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陸的表情雖然看起來無動于衷,但不知道是不是相處久了,我竟然能看出他有些在意那個董先生說的事。所以沒等季陸說話,我就主動問道“這事,跟董家也有關系?”
董先生捧著咖啡杯走過來,輕輕地放在我和季陸面前。慢悠悠的說道“七十年了,說來話也長……”
董先生全名董成明,季陸之前沒猜錯,那個私戳上的董啟山正是董先生的祖輩。圍狂何弟。
說起來,這似乎還是個愛情故事。
靜安本是個學堂,董啟山是這間學堂的教書先生。但董本人出身書香世家。背景雄厚,博學多才,引得眾多女學生的愛慕。其中有一女學生叫月齡小姐,便是其中最吸引董啟山的一個。
兩人惺惺相惜,之后便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風花雪月。
但是問題,卻在之后接踵而來。
董啟山發現,月齡的樣貌隨著時間的流逝,并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天生童顏的人當然也是存在的。所以哪怕四十多歲的月齡看上去仍然和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董啟山也并沒太過注意事情的不妥之處。
直到有一天,二人的兒子娶親之日,喝醉的月齡哭著說了一句讓董啟山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啟山啊,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便是不能陪你終老。
董啟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莫名的抖了一下。借著醉意問了一句“你我夫妻恩愛,無病無災,為何不能終老?”
月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要記住,這四百年多年的時間里,我只愛過你一人。”董啟山聽了這話,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咕嚕嚕的滾到了月齡腳邊。門外賓客剛散去。紅燈籠還高高掛著,月齡話中的深意讓董啟山難以捉摸。
“月齡,你醉了。”
“愿我長醉不醒。”月齡莞爾一笑,董啟山一陣頭暈襲來,迷迷糊糊的砸倒在桌子上。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換好衣服,平躺在床上。旁邊床頭上放著一杯水,水下壓著一張字條,那是月齡的筆跡。
啟山,我走了。
--雖然無病無災,雖然你我夫妻恩愛,但時至今日我非走不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我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嫁給你,忍不住想和你生兒育女。
但是我的身體已經隱瞞不住了……昨晚我說的并不是醉話,我的的確確活了五百年。可是你不要怕,我并不是怪物。中間詳由我無法對你解釋,因為我用了幾百年的時間都沒有找到這個答案。
當年全村的人都和我一樣,變成了這樣。我們相約每二十年離開一個地方重新開始,這樣便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異常,我已經拖了十幾年,是我太貪心了。
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后,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那時我來找你。你活著,我陪你白發蒼蒼,你死了,我在輪回里等你……
在那之后的董啟山,辭去了教書一職,用了全部家當和之前十幾年積攢的人脈,成立了靜安研究所,目的就是想找出月齡身上的秘密。
董成明說完這些的時候,我的眼眶已經開始微微濕潤。
看樣子,這個月齡應該就是當年那些尸變的活死人之一。他們這五百年來經過了幾番遷徙,不停地在適應這個社會。
咖啡涼了,最后一絲熱氣也慢慢消散。董成明好像講述了一個跨越半個世紀的故事,講到最后,神情落寞。“那個研究所,就是那時候設立的。”
“那為什么你會說董家對這件事的研究一直在繼續?療養院,不對,那個研究所就像是被人摁了暫停一樣,停在了1945年。”我納悶的說道。
“那次研究出了問題,所以那個研究所也就此廢棄了,沒再用過。”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些空床,便問道“你說的問題,是不是有些用于實驗研究的活死人跑了出去?”
董先生苦笑了一下“活死人?這么多年了,那種人我也只是聽過而已。”
“那研究所里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董先生把眼神放空,盯著窗外“董家人。”我心里咯噔一聲,震驚的看著董成明。
這三個字說出來的瞬間,我感覺到他有一種很明顯的如釋重負。似乎這個秘密,已經壓了他許久。
“什么意思?”季陸終于開口,不過就算面對這么令人震驚的事實,季陸的語氣也絲毫沒有改變。
“從月齡離開之后,董家上下的所有人,無論男女,通通活不過五十歲,董啟山除外。我們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世世代代都被命運安排著。”董成明的語氣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所以董啟山斷定這件事月齡的不死之身有關,才把所有董家人的尸體都收集到一起,一同研究。”季陸猜測。
“是。”董成明無奈的點頭。
季陸好像想通了什么但是什么都沒說,身子往后一靠“說吧,找我來干嘛?”
我心里知道這是進入正題了,便豎起耳朵。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董成明盯著季陸的眼睛說。“不謙虛的說一句,憑董家現在的勢力,想打聽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事。之前的事我不提,關于你的身份我也不多過問,我只想知道董家的這個詛咒,如何才能解?”
季陸輕抬雙眼“跟我有什么關系?”
董成明看了季陸一眼,從保險柜中拿出一個東西。藍色緞面的絲絨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個血紅色的寶石戒指。季陸在看到那個東西的瞬間,雙拳緊握。
我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感覺自己的鎖骨位置像是被千萬根銀針扎著一樣的疼。我盡量避免在這種情況下失態,額頭慢慢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我手里狠狠抓著沙發,肩膀刺痛的感覺卻久久未散。
董成明把盒子蓋上,拿到一邊,我肩膀上的刺痛才微微緩解了一些。為什么?為什么我身上的陰魂對這個東西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
“用這東西來交換,如何?”董成明胸有成竹的說。
“哪來的?”季陸冷冷的問。
“董家老宅找到的,估計是月齡留下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但看剛才那位姑娘的樣子,這東西對你們來說肯定很重要。”我覺得董成明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卻不說。
“你想怎么樣?”季陸說。
董成明笑了一下“只要你幫我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東西我雙手奉上。”
我只感覺身邊的季陸嗖的一下消失又嗖的一下出現,中間過程快的肉眼都分辨不出。等他再坐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把玩著那個藍色盒子。董成明嚇得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
“你看,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用交換。”季陸漫不經心的說完拉著我的手腕從沙發上站起來。“東西我拿走了,你說的事情我會看著辦。最后奉勸你一句,算計我的事這一次就夠了,下次我就沒這么好脾氣了。”
沒給董成明反應的時間,季陸已經拉著我走了出去。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人,見到季陸都紛紛避讓。我回頭回腦的往后看,本以為董成明會追出來,但直到我們倆上了電梯也沒什么動靜。
“那個知情人就是董成明?”
“嗯。”季陸輕聲應到。
“那不問問他是怎么知道的這些事?”
“你覺得他會說實話嗎?”季陸從屋子里離開之后表情一直不好,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個藍色絲絨的盒子。
“那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呢?”
“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