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然是于異教的了,不過他們始終不知道他們拜的酒天大魔王就是本府蕩魔都尉,直到看見于異,這才知道中間因果,卻更是害怕,妖怪也不傻啊,真是傻的,怎么成得了精,于異先抓他們,再隱神兵,再誘單簡入轂,這中間手段,稍稍一想自然也能明白,法力高讓人服,手段陰卻是真真讓人害怕了。
單簡給捆翻在地,再聽了群妖的辨詞,更是驚怕交集,他卻也知道,求于異是沒用的,見于異過來,他怒瞪了眼睛叫道:“于異,你無權捆我,你是直轄官我是府道官,你拿我,便是犯了天條。”
“天條?”于異呲牙一笑:“我犯了天條,你卻又犯了什么?”
“你沒有證據。”單簡尤自掙扎:“這些妖怪做不了證。”
“那老夫做不做得證。”卻是張品生率七縣令眾大戶下來了。
單簡扭頭看著張品生,眼睛猛然瞪大:“你是張——張品生,你——你怎么出來的。”
“于都尉于大人救我出來的。”張品生沖于異一抱拳。
又是于異,單簡一張肥臉紅了白白了紅,垂死掙扎:“你是瘋子,瘋子的話,沒人會信的。”
于異忽地嘎嘎笑了起來,單簡扭頭看他,心下無由的一跳,于異笑聲不大,但笑得實在太怪異了,或者說,太瘆人了,笑得他全身肥肉起毛。
“你自己的話,有沒有人信?”于異笑。
“你不會說的。”單簡犟嘴。
于異搖頭:“嘖嘖嘖,飯要吃飽,話卻不可說滿,你確信你不會說嗎,若是我把你的一身肥肉,一條一條撕下來呢。”
單簡全身肥肉一抖,卻仍強撐著:“你休想威脅我?”
“你是說我在嚇唬你是吧?”于異一笑,白牙呲出來,忽地伸手,揪著單簡左耳一扯,單簡嘶聲慘叫中,他一只耳朵已到了于異手里,耳朵上猶有血滴下來。
單簡跌翻在地,嘶聲慘叫,場邊所有的人,也包刮南湖老怪等妖怪,都給于異這一下驚住了,對妖怪來說,殺人吃人都不稀奇,何況是撕一只耳朵,問題是,這只耳朵的主人是慶陽府城隍啊,堂堂神官,這個就驚人了。
于異卻恍若不覺,看了看,隨手往身后湖中一丟,道:“現在還覺得我是在嚇唬你嗎?”
“于大人,饒命啊,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這些年所都,全都給你。”單簡終于給嚇軟了,卻仍心存僥幸,盼望收買于異。
“全給我,好啊。”于異嘿嘿一笑:“這些年你拿了多少,先給我交待清楚了吧。”施一個法,就借南湖之水,凝數百匹水馬,給眾神兵與張品生所率七縣令及大戶騎了,連夜趕回慶陽府城隍衙門,到地頭,于異散了水,對何克己道:“單肥豬貪污,肖運轉孫專也一定有份,給我圍了城隍衙門,所有人都抓起來,一個也不許跑出去。”
何克己興奮至極,抱拳大聲應諾:“遵令。”隨后率神兵圍了城隍衙門,沖將進去,將包刮肖運轉孫專在內所有人都抓了起來,也有百八十人,肖運轉孫專兩個押來與單簡拘在一起,其他普通衙役便打進牢房。
宋祖根卻不象何克己那般興奮,悄悄對何克己道:“我們大人是直轄官,城隍衙門卻是府道該管的,抓了單城隍就算了,這些人全抓起來,可是大大的違了天規啊。”
“違了天規又如何。”何克己冷哼一聲,抬眼望天:“這賤老天,早就瞎了眼,我只是沒本事,若有本事時,我先戳他一個大窟窿看。”轉眼看宋祖根:“我是不怕,你若怕時,跟大人說一聲,早早挾鋪蓋滾蛋吧。”
他說得不客氣,宋祖根到也并不生氣,道:“我怕什么,我一個殘廢人,又五十多了,還有幾天飯好吃,我只是擔心大人,大人是好人啊,他這樣的好官,難得啊,若犯了天規,這官只怕就當不成了。”
他這么說,何克己耳順一點,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到也是,不過大人即然已經做下了,這會兒也不可能回頭,你我盡心,替大人出盡死力就是,其它的也不必多說。”
押了肖運轉孫專兩個來,于異就在單簡的城隍衙門大堂里連夜開審,那些縣令大戶養尊處優的,平日這會兒早睡下了,這夜卻只能撐著,也不能說是撐著,因為精神很好,這是審神官啊,出娘胎沒見過呢,而且后果是什么,只有天知道,一刺激,二緊張,哪還有心思打瞌睡。
于異請張品生坐主案開審,七縣令陪審,更選幾個筆頭子好的大戶記錄,單簡給于異一耳朵撕掉了膽氣,問什么說什么,只求于異不再折磨他,肖運轉孫專更是不堪。
單簡二十年來,搜刮的確實不少,但也并不是全進了自己的腰包,肖運轉孫專加下面衙役要分一點不說,上面也要打點,說起來,真正能進單簡個人腰包的,不到四成,有兩成要分給肖運轉等人,還有四成,則要送上去,司道衙門要兩成,還有兩成,則要送進岳府,單肥豬這位子坐得穩,不是他治民有功,而是他送錢勤快。
聽了單簡供述,于異叫道:“單簡,你要死還是要活?”
“要活,要活。”單簡連連點頭,他到底也練有一點兒玄功,左耳這會兒已經不流血了,但半個身子卻盡給血污了,披頭散發,一張肥臉上,油汗污血加上泥塵,看上去狼狽不堪。
“想活,那就想個辦法,把這些拿了你錢的狗官都給我叫到慶陽來。”
“啊?”單簡有些犯傻,哈著嘴巴看著于異。
“不明白?”于異一瞪眼。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給他一瞪,單簡點頭不迭,他先前確實是不明白,于異到底想要干嘛,把所有貪了錢的都引到慶陽來,難道他想一網打盡?他以為他是誰啊?單簡雖然跟他平級,已經就不歸他管了,硬要管,借著單簡貪腐,即便違了天條,也勉強說得過去,但石馬道司獄可是慶陽府的上司,更莫說岳王府的官僚,那是于異管得了的?可給于異一瞪,單簡徹底明白了,這野小子眼里就沒有天規,沒有官大官小,沒有該管不該管,總之一句話,只愁天高夠不著,若夠得著時,他也就一桿子戳過去了。
“果然是個狂徒。”單簡暗罵,卻也暗喜:“也好,把他們都叫來,事情鬧大了,我或可借機脫身。”略略一想,道:“過幾天便是下官生日,我具一封書,請他們來喝酒,同時說在南湖旁邊發現了一個大藏金洞,只不過有一點兒關礙,請他們來商議,接到信的,必然會來。”
于異盯著他:“你這法子可行?”
“應該可行。”單簡有些些兒猶豫:“一般來說會來,尤其是說有藏金洞,但也不一定,有些人可能忙,若許不在家的也有。”
“嗯。”于異看他不象說假話,他自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道:“那你就寫來。”一看單簡那樣子不對,道:“放開他,且讓他洗個手,不使污了信紙。”
何克己帶神兵押了單簡下去洗手,張品生拉于異到后堂,道:“于大人,單簡已經招了,有了供詞再取了臟物,這案子便是鐵案,送去岳府便是,你讓單簡引司獄童抱林他們來,卻是為何,難道你還想把他們也抓起來。”
“是啊。”于異一臉的理所當然:“他們即然收了單簡的臟錢,就是一案的共犯,當然要把他們全抓起來,審結清楚,才能定案啊。”
張品生先前已覺得于異膽子大,手段狠,但這會兒還是給他驚到了:“你——你要把司道還有岳府的官員都抓起來,這個——這個——?”他很想說,你這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但看了于異的臉色,這話卻說不出口,于異那臉上,就沒一個怕字。
“張老大人你不要擔心,沒什么了不得的,我即然管了這閑事,必就要管得底,只要是在這案子里面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可——可是。”張品生一生自詡正氣凜然,上不畏神,下不怕鬼,中不懼人,這會兒卻也有些氣虛了,道:“這樣一來,牽涉可就太大了啊。”
“難道牽涉大就不辦了?”于異反瞪著他。
張品生給他一瞪,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搖頭道:“那到不是,只不過。”一時卻不知道怎么說,想了想,道:“這樣一來,賢侄,我叫你一聲賢侄,這與你的前途只怕大有干礙啊。”
“什么前途?”于異笑了起來:“當官嗎,這個老大人不必操心,說句實話,這種官,當不當吧,都無所謂。”
他是這么個態度,張品生可就無話可說,到是心里越發佩服:“他不但膽子大,手段高,而且為百姓不戀官位,真真難得。”
出來,單簡已寫好了幾封信,分別是送給石馬道司獄童抱林和岳府一些官員,平日送信送禮,都是單簡的兩個家人,一個叫單途,一個單元,乃是他本家子弟,都練有一點兒玄功,算是身邊的親信,這次的信,當然也得他們送,始才不疑。
于異命何克己提了單途單元來,各賞了一個鉆心螺,當即發作,單元兩個痛得滿堂打滾,直叫饒命,于異冷笑著在一邊看著,看看差不多了,收了神意,對單簡道:“要怎么做,你招呼他們兩個,敢弄鬼,生死兩難,包刮你在內。”
“是,是。”單簡肥臉滴著油汗,細細囑咐了單元兩個,這時卻也差不多天明了,兩人隨即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