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自己笑著跳開,白道明卻并沒有笑,只是凝晴看著他,于異看他神色有異,收了笑,道:“師叔,怎么了?”
白道明道:“你小子的性子——不過也難說,神界七曜沉雷甲遺失的事你聽說過吧。”
“聽說過。”于異一臉詫異:“不會真的遺失了吧,那怎么可能,藏在斗神宮里呢,那么大一個寶貝,又不是塊銀餅子,走路上說掉了就掉了。”看白道明神色不對:“真掉了?”
白道明苦笑點頭:“真掉了。”
“嘿。”于異搔頭:“藏在斗神宮中都掉了,這一任斗神尊者是誰啊,買塊豆腐撞死算了。”忽地一愣:“你的意思,是要我到北蠻去找七曜沉雷甲?七曜沉雷甲在北蠻?那還等什么,斗神宮兜底兒倒過來,全力打過去啊。”
“我不敢肯定七曜沉雷甲一定在北蠻十大魔窟。”白道明搖頭:“但我肯定一點,七曜沉雷甲失蹤,必與魔界有關,而以西夷與北蠻嫌疑最大。”
“那到也是。”于異認同白道明的推測:“除了這兩幫魔崽子,其他人想上斗神宮偷沉雷甲可不容易,有那心也沒那膽,有那膽還得有那賊才行。”想一想,搔頭:“北蠻這么大,有名的魔城就有十座,沒名的山頭山洞還不知有多少呢,這到哪兒去找啊,只怕我到那兒討一個蠻婆子再生一堆蠻孫子也還摸不到沉雷甲的風呢。”
“就是你小子話多。”白道明到給他逗笑了,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是實情,不過。”說到這里,他又輕嘆了口氣,道:“你小子不是一直問七鬼面的老大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老大就姓金,金九指,十年前聽到一點風聲,說七曜沉雷甲可能在北蠻陰火城,立馬趕了去,這一去十年不歸,我讓你去,一是尋甲,實在不行,就把金老大叫回來吧,七鬼面當年是他興起的,到今天七鬼面七去其五,剩下我兩個老骨頭,一起喝喝酒也好,別真個埋骨魔界,一杯殘酒都喝不到。”
他說到后來,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說著說著竟有些傷感了。
于異心下暗想:“原來七鬼面的老大也姓金,金鬼面,到是名符其實,原來去了魔界。”想到這里,突然想起件事,于異猛然叫了起來:“江湖上好象傳說,說魔界很多魔窟都說自己盜得了七曜沉雷甲,那明顯是吹牛皮嘛,就把七曜沉雷甲砍碎了,也不夠他們分的啊,這話信不得。”
“江湖上前些年確有傳言,魔界各魔頭都爭相吹噓沉雷甲到了他們手里。”白道明點點頭又搖搖頭:“但無風不起浪,即有這么個傳言,總會有點兒影子,老大當年聽到消息也是這么想,所以立馬就趕過去了。”
“這樣啊。”也有道理,于異搔搔頭:“好吧,那我就去跑一趟,對了,我不認識金老大啊,弄不好大水沖了龍王廟,得罪了金老大,回來你老人家揍我。”
“嗯。”不想白道明就點頭:“你小子指天戳地的,還真就難說。”說著從懷里摸了一個戒指出來,遞給于異:“你戴上這個戒指,金老大見了,自然知道。”
于異接過戒指,沉旬旬的,便宜貨,鐵疙瘩,戒面上雕了張鬼臉,于異道:“金老大應該也有一個吧,戒面上也是雕了個鬼面?”
“是。”白道明到是很贊賞于異腦瓜子的靈光,道:“光看戒指不行,還有句話,算是接頭暗號。”
“哦?”這下于異來勁了,好玩啊:“是什么?妹妹幾更走,哥哥等西窗?”
也不知哪本戲文里看來的,就來胡扯,白道明瞪他一眼,道:“這句話是,天無眼,魔猖狂,斷頭相見又何傷。”
聽到這句話,于異收起了嘻笑,當時金百萬和萬丸紅死前都說斷頭相見,他一直沒明白,卻原來典故在這里。
白道明道:“這句話要斷開來說,如果你先開口,只說前一句天無眼,對方看了你戒指,會回你一句魔猖狂,你再說斷頭相見,對方再回你又何傷,若是對方先開口也是一樣。”
“明白了。”于異摸著戒指,忽覺白道明話中語氣不對,道:“金老大見了我戒指應該就能認出來吧?”
白道明微微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但愿老大還活著。”
原來是這個意思,金老大未必還活著,但戒指應該會傳下來,所以持戒的人,很有可能兩不相識。
斷頭相見,斷頭相見,斷了頭,卻未必相見。
“他脾氣還好吧。”于異作怪摸頭:“萬一要是惹惱了他,會不會打人?”
他是故意逗白道明開心,白道明果然就笑了起來:“金老大性如烈火,可不象我這么好說話,真惱了他啊,哼哼,剝了你皮。”
“這么厲害啊。”于異一臉怕怕的樣子,逗得白道明哈哈大笑,到把郁氣沖開了。
隨后白道明又把他所知的一些魔界的事情盡數說了給于異聽,于異到是聽得有滋有味,全無半點擔心害怕的樣子,叫白道明暗暗搖頭,先前還有幾分擔心,這會兒卻想:“這小子,天生就是個闖禍的精,便讓他去闖闖,也許有意外的收獲。”
到傍黑時分,白道明出去了一次,回來交給于異一塊牌子,道:“這是高家武士的腰牌,你明天去高家找外總管高宅,他會給你安排。”
于異糊涂了:“高家武士的腰牌,干嘛啊,師叔你不是想要我去做那什么高家的看家狗吧。”
“你小子,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白道明瞪他一眼:“說得那么難聽。”
于異嘿嘿笑,白道明道:“高家是北地有數的商家之一,常年跑北蠻的,這一次又有個大商隊出去,所以我托了個人情,把你塞進去,你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商隊出去了。”
于異不樂意,北蠻很可怕么,九天十地十大大魔窟又如何?嘟起了嘴:“做武士,嘖嘖。”
不過白道明接下來一句話打斷了他的嘟囔:“老大當年也是跟著高家商隊出去的,扮的是一個獨腳行商,這一去,十年了。”他抬頭看著遠方,似乎又陷入了回憶中,這可能是老年人的通病,不過很快回過神來,道:“哦,忘說了,我給你改了個名,叫柳異,跟你師父姓。”
“為什么要改名啊。”這話都沖到嘴邊了,不過于異又明白了,他撕了謝和聲,現在雖然沒傳過來,但終究會傳過來的,而高家是大商家,必定會留意這種消息,不改個名進去惹人疑,不過跟柳道元姓也不錯。
晚間無話,第二天一早,于異辭別白道明,白道明送他到山口,看他走路都是橫手岔腳的,張揚得象只螃蟹,又有些不放心了,最終嘴巴動了動,道:“小子,活著回來。”這話本不是這么說的,可對著于異那飛揚跳脫的樣子,正經的話真是出不了口。
不想于異還回了句絕的:“斷頭相見。”
把白道明氣得啊,伸手就敲了他一爆粟:“我先打爆你的頭。”
于異啊呀一聲,抱頭鼠竄,老遠回頭:“師叔放心,我肯定活蹦亂跳回來的。”
“個臭小子。”白道明笑罵一句,眼角卻有了淚光,老者調零,少者遠去,正如日月輪替,天地之常,但總禁不住讓人傷感。
于異可沒白道明這種感覺,他也沒先去高家,而是找了間酒樓,先吃了頓老酒,酒樓上到有不少人在說高家的事。
北地跑北蠻的大商隊不少,高家并不是最大的,但高家名氣卻是最大的,原因是,高家最厚道,跑北蠻,蠻夷之地,魔怪之都,一般的小商隊是走不了的,更不要說跑單幫,然而想要組織大商隊,卻又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所以但凡是跑蠻夷的,一定是超大號的大商家,小商小號單幫獨腳只能在一邊看著,千年以往,都是這樣,但高家興起后,卻立了一個獨特的規矩,允許小商小號跟在高家商隊后面,一起去,一起回,可以打高家旗號,碰上什么事,高家能照應過去的,也一定把跟著的小商隊遮過去的,當然高家若過不去的,那只好大家都過不去,而做這一切,高家還不要任何好處,等于是白幫忙。
也有人笑高家傻,高家家主高不棄卻不這么看,他打了個比方:“好比我點了燈看書,這時有那點不起油燈的,也捧了書過來看,他只是借一點光而已,又不耗費我任何東西,有什么高系呢。”
這話有理,不過這世間絕大部份人都不會這么想,而正因為高不棄胸懷的博大,高家商隊在短短數十年間便成為了北地有數的大商家之一。
只可惜高不棄去年死了,現在當家的,是高不棄的兒子高三友,今年出關,便是由他親自帶隊。
高家的事,昨夜白道明和于異說了一些,不過白道明說的,和酒樓聽來的,卻又有不同,酒樓聽來的,更有味,至少于異多聽到了一個消息,因為不放心高三友,高三友的姐姐高萍萍也要跟了去,而這高萍萍有一個外號:三毒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