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苗為九苗之一,有苗王,下面還有四位大頭人,三十六位小頭人,所謂大頭人小頭人,其實就是大部族或者小部族的族長,而苗王,就是黑羽苗最大的一個族長,苗民雖稱了王,其實還是部族統(tǒng)治的,大族長管中族長,中族長管小族長,就是這樣,然后納入九苗之內(nèi)的便是熟苗,不入九苗而發(fā)于山野的便是生苗,也就是花臉苗。
黑羽苗的苗王叫祭野,下面四大頭人,分別叫野牛,花豹,黑熊和斗雞,也就是祭野本族外,黑羽苗中四個最大部族的族長,這四個大部族,以野牛族勢力最為雄厚,有部眾二十余萬,而苗刀頭之所以笑臉發(fā)僵,到不是因為野牛族勢大,而是野牛大頭人為人兇蠻悍惡,非常的不好說話。
“走吧。”麻一箭伸手一引,當(dāng)下落了下去。
“是那頭蠻牛。”苗朵兒在邊上哼了一聲,她當(dāng)然也知道野牛大頭人,卻不象苗刀頭那么忌憚,小嘴兒翹起來,很有些不屑的樣子。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苗刀頭也不會理她,看一眼于異,眼光落到林蔭道臉上,道:“苗民都出自苗祖一脈,無論有什么誤會,總是可以說開的,只要真是他們擄了任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先前白虎寨伏擊郁家商隊,是幫林蔭道出頭,這會兒面對黑羽苗,苗刀頭表現(xiàn)得較為軟弱,林蔭道這邊未免不好看,所以他要解釋一句,而拉上任青青,便是最好的借口。
不是苗刀頭虛偽,他欠林家,是他私人欠的,但他還是白虎寨的寨主,當(dāng)著數(shù)萬人的家,不能為自己報恩,而把整個白虎寨搭上,當(dāng)然,如果沒有黑羽苗插在中間,他仍可以舉族之力幫助林蔭道,因為人類和苗民就是天生的死敵,與人類做對,合族死絕,族中人也不會怪他,反會夸他英勇,但現(xiàn)在對象換成了黑羽苗,那就是兩回事了,象昨日之戰(zhàn),悍勇的苗民居然有數(shù)千人投降,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對手也是苗民的緣故。
當(dāng)然,苗刀頭沒法把這里面的想法都說給林蔭道聽,但有了任青青做借口,林蔭道也就沒什么意見了,至于于異,于異的想法一直很簡單,不是他傻,是他懶得想,所以也就不吱聲。
得到示警,黑羽苗大隊已經(jīng)停下,沒擺什么陣勢,但從天空中看下去,仍有些駭人,因為就在這一剎間,突然有無數(shù)張弓對準(zhǔn)了天空,苗人都是天生的獵手,幾乎人人擅射,雖然弓不如弩,一般的弓手用的箭,也不可能是加了巫力的巫箭,但那聲勢仍是有些駭人,其實就算是沒貼巫符加巫力的箭,數(shù)千枝箭齊射,也足以威脅到絕大部份的玄功高手,哪怕是于異這樣的一流高手,真要是死站在那里當(dāng)靶子,有得兩三百枝箭同時射在身上,也能破了他的護體罡氣,把他射成個漏勺,至于林蔭道苗刀頭這種,只比普通人強不多的,三箭齊中,絕對完蛋,所以黑羽苗擺出這個陣勢,還真不是虛聲恫嚇。
不過于異根本不看在眼里,苗朵兒初生牛犢不怕虎,林蔭道擔(dān)心任青青,龍?zhí)痘⒀ㄋ碴J一下,何況區(qū)區(qū)箭陣,而苗刀頭人老成精,他就沒想過要和黑羽苗打起來,所以四人到是沒一個給嚇著的,跟著麻一箭下去。
前面的黑羽苗閃開,陣中一桿黑羽大蠧下,擺了張金交椅,交椅上坐了一條大漢,大約四十來歲年紀(jì),個子高大,腦袋尤其大,而那大腦袋上面,眼睛又特別的顯得大,怒眼一瞪,真如一頭斗紅了眼的蠻牛,膽子小的,給他瞪上一眼,只怕膝蓋都要發(fā)軟,這人身前,插著一把刀,那刀大啊,幾乎有普通砍刀三個那么長,兩個那么寬,這一刀要砍上去,牛頭也一刀砍下來了。
總之這人給人的映象,就是撲面而來的兇氣。
很顯然,這便是那什么野牛大頭人。
于異一直平平淡淡,雖然黑羽苗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lián)镒吡巳吻嗲啵屗悬c兒惱,然后麻一箭見面就射了他幾箭——嗯,這個好象沒讓他惱,到讓他生出兩分欣賞,反正總體來說,他仍抱著很輕松類似于看戲的心情,心中沒有戾火——是他性子轉(zhuǎn)好了嗎?不是的,其實只要喝酒的人就知道,一般宿醉醒來,第二天往往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對任何事都沒什么興趣,心中也沒有任何火氣,白玉床白玉池雖消解了一部份宿醉的不良后果,但這種因酒而來的懶惰或者說舒爽卻保留了下來,所以于異很舒服,胸間一點火氣也沒有,哪怕先前聽得任青青被擄怒了一下,隨后也散了,然而一看野牛大頭人的模樣,尤其四目對上,野牛大頭人怒眼瞪視,帶著強烈的威脅時,于異心中的戾火突然就沖了起來,這時苗刀頭急走兩步,剛要躬身行禮,于異大白牙卻猛然呲了起來,哼了一聲:“什么鳥玩意兒。”
哼聲中手一長,霍一下便揪住了野牛大頭人脖子,舉到半空中,再猛地往下一慣,把野牛大頭人慣了個四腳朝天,然后于異身子一閃,自己坐到了那張金交椅上,左腳一踏,正踏在野牛大頭人胸膛上,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酒。
于異這一下,不但快如電閃,事前更毫無征兆,因此沒一個人反應(yīng)過來,所有人都傻呆呆看著,直到于異坐到了椅子上,一腳踏著野牛大頭人腦袋,仰頭灌了一口酒,很舒爽的吁了口氣,所有人才反應(yīng)過來。
苗刀頭急叫:“于小哥,不可。”
林蔭道也叫了一聲:“于大人。”卻不知要說什么,實在是于異這一下過于突然,他腦子一時間都有些空了。
而苗朵兒則發(fā)出一聲呀叫,那小野貓一樣的大眼睛里,猛然就射出驚喜的光芒來,仿佛在靜夜的天空里,突然看到一顆美麗的大流星——小女孩子就是這樣啊,喜歡英雄和浪漫,不過很多時候她們又分不清英雄和流氓的區(qū)別,總之刺激就好,最終把自己也搭進(jìn)去。
而周遭的黑羽苗,則是一片驚呼怒叫。
沒叫的只有麻一箭,這位黑羽箭王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反手抽箭,一箭便向于異面門射了過來,這一箭同樣快如電閃且沒有半分猶豫,竟是要在于異拿野牛大頭人要挾之前,先就一箭解決了于異。
先前于異欣賞他的箭技,象于異這一類的玄功高手,一般不玩箭,要玩只玩寶,誰去練箭啊,而麻一箭的箭技又確實不錯,花里胡哨的,所以讓于異有些兒欣賞,但這種欣賞是有底線的,先前不生氣,這會兒麻一箭再射,于異可就惱了,要說麻一箭的箭技也確是了得,幾乎在于異發(fā)覺異樣一扭頭之際,麻一箭的箭便射到了于異腦門前,而且后面還有兩箭跟了過來,但于異這回不客氣了,手一撥,同時變長,距離近,他這手同樣快如電閃,在麻一箭第四箭離手,第五箭剛搭到弦上還沒來得及松手時,于異手到了,一把抓住了他一只腳,倒提到半空中,大白牙一呲:“給你兩分顏料你就敢開染坊,你真以為射得兩只破箭就天下無敵了啊。”
說話間另一只手伸了上去,握住麻一箭另一條腿,雙手發(fā)力,但聽得撕的一聲,麻一箭身子剎時給撕成了兩半,可憐黑羽苗一代箭王,就這么一命嗚呼了。
“啊。”
“箭王給撕了。”
駭叫聲四下響起。
這要怪于異,先前慣野牛大頭人,只是邊上一圈人看得到,但于異撕人有個習(xí)慣,喜歡把人高高舉起,至少到二三十丈的空中去撕,這樣撕起來心里特別過癮,但這么一來,前前后后的人,只要不是山包阻隔的,基本上都看到了,這還不驚呼聲一片。
外圍雖然驚叫,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不知道,于異周圍的,才是反應(yīng)最大的,卻各不相同。
先前于異摜了野牛大頭人,苗刀頭還只是驚了一下,于異生撕麻一箭,可就徹底把苗刀頭震呆了,眼看著麻一箭兩片身子遠(yuǎn)遠(yuǎn)飛出,內(nèi)臟伴鮮血飛濺,有些還就落在他眼前,他膝蓋情不自禁一軟,竟就坐倒在地,看著于異,腦子里混沌一片,幾乎不會轉(zhuǎn)了,只是喃喃叫:“兇神降世,兇神降世。”
林蔭道也一樣,而苗朵兒則尖叫一聲,躲到了林蔭道身后,然后就猛烈嘔吐起來,先前于異慣野牛大頭人,她一臉興奮,這會兒卻小臉兒煞白,都不敢去看一眼于異了,小姑娘都是這樣,喜歡刺激,但真正刺激過了頭,馬上又嚇壞了。
至于周圍其他的黑羽苗,則各種表情都有,有叫的,有喊的,有嘔的,有發(fā)呆的,當(dāng)然,也有張弓搭箭對準(zhǔn)于異的,但卻沒人敢松手放箭,一則麻一箭前車之簽,射一箭就給撕了,他們怕啊,另一個,也是因為野牛大頭人還給于異踩在腳底下,他們可沒有麻一箭那樣的自信,能射死于異而不傷著野牛大頭人,投鼠忌器。
最后說說野牛大頭人,這位牛逼哄哄的大頭人先給慣得昏頭昏腦,稍醒過神來,牛眼睛就瞪起來了,然后就看到了麻一箭在半空中給一撕兩片的情景,瞪圓的牛眼頓時就直了,野牛大頭人在黑羽苗得亨兇名,當(dāng)然是殺出來的,他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數(shù)百了,這么生撕活人,卻還真是平生第一次見,這給了他一種嶄新的刺激,而于異一言不發(fā)就慣人,然后雖只一只腳踏在他胸膛上,卻如山一般的重壓,又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個兇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怕了,因此他瞪圓的眼睛直了,本來要吼出來的暴怒卻啞了。
突然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