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德稱作大伯的人,此刻束手站在一邊,面露無奈的看著哭作一團的母子。小德冷靜了一下,起身出去說叫車來把人拉到火葬場。
那女人點點頭目送小德出去之後,和站在一邊的大伯對視了一下。
安心,曖昧?我心裡咯噔一聲,這眼神中所傳遞的內容似乎沒那麼簡單……沒有誰家弟媳婦和大伯之間的感情會好到,頭靠肩,手拉手。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我當即腦補出了一段婚外情暴露,女人聯合姦夫毒殺老公的戲碼。可讓人七竅流血的毒藥,應該也不太好弄吧。況且何貴剛被送來的時候只是腸胃不適,上吐下瀉,這就說明後來的毒是在醫院下的……
監控?
醫院的監控不可能給我看,這個我可以死了這條心。我轉身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老太太,呼吸平穩沒什麼情況。便擡起手偷拍了一張小德大伯和老婆的照片,拿著直奔樓下配藥的地方。
坐電梯的時候,一小護士捧著一個文件夾和我一起下來。我往旁邊這麼一看,竟然覺得這姑娘十分眼熟。
她好像也認出了我,上眼下眼的看我。
“奚小谷?”她先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又不好繼續裝作不認識只好跟著打哈哈“對啊對啊,剛瞅你看我半天以爲你不記得我了呢。”
“你這名這麼特殊怎麼可能不記得。”電梯裡悶熱,她沒正眼看我,拿起手裡的文件夾扇了扇風。
她這一陰陽怪氣的說話,我忽然就想起來是誰了。
馬諾。
她在我還不瞭解趨炎附勢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曾經給我上過生動的一課。
大概是初一那會,她還曾經跟我要好過一陣。女生的友誼,不深交的話無非也就停留在了上廁所和講八卦上。
我爸之前在我們那所初中當班主任,我和馬諾的感情也就一直維繫到了我爸從學校辭職。然後,她就去和另一個媽媽在學校當班主任的女孩玩了。
我還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她,我爸從學校辭職的原因是因爲調到了教育局。當然這些事,也是我長大之後才參悟到的。
電梯裡就我們倆人,尷尬的要滴水。我沒再和她搭話,她也沒和我搭腔。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之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領子,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我眼看著她直奔的方向,取藥處。
我腦子一轉,趕緊跟了上去,在馬諾進去之前把她攔住。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站開打量了我一眼“有什麼事嗎?”
“沒啥事,見著老同學了,想敘敘舊。”我嘿嘿的笑著。
“我現在當班呢,中午十一點才歇。”
我趕緊從兜裡把手機掏出來,左滑又滑的找到剛纔拍的那張照片,立起來給馬諾看“昨天晚上,或者白天的時候,你見過這人嗎?”
她不是很走心的瞄了一眼“沒見過。”
“大事,我有大事,你好好想想。”我表情諂媚,但實際上牙根咬的直癢癢。要不是老孃受人所託,何苦在這受你的氣。
她重新看了一眼,好像認出了什麼,微微蹙眉。
“想起來了?”
她看著我搖搖頭“沒有。”
“哦……”我把手機收回去,她又說“昨天不是我的班,我怎麼可能有印象。”
……
我強忍著心中的萬丈怒火,耐著性子問“那昨天晚上是誰的班啊?”
她看我樣子好像真的挺著急,大發慈悲的扭過去衝著裡面的一個男護士發嗲“修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昨天是不是你的班啊~”
上一秒跟我還聲音低沉,這一秒調調軟的人骨頭都要酥了。裡面的男護士被她突然這麼一喊驚了一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嚇我一跳。”
馬諾壓低了身子順著窗口嗔怪道“哎呀,你煩死了,人家嗓門又不大,怎麼可能嚇到你。”
眼鏡男似乎不吃她這一套,搖搖頭專心的擺弄自己手中的票據紙單。馬諾看他態度冷淡似乎有些不滿,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個八度“你看你又不理人,上次聚會你就這樣,問你什麼你都不說。”
“馬諾,我這……”
“讓你送人家回來你又不肯,那麼晚了讓我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打車,你真放心啊。”我捧著手機有些著急的想要打岔,但都她堵了回來。
裡面的男人被她擾的有些煩了,眼鏡一摘揉著太陽穴“有事快說。”
馬諾一個不高興,把整個胸都甩在了取藥處前面的窗臺上“沒事就不能和你說說話啦,你這人好討厭啊……”
“馬諾,我真有急事,你看要不……”
“我罰你晚上請我吃飯,那我就原諒你今天對人家這個態度,還是說你要我請你吃飯……”
“夠了!”我實在控制不住怒吼到。“有完沒完!我這急的都快躥血了你釣凱子分分場合好吧!大姐幫幫忙,人命關天啊!”
可能是我平時不吭聲不吭氣,突然吼這麼一嗓子把馬諾也震到了。裡面那眼鏡男憋著笑,從取藥處裡面走了出來,卡在我和馬諾之間問道“有什麼事,問我吧。”
我調整了一下呼吸“麻煩問一下,昨天晚上是你值班嗎?”
他點點頭“是,我串休,今天下午歇。”
我重新把手機調亮“那你見過這兩個人嗎?”
眼鏡男想了半天“有點印象。”
我心裡的小火花瞬間被點燃,抓住了一絲希望,趕緊把他拉倒樓梯拐角。走之前故意忽略馬諾那張,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臉。
“昨天下午的時候吧,快黑了,他們倆來拿了點藥。女的一直在哭,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那能和我說說嘛,他們倆來的時候拿的都是什麼藥?”
眼鏡男警惕的看了我一眼“你打聽這個幹什麼,你是誰啊?”
我趕緊換了一張難過的臉“我是他們倆的家屬,不瞞您說,我大爺得了病,但一直瞞著不讓我們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做小輩的心裡著急,又不好當面問,只能來您這打聽打聽。”
大概是我演技高超了許多,眼鏡男竟然有些相信“放心吧,沒啥大事。”
他這麼一說,我要是再繼續追問開的是什麼藥就有些奇怪。於是我故作安心的點了點頭“沒什麼大事就好。”
他雙手插在口袋“那要是沒什麼事我就下班了。”
我反手拉住他的衣服“哎哎,等一下。”
他停住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啥子事?”
“我大爺昨天晚上開的那個藥,我再拿點,免得他樓上樓下的跑。”
眼鏡男什麼都沒說,點點頭進了取藥處給我拿了兩瓶藥。
我膽戰心驚的握在手裡,走的時候正好撞上了還杵在取藥處門口的馬諾,一臉抱歉的笑笑“我剛纔著急了,語氣不好別往心裡去啊。”
說完顧不上她吹鬍子瞪眼,便急匆匆的趕回樓上去了。
心裡有種暗喜,還有點興奮。跟之前在巷子裡和季陸跟蹤梅姐的心情差不多,上次是臥底,這次是fbi。
我躲進女廁所,滿手心是汗的把那兩瓶藥掏出來,緊張的瞄了一眼。
維生素c?
我趕緊看了一眼另一瓶,還是維生素c?
這個眼鏡男是不是在泡我,吃維生素c能把人吃七竅流血嗎?我腦袋嗡嗡的走出廁所,正好看見一個直奔男廁去的大夫,拉住就問“醫生,有人會對維生素c過敏嗎?”
大夫一臉不知道我是從哪冒出來的表情看著我“也,也許會有吧。”
“過敏到七竅流血?”
“這個不太可能,因爲維生素c屬於人體必需的一種微量元素,本身對它抗拒的人就極少。如果是女生愛美在面膜中適量添加的話,有可能會引起皮膚紅腫瘙癢。但如果內服的話基本不會出什麼問題,七竅流血更是不可能。”
大夫好像來了興致,巴拉巴拉的和我說了一堆我聽不太懂的話,但是大概意思我明白了,就是基本不存在吃完維生素c就七竅流血而亡的現象。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那兩個人沒去樓下拿藥的話還好說,我姑且可以猜測他們倆是事先準備好了,留到醫院再動手。
可他們去取藥,取的卻是不帶任何毒性的維生素c,這事合理嗎?
或許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醫院人多嘴雜,四處又都是監控,想下毒哪是那麼簡單的事,那七竅流血怎麼解釋?
我所有的猜測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原點,一點進展都沒有。
我愁眉苦臉的回到病房,護士姐姐告訴我老太太中間醒了一次,不過還好沒啥情況,血壓脈搏都一切正常,我才放了點心。
要是因爲我東跑西跑管別人的事,卻讓老太太出了意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畢竟我是爲了月姐纔來的,答應幫何貴也要考慮自己的能力,如果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內,就不能怪我袖手旁觀了。
我幫老太太掖了掖被角,拿著臉盆出去打算接點水給老太太擦擦身子。洗手間遇見兩個中年婦女聊著天,看樣子也是來陪護的。
一個說女人坐月子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留下了毛病就是一輩子的事。
另一個說可不,我那兒媳婦被我寵上了天,月子裡吃的東西我都是從網上一點一點學來的。晚上在家裡給熬了八寶粥煮了雞蛋,兒媳婦還說要吃糖醋小排。
我接滿了水轉身要出去,另一個咂咂嘴“糖醋小排還是明天再做吧,雞蛋和糖在一塊吃有毒。”
我端著水盆的手突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