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於異冷哼一聲。
這活宋祖根親自幹了,衝上去,正手反手,啪啪啪啪,就給莫子長扇了四個大耳刮子。
可憐我們的莫大爺自出孃胎始,哪裡嘗過耳刮子這種好東西,當真是麻麻辣辣,直爽到了心尖子上,倒翻在地,厲聲尖嚎:“你有種,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我親姨娘是當今天后娘娘,你敢打我。”
他卻不知道,宋祖根身上有根虐筋,宋祖根本來只是一個最低層的神兵,然後還斷了一隻手,三餐都保不住,隨時要死的人,誰知跟了於異,居然有機會於萬人之前殺單簡童抱林那種以前仰視也不敢的高官,那種暢快啊,真是不用提了,於是在心底最隱密的深處,就養成了一個變態的心理,越是地位高的,他虐起來越痛快,莫子長要不親口說他姨娘是當今天后娘娘,他還沒這麼痛快,這一說出來,宋祖根只覺得心尖子都酥了,全身的肉都化了,那一個癢啊,手打都不痛快了,反手取下鞋底,嘿嘿笑道:“你姨娘是天后娘娘?嘖嘖,天后娘娘。”
啪啪啪啪,鞋底照著莫子長的俊臉,就是一通抽,而在最隱密的心理深處,他抽的似乎不是莫子長,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那高貴而雪白的屁股翹起來,啪啪啪啪。
莫子長直接給抽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他終於也明白了,他狂,他驕,但今天碰上的,更狂,更驕,他只是目中無人,而碰上這主,卻上無天,下無地,中無人,橫掃一切牛鬼神蛇。
這樣的人,千年也不出一個,卻就叫他碰上了。
大荒嶺上下,數十萬人,人人屏氣斂聲,山上山下,竟是鴉雀無聲,針落可聞,所有的眼睛,全落在宋祖根的鞋底上,看著那黑黑的鞋底揚起,然後風一般抽下去,呆了,傻了,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中間很有一些人,隱密的高潮了。
吳承書本來鬆開了捂著眼睛的手,於異沒有撕掉莫子長,他還吁了口長氣,覺得總算還有救,自己的路也還沒走絕,但看著宋祖根這一鞋底一鞋底的抽,他又嘆氣,也認命了:“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手下,這些人,沒救了。”
莫子長給抽暈,所有飛雲會徒衆嚇呆了,宋祖根再叫拿人,無論是飛雲會徒衆,還是貴賓席上那些雲獸的主家,個個束手就縛,養得起雲獸參賽的,非富即貴,而實際上,是即富又貴,家中都是有些來頭的,但親眼看見莫子長給宋祖根的鞋底虐,他們清楚了,來頭再大,還大得過天后娘娘,人家天后娘娘的親侄子都敢抽,而且是拿鞋底抽,自己還是算了吧,莫說吱一聲,屁都沒人敢放半個。
所有云獸主人都拿了,飛雲會一干主事的也拿了,然後抄了賭檔。
賭檔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是銀子最多的,這一抄,居然抄出了三百多萬兩銀子,登記什麼的是吳承書的事,王子美是坐守衙門的,見了這數目,暗暗咋舌,不過今天驚心動魄的事多了,幾兩銀子,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他其實在暗暗揪心自己的脖子,這會兒登記銀子,是不是一轉眼,就要登記自己腦袋了呢,但揪心也沒用,他只有祈禱,於異能再一次創造奇蹟。
於異可不會管吳承書在想些什麼,翹著腿在一邊坐了,慢慢喝酒,青青在一邊服侍,他那大酒葫蘆青青還拿不動,就給他端著牛肉盤子,時不時的夾一塊送到他嘴裡,於異道:“這牛肉滷得不錯,你也嚐嚐。”
青青搖頭:“我纔不要吃,好多人看著。”
“你管他去死。”於異一呲牙,不過青青還是不動,他也就不管了,道:“怎麼樣,怕不怕?”
“有些怕的。”青青老老實實點頭:“先前射箭的時候,跟下大雨一樣,好多血。”隨即卻又道:“不過他們都是惡人,多射死一個惡人,就少一個好人受欺負。”
“是這理。”於異點頭:“要乾一杯。”一杯到底,深吸了口氣,對青青一臉誘惑的笑道:“酒蠻好喝的,你也試試。”
青青跟了於異這些日子,知道於異好說話,她媽總說對主家要恭敬,不過她到覺得於異不象主家象哥哥,所以也養得有些愛嬌的性子,說話也隨便,還是搖頭,還嘟著小嘴兒做了個鬼臉:“酒有什麼好喝的,都難聞死了。”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於異嘿的一聲:“這個跟臭乾子一樣,聞著臭,喝著可香呢,沒見那麼多人喝嗎?”
其實青青小小的心底裡,極祟拜於異的,根本不知道於異那酒鬼心裡,只想拖人下水,她到還真動心了一下,但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又搖搖頭:“好多人看著。”
“你管他們去死。”不過於異固然有酒鬼拖酒友的心理,其實還是閒得無聊跟她說話玩兒,硬不喝,也就算了,一邊看著一干清肅衛忙碌,一邊慢悠悠有滋有味的喝著酒,吃著肉,爽啊。
爽過了後面會怎麼樣?是不是更爽,他沒去想,哈哈,這樣的人。
忙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大隊這纔回城,三大車銀子帳本,然後是幾百名雲獸家主和莫子長申萬東爲首的飛雲會徒衆。
其實早在午後不久,就有來要人的鬧事的說情的,什麼人都有,這些雲獸家主都有大後臺啊,不過清肅衛四面戒嚴,沒人進得來,你敢鬧事我敢打,你敢抽刀我敢射——不管來的是什麼人,而飛雲會那一地死屍還擺著呢,血氣沖天,只聞著這血氣,再橫的也不敢伸頭了。
吳承書幾次想張口,但看於異那翹著腳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終於放棄,但心中卻是七上八下,不停的打鼓,不說莫子長,就那一百多雲獸家主,牽扯起來,連親帶故的,幾乎能把昊天城裡絕大部分權貴扯進去,這是多大一股勢力啊,哪怕是天帝,也要忌憚三分,然而於異居然漫不在乎,這真的是找死啊。
大隊才進昊天城,一隊禁衛迎面攔住,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叫:“清肅郎於異,有天后娘娘懿旨。”
“來了。”吳承書心下暗叫,下意識的覺得脖根兒發涼,左右看看,卻又死了心,在這昊天城裡,他可沒本事逃得掉,認命吧,到這會兒,他到想看看於異了,想:“這人是不是真不會害怕,到這會兒,是不是也會後悔。”
於異上前來了,挑著眉毛看著那太監,哼了一聲:“你是宮裡的?”
那太監下巴仰得多高,自然不理他。
於異打個哈哈:“尖嗓子沒鬍子,果然下面沒卵子,是宮裡的沒錯。”
“大膽。”居然當著太監說人家沒卵子,那太監急眼了。
不想他一急眼,於異到翻臉了:“我上聽過聖旨,下用過手紙,就沒聽說過什麼懿旨,給我滾,敢攔著我揍你啊。”
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吳承書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來,從這一刻起,他算是徹底的服了於異了——這根本就不是人啊,絕不要以常人的道理去揣度。
後面還有一個,那是莫子長,本來見了太監,又知道是天后娘娘打發來的,他神氣兒又提起來了,聽了於異這話,他也傻了眼,吳承書是徹底服了,他卻是徹底怕了,所謂憨的怕傻的,傻的怕愣的,愣的怕那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麼?不要命的怕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啊,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紙,這樣的人,永遠不要與他面對面,要麼你一刀殺了他,要麼就遠遠躲開他。
“大膽,你想造反嗎?”那太監真急了:“給我拿下。”
“給我打。”那些禁軍往上衝呢,於異手一揮,宋祖根帶著神兵就迎了上去,抽出刀背就砸,那些禁軍平時哪見過這個,他們拿人從來都是抓雞一樣,只見過癱在地下要架著走的,甚至還有屎尿齊流的,但說敢反抗甚至於敢跟他們還手的,那是一個也沒見過,因此宋祖根等人一動手,他們全傻眼了,給宋祖根一刀背一個,眨眼砸翻七八個,那太監也給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也傻眼了,好半天才扯著嗓子尖叫起來:“造反了,於異你是想造反了,天后娘娘必誅你滿門。”
於異鳥都不鳥他,帶著大隊自回清肅司衙門,這一次,便是天一老道也覺得於異過火了點,悄聲道:“不接天后娘娘的旨,怕有點過了吧?”
“過了又如何?”於異斜眼看他:“難道你真以爲我這清肅郎當得多久,甚至還想著我能升官,便天帝給我升,我還不樂意給他幹呢,痛痛快快鬧一場,大家一拍兩散,老子跑魔界爽爽快快做辣鳥王去。”
原來他不是狂的昏了頭,而是早就有了準主意,天一老道明白了,他卻也是個不慣拘束的,點點頭:“有道理,自由自在自快活,何必來奉承什麼天帝天后,見聖旨要下跪,見懿旨要下拜。”
“就是這話。”於異哈哈一笑,看一眼邊上的吳承書,道:“放心,真要鬧將起來,我自帶上你們。”
天一老道哼了一聲:“老道卻是不怕。”
他不怕,吳承書可是怕的,不過於異說話算話,這一點他是信得過的,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升官發財是鐵定無望了,於異這官絕對當不長的,但只要能保得性命,那也不錯了,而且反過來說,跟著於異,別的不說,至少一點,痛快,於異這樣的上官,即無架子,也無城府,最主要是非常有擔當,只要你真心跟著他幹,天塌下來他也幫你擋著,別人不說,只看那宋祖根,一個老斷手,張狂成什麼樣了?
不過吳承書也只是想想,他天性謹慎,要他學宋祖根,還真是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