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聲音轉過頭,發現來人竟然是老校長。他身上披了一件黃色的袈裟,另半邊胳膊裸露著,腰上束了一條黃色的腰帶,繩結打在身側。儼然一副泰國寺廟中,傳統僧人的打扮。
多日不見,老校長臉上仍舊是那副冰冷的表情,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么老校長兩條眉毛已經被剃光,只剩下兩道青灰色的眉骨。
“好久不見。季老師,或者我應該叫你帝君大人?”老校長的神態,明顯是已經知道了季陸的身份。或者說他知道的,遠不僅僅是季陸的身份。
季陸把匕首扣在手心,起身直面老校長“還是什么都不叫的好。”
老校長倒不以為意,依舊是那一付冰冷的表情“從貴州到這,咱們倆還真是有緣。別管是陰差陽錯,還是有人撮合,終歸是又見面了。”老校長說完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血佛心“看來帝君大人不是很需要我了,至于那個引陰魂的人到底是誰,你也無所謂了。”
之前我和季陸一直想方設法找到戴立忍。目的確實是為了知道那個能引出我身上陰魂的人是誰。季陸曾經說過,只有把那七個陰魂引到我身上的人,才能再次把他們引出去。
但是后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從董成明手中得到了血佛心,七個陰魂便成功的引到了這上面。雖然在地府的時候沒有機會把他再次引走,但是她們在里面也算是一直相安無事,我和季陸也暫且把老校長的事放在了腦后。
可沒想到現如今,他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北陰。”季陸冷冷的回答道。“當初往小谷身上引陰魂的人,你身后最大的保護傘,都是北陰。”
老校長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我便知道季陸說對了。
沒等老校長反駁,季陸繼續說道“從貴州離開之后你一直藏在冥司,直到逍遙山莊被毀,你便和董成明勾結,在這里布下了一個局。一步一步引我們過來。”
老校長的表情仍舊控制的很好,信步走到那個長著翅膀的怪物身邊,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
“帝君是不是我把高看了。我若想把你們二人斬草除根,何必設這么大一個局。”
“你在等時機,等我法力受損,等我鎖魂被收,等我身邊沒有一個可用之人。正好,現在是最完美的時機。下一步,是不是就該和我談條件了。”
老校長像是被季陸放在顯微鏡下的青蛙,四肢張開,就差器官赤裸暴露在外。季陸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把他徹底剖開,暴尸荒野。
“你真讓人恐懼。”老校長突然沒頭沒尾了說了這么一句話。
至于季陸到底什么時候想到的這些,我根本不清楚。或許是在突然的沉默之間。或者是在每一次眼神一變之后……
季陸挑眉看他“心里認定我就是殺你族人的兇手,表面上還能做到面對我的時候不動聲色,論讓人恐懼。不知道我們倆誰更勝一籌。”
老校長突然冷笑了一下“和聰明人說聰明話,圈子也不繞了。你可以走,把她留下。”他說完突然看著我道。
季陸忍俊不禁,好想他說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轉頭問我“你有意見嗎。”
“多少有點……”我配合的回答。
季陸攤手無奈的對老校長道“怎么辦,她不同意。”
老校長被季陸耍了一遭。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你還以為你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鎮魂?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現在是什么,普通人而已!”
季陸并不以為意“謝謝夸獎。”
老校長身穿袈裟,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出家人的平和和淡然。滿眼都赤裸裸的寫著欲望二字,顯得面目猙獰。
“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就算我是活死人,現在捏死你也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我不想和閻王作對,所以才打算放了你。可如果你不識好歹,那我也不必有所顧忌。”
老校長明顯不知道我和季陸的關系,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如果他一直和北陰勾結,就算兩人得知了我的身份,對我的了解也不過僅限于知道季陸是奉命來帶我尋回身上的護心陰氣。所以在他眼中我只是季陸的一個任務,能提出這種要求也不奇怪。
“我也奉勸你,槍打出頭鳥,藏好自己的雞冠子,別以為脖子伸的長了你就是鳳凰。狗叫的太響了。是會招來刀子的。”季陸用一種最淡漠的表情,說著最狠毒的話。
我能看出對于老校長來說,最忌諱的就是自己活死人的身份。不能存在于六界之中,被所有人視為最低端的種族。季陸的話句句淬著血,不留一點余地。
隨著季陸的話說出口,老校長慢慢低下了頭。大半張臉全都隱在了陰影中。看起來陰毒無比。半晌,他低著頭沉聲道“既然你自己不想活,那我就直接給你個痛快。”
老校長說完,扯斷了手中的念珠,反手向四周散去。
砰砰砰幾聲,飛出去的念珠像是子彈一樣擊中了四周玻璃器皿。淡黃色的溶液瞬間流了滿地。里面被盛放的畸形人都慢慢蘇醒,復活,甚至邁開腿站在地上。
每一個人身上都流著粘液,直滴在地上,紛紛呈圍攻之勢,把我和季陸圈在中間。
“這些年。我一直在嘗試活死人該如何繁衍,他們是最早的一批人類與活死人雜交之后的成果。雖然失敗了,但我沒有放棄。我發現九厄縛魂絞殺過的人類鮮血。會變成一種清澈的琥珀色。而這些孩子被那琥珀色的溶液浸泡之后,就會變成這樣。”老校長的口吻已經接近癲狂,好像是一個瘋魔的實驗家。在病態的欣賞著自己的作品。
老校長說完話突然看向我,嘴角是讓人發寒的笑意“而她的血,則會讓我族人徹底變成不可戰勝的種族。從此六界變為七界!活死人也就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你從何得知她的血可以幫你。”對面的老校長就像是一團已經燃燒起的火焰。但被季陸冷冷的語氣把氣焰又壓下去了一半。
“我就是知道!”老校長吼完,把手中剩下的一顆念珠朝我甩來。季陸飛身去擋根本來不及,我被這狠狠的一下直接戳穿了肩膀。雖然只是擦著表皮過去,沒有傷及筋骨,但是鮮血卻在下一瞬間快速的涌了出來。
我身后的佛像突然開始迸裂,里面九厄縛魂得藤蔓慢慢伸出,分別纏上了我的手腳,最后甚至還裹上了我的脖子。我突然感覺整個人被慢慢拎起,直至雙腳懸空。
老校長看著我,臉色再次恢復了冰冷,一切勝券在握一般的看著季陸“現在跪下來求我,也許她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你就這么親眼看著她,一點點被九厄縛魂吸干血,變成干尸掛在上面。”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脖子上的藤蔓在慢慢收緊,就快憋的我呼吸不了。但是因為手腳被捆住,所以我連掙扎都掙扎不了。季陸看著我的樣子變得震怒,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但現在絕對不是硬碰硬的時機,別說是這身后的九厄縛魂,單單是屋子里那些畸形的怪物,季陸一個人都應付不來。
季陸手上慢慢攥起了青筋,但是下一瞬又突然放開。
臉色恢復了之前的淡定,嘴角一勾對老校長道“從冥司出來,一直沒來得及回活人禁地看一眼吧。”
老校長身子一震,厲聲問道“你什么意思?”
“你還記得卿酒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