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異想到一事,道:“馬前子,你說馬陰賊要栽臟給周店東,是在什么時候?”
“便是明日,今日決堤放水,老爺便已然命人在城中悄悄放出了謠言,明日王大人便可借決堤之由,因著謠言去捉拿周店東,最后屈打成招,有了周店東的供狀,謠言就不再只是謠言了,然后就可畫大人影像送給大人。”
他最后一句說得有趣,于異忍不住又笑,眼珠子一轉,已有主意,喝道:“你兩個要死要活?”
黑水大王與馬前子忙就叩頭:“要活,要活。”
“要活,那就依我之令行事。”
密密吩咐了兩人,押到一邊,就借馬家酒肉,大醉一場,第二日一早醒來,于異脫了官袍換上常服,先行進城,宋祖根等人則依計隨后進城。
到周家酒樓,這會兒于異留意了一下,酒樓名居然叫醉月樓,相當雅致的名字,沒進門,周店東一眼看見他,立馬笑臉迎出來:“恩公,樓上請。”又仰頭叫:“月兒,于恩公來了,快出來迎接。”
這熱情有點兒過,于異最怕的就是別人熱情,他并不知道,周店東不但把他當救命恩人,還知道他是神仙了呢,至少知道他有仙術,這熱情自然也就是水漲船高,翻了倍了。
簾子一掀,月兒也快步出來了,小臉上一臉的驚喜,叫道:“恩公,樓上請。”
“不要了不要了。”于異把手連搖:“我就坐這門口,這里涼快。”自顧自到門前一張桌子前坐下。
周店東上次已經領教了他的脾氣,知道這人性直而暴,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跟他吱吱歪歪,哪怕是好心,他也把你做驢肝肺扔了,也就不勉強他,親自上了酒菜,又叫月兒斟酒。
月兒喜滋滋的應著,這次看于異與上次又不同,這次別有心思了呢,秀麗的眼睛便不時在于異臉上偷偷溜過,恰如午夜窗欞間溜進少女閨房的一縷月光。
于異長得不難看,可也說不上好看,個子比一般人高點兒,但單瘦,臉上也沒什么肉,條是條角是角的,頭發從來梳不整齊,總有幾根毛聳著,說起來他這頭發還有個笑話,跟高萍萍在一起的時候,高萍萍每天給于異梳頭,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嘛,收拾起來比對自己還要用心,所以每次都幫他梳得齊齊整整的,可只要一轉背,必有幾根頭發戳出來,高萍萍不服氣,連試幾次,次次如此,她就奇了怪了,于是有一回給于異梳好頭發后,就盯著于異,到看是怎么回事,結果眼睜睜看到,那幾根頭發,滋溜溜就自己立了起來,有的東伸,有的西戳,而于異就在那里喝酒,真的完全沒去碰一下頭發,高萍萍就此服氣,當時嬌嗔:“你天生就是個戳天塌地的主。”
棱角分明的臉,東伸西戳的發,飛揚跳脫的眉,狂野不忌的坐姿,再加上偶爾的呲牙一笑,若是不熟悉的,說會喜歡上于異,那真是碰上鬼了。
但女人和男人不同,心暮少艾的少女又與一般的女子不同,月兒這會兒看上去,卻覺得另有一種韻味,那飛揚的眉角野性的眼神,讓她少女的心,怦怦的跳。
可惜啊,于異和上次一樣,基本不看她,最初對她笑了一下,說了句多謝后,就再不看她。
月兒長得其實還行,當然不能與高萍萍火鳳凰那種超級大美人比,但也秀秀氣氣的,至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當然身子沒長開,正如那天于異看到的,胸乳才不過雞蛋大,可青澀自有青澀的味啊,若在有心人眼里看去,這種少女的青澀,才更讓人心動呢。
不過于異不是有心人,他現在雖然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了,而且也喜歡玩,抱著了高萍萍或者火鳳凰,那是花樣翻新,玩不過癮不會下來,但對于其她女人,他卻基本上不會多看,別說月兒不過是小家碧玉,便就長得比高萍萍火鳳凰更漂亮,他也只會看一眼,不會看第二眼。
打個比方吧,如果面前有一壺劣酒和一個超級大美人讓于異來選,他會選哪個呢?想都不用想,于異會毫不猶豫的選那壺劣酒。
愛玩美女而無色心,這就是于異,更何況這會兒于異正在等馬大富王居上門呢,有一出好戲等著唱,就更不會看月兒了。
這里又可以比一下,如果一個特別好玩的游戲和一壺絕世的美酒讓于異選,他會選哪一樣呢?于異可能會猶豫,不過最終還是會選游戲。
于是就可以知道了,直到今天,于異還是個頑童,就是喜歡玩兒。
于異邊喝酒,邊留意酒店樓外面,有幾道眼光比較怪異,其中絕對有馬大富或王居派來望風的,他當然不會阻止,反是垂下眼光,裝出半醉的樣子,搖頭晃腦的哼起了小曲,聽了他的曲子,月兒忍不住抿嘴暗笑,又是那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這人,太怪異了。”月兒心下想著,心中熱辣辣的,猶如燒著了一灶火。
近晌午時分,雜踏的腳步聲響起,把醉月樓四周都給圍住了,只聽小二一聲叫:“你們是什么人,啊呀。”
啊呀聲中,小二踉蹌跌進店中,店門口隨即涌出一群人來,都做衙役打扮,亂紛紛叫:“捉妖怪,捉妖怪。”
“呀。”月兒嚇得一聲尖叫,一跳就躲到了于異背后,小手還牽著了于異衣服,心兒怦怦的跳,不過隨即就平緩下去,因為她看到于異一點都不驚慌,甚至還舉起杯,將滿滿一杯酒整個兒倒進了嘴里,抿一下嘴后,重重的吁了口氣,很滿足的樣子,他的鎮定,讓月兒突然就安下心來。
周店東也給嚇了一跳,但于異的鎮定同樣給了他支撐,跳將起來,甚至出聲喝道:“光天化日的,哪來的妖怪,我這里只有客人,沒有妖怪。”
“他就是妖怪。”為首的衙役向于異一指,這衙役三十來歲年紀,身形高大,一臉橫肉,手中執一把砍山刀,兩眼瞪圓,兇像畢露。
于異猜測,這漢子必定就是王居所募快班的都頭金遷金都頭,斜了一眼,微有些失望:“太差,太差。”
斗神宮不在道和縣上設蕩魔都尉府,縣里若要自設快班,沒問題,但蕩魔都督府即不給編制更不會配給裝備,正規蕩魔都尉府的神兵,可以沒有靈力,個人武力差點沒關系,因為強調的就是以陣法配合作戰,有精良的裝備,尤其是有雷神弩,這個無論對魔對神都是大殺器,但縣里自募的快班不行,不可能配備雷神弩,那怎么辦呢?惟有想辦法招募玄功高手術法高人,所以一般來說,各地的蕩魔都尉府里,未必有什么高手,反而是野雞班子的各縣自募的快班里,經常募得有高手,有的甚至極為了得。
然而這金遷雖有點兒靈力,卻也尋常得很,這讓于異有點兒小失望。
于異只是嘆氣搖頭,他身后的月兒卻象給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直跳起來:“誰是妖怪了,你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
周店東先前還愣了一下,月兒這一叫,他也反應過來了,臉一沉:“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再在這里胡言亂語的,我可要報官了,快出去,休影響客人喝酒。”說著便來推金遷等人。
“舉報不假,你父女倆果與妖怪有勾結。”金遷冷哼一聲:“給我拿下。”便有衙役要沖上來鎖拿周店東。
“嗯?”于異冷哼一聲,站起身來。
金遷眼光一直瞟在他身上,他這一起身,金遷一驚:“小心。”霍地往外一跳,到了街上,他身后衙役也忙跟了出去。
衙役要蠻來,周店東到底有些怕,但衙役怕于異,周店東膽子就大了,跟著出去便大聲嚷嚷起來:“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縣衙差役我都眼熟,并沒有你們這些人,你們假扮差役,還污良為妖,必是盜匪,快來人啊,這里有強盜,快去報官。”
這會兒正是晌午時分,街上人多,醉月樓又恰是在十字街的中間,這一嗓子,差不多把街兩邊的人都招了來,如果真是盜匪,敢往上湊的人不多,但金遷等人是衙役打扮,看熱鬧的就多了,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卻也恰是金遷想要的,因為他早得了王遷吩咐,就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坐實周店東與妖怪勾結的名頭,只是于異突然來了店中,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當然若坐實了,效果只會更好。
眼見圍觀的人多了起來,金遷從懷中掏一塊玉牌出來,高高舉起,大聲道:“本人金遷,添為本縣土地衙門快班蕩魔都頭,特來捉妖,大家休要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