種半腰靴,靴身有一尺左右,靴面不知何物織成,不可能是金絲,這一點于異可以肯定,估計是什么靈石靈物祭煉而成,靴底較硬,也不知用什么料祭煉的,隱隱的散發著靈力,于異一時興起,道:“不要你的,我試一下。”
穿了一只在腳上,一運靈力,罡氣霍地與靴子融為一體,靴子上頓時發出金光來,光圈有一丈大小,卻比螺龍怪先前發出的金光要大得多了,于異知道,是他功力強于螺龍怪的緣故,暗暗點頭:“光一只靴子就能有一丈的光圈,難怪能配七曜沉雷甲。”
瞄一瞄左近一個山峰,忽地縱身而起,對準峰頂巨石一腳踏去,轟的一聲,巨石垮塌了一邊,剩另一邊聳立著,于異換一只腳,用同樣的功力踏上去,卻只踏下石尖一角,差別非常明顯。
螺龍怪跟上來,歡喜道:“爹爹好功夫。”又道:“爹,這靴子還有幾樣好處,入水不濕,入火不燃,刀砍不進,百毒不侵。”
“這么厲害,到也正常。”于異脫下來,重拿在手里細看:“還有沒有?”
“還有一個是不臭腳。”螺龍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怩著道:“我的腳最臭了,隨便穿什么鞋子都臭腳,惟有穿這步云靴就不臭腳,不過爹你放心,我跟著你,每天一定洗腳的,一天洗三次,不,洗五次,娘在世,也是每天給我洗腳,我的腳那時候從來沒臭過。”說著說著,卻又含了一包淚。
“怎么跟個女孩子一樣。”于異心下暗叫,他感覺螺龍怪的感情似乎過于豐富了些,不過他對螺龍怪還不太了解,當然也不好說什么,把靴子還給螺龍怪:“即然不臭腳,你還是穿著吧。”
“說了送給爹的。”螺龍怪不接,反把另一只遞了過來:“娘在世常說,見了爹,要孝順,這樣爹才會喜歡我,今天見著爹了,我也沒什么東西好孝敬的,就只一雙靴子,爹你莫嫌棄。”
于異還真不是個貪心的,尤其是對他好的人,更是絕不占人便宜,但看了螺龍怪這情形,他若是不接,只怕螺龍怪心里又亂想呢,要想個什么言辭才行,一時正想不到,卻突地想起:“對啊,師叔不是要我找七曜沉雷甲嘛,一家伙找齊是肯定不可能的,我有一對靴子,那也算是交了差了啊,那我就算在魔界討了婆娘,師叔估計也不會揍我了。”
另外又想:“這靴子即是步云靴,我不認識必有人認識,螺龍穿著可是招禍呢。”想到這里便接了過來,道:“你即有這份心,那我就接著了。”
螺龍怪果然歡喜無限:“爹,我幫你穿上。”
“這個不急這個不急。”于異忙就搖手,步云靴雖然好,但他穿著沒用,而且也不是他穿的,得回去交差呢,難道白道明見了還賞給他?不可能嘛,必然是交上天庭去。
“那好。”螺龍怪這會兒還真是百依百順呢:“爹,我帶你去看娘好不好,她一直在盼著你呢。”
“哦,好啊。”這話于異是不信的,龍女是給神螺子強奸的,然后還叫齊家人把神螺子打了個神魂俱滅,如何會盼著神螺子找來,不過是用來哄小孩子的話吧,但這話也不好跟螺龍怪說,便好說也不會說,他就不是這種性格——要打就動手,要好就喝酒,婆婆媽媽唧唧歪歪,那是娘們兒的事。
螺龍怪帶路,龍女的墳就在潭后的山谷中,山坡上卻有兩座墳,螺龍怪道:“這是娘的墳,那邊是師父的墳。”
他先還控制得住,到了龍女墳前,一跪,叫了聲:“娘,爹回來了,螺龍兒有爹了呢。”那情緒突然就憋不住了,放聲嚎哭起來,越哭越大聲,那眼淚啊,幾乎流成河了,到不愧是有一半的龍種。
說實話于異真不喜歡這種哭哭嘀嘀的場面,但眼角還是有些濕,心下嘆:“這娃兒,看來真是受了苦了。”
若是其他人哭,依于異的性子,那是有多遠躲多遠,但心里有些同情螺龍怪,到不好這么做,可他又不愿意陪著哭,而按理說,神螺子好歹與龍女夫妻一場,哪怕是強奸的,至少也奸出了個螺龍不是,也該掉幾滴淚,螺龍怪看著心里也好過些不是——千錯萬錯,孩子沒錯,而在孩子眼里,父母就是父母,娘死了,爹哭一聲,無論如何都是應該的——可于異真不是他爹啊,想了一下,到有個主意,把螺尾生叫了出來,讓他盡出水妖,人人披麻戴孝,大家都來哭吧。
本來螺龍怪一個人哭,實在有些寡淡,突然多了這么多人哭,螺龍怪哭得是越發痛快了,這么些年的委屈苦楚,也徹底發泄了出來。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收緒收住,于異便問起:“你師父是何方高人,什么時候過世的。”
“師父名諱是金九指,他身上有傷,娘死沒多久,他也過世了。”
“金九指。”于異念叼兩句,猛地跳了起來:“你說他叫什么,金九指。”
他反應有些大,螺龍怪古怪的看著他:“是啊,爹,怎么了?”
“那他有什么東西留給你沒有?”
“有啊。”螺龍怪抬了抬腳,這會兒還光著呢:“步云靴就是師父給我的啊,不過他說有機會叫我到人界找一個什么七鬼面的,當時娘死了,師父又要去,我糊里糊涂的,沒太記得住,不過好象是叫七鬼面。”
“果然是了。”于異定了定神,不得不感嘆,這世間的緣份還真是奇異,劫貨的螺龍怪居然是神螺子的兒子,然后還是金九指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