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武比試的日子又近了,元州這幾個月都一直在忙絳云山的管理疏于練武,可日子一天天逼近,仍舊有很多人上門來表示恭賀,說什么“大師兄你的武功又精進(jìn)很多。”、“這次參賽奪冠的肯定是你!”……好似他天天都在練劍,而大伙兒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對此,元州一概接受。
祥玉有時候過來跟他商量怎么給山上的眾位師兄弟們提高抗病的體制,每每看見他屋里人太多望而卻步,好在元州眼尖,幾次都從人群堆里拉她進(jìn)來。
祥玉問的時候,他說:“什么贊美之詞都是流水一般,潺潺而來,不要覺得是虛偽的諷刺,轟是轟不走的,所以不如統(tǒng)統(tǒng)接受。”
祥玉:“你這時候還忙嗎?”
“沒有什么事了。”元州回頭看了一下屋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YR者,笑道,“不如我陪你去后山走走?”
祥玉想了想,道:“甚好。”
后山有條小道曲徑通幽,元州以為此時是最適合他們的去處。他早已經(jīng)親手為那些花株澆注了清泉水,也修剪了不少藤樹草葉。山上最老的那顆千年古樹上,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密處,刻著“祥玉元州”的字樣,暗示著他們可以長長久久、幸福太平。
祥玉一直都是低著頭的,她看著腳下的石子路密密麻麻的分布,不由一嘆。
元州心中正歡喜,被她一嘆弄得又驚又奇,還以為有什么管理不當(dāng)?shù)牡胤剑枺骸澳銍@什么?難道這幾日我有什么事處理得不對嗎?”
祥玉搖頭:“有人曾經(jīng)對我說,走路都要看腳下,一個人一輩子踩過的每顆石子其實正是踩著一顆別人的頭。踩著別人的生死,才有高人一等的生活啊……不看還真不知道我這一生害了這么多的人。”
元州訝然:“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我下山游醫(yī)的時候偶然聽到的。仔細(xì)想想也真還有一番道理可究。雖然我是行醫(yī)之人一輩子救人無數(shù),但總有誤診的時候,幾個一樣傷勢嚴(yán)重的人面前,為了救這個或許就害死了另外幾個人……我仍是有罪孽的。”祥玉說著,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元州皺眉:“那我們不要走這條路了罷。”
“命中有定數(shù)。你看,路已經(jīng)快到盡頭了。”
順著祥玉的手望去,那一顆古老的藤樹已經(jīng)在眼前了。
元州暗罵自己尋了一條“霉路”,另一方面,為了讓祥玉開心起來,他一邊“嗯嗯”地點頭回應(yīng)她,一邊在大腦里搜尋著好辦法。
祥玉找了個位置坐下:“談?wù)掳伞!?
“恩。”元州隨口應(yīng)道。
“我這次找你就是為了商量山上供糧的情況。”
“恩。”
“我下山的時候順便調(diào)查了一下這次瘟疫的事情。你知道瘟疫的發(fā)生死的不止是發(fā)病的人,更多的是餓死的人。原來山腳的村子是不會有這么多人餓死的,官府有下發(fā)糧食過來,可是最后都沒有送到村里。”
“這是怎么回事?”元州漸漸被她的話吸引。
祥玉嘆道:“因為朝廷下發(fā)的糧食很多被劫走,還有一些貪官手上的米糧被人用高價買下。”
“竟有這樣的事?”
“我順著這條線去找,最后竟然發(fā)現(xiàn)幕后真兇是江湖另一大組織——御愁宮,御愁宮好像在云南一代,那邊好像是干旱嚴(yán)重也急需米糧,所以我覺得……”
說到這里,祥玉頓了一頓,神情嚴(yán)肅道:“他們只是顧慮不周,也是為百姓著想,我覺得有必要跟他們做一番溝通。”
元州沉思了一會:“祥玉,這些都只是你一個人調(diào)查出來的?”
“是的。”
“可是手頭還有證據(jù)?”
“沒有。”
元州一笑:“那便不能那么肯定。”
祥玉嘆:“我知道,所以我只打算一個人動身前往,往年我都是那段時日下山的,這次稍微提前一點。”
她見元州沉著臉要反駁卻并不給他機(jī)會,一并連著道:“你就讓我去吧,我本來也只是要跟你提前說一聲罷了,并不是要征求你意見,我知道你顧慮我安危但我是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的。”
祥玉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等于他再多說什么都是沒有意義的,元州張了張嘴,半晌才輕道:“這事,你跟韶年提了嗎?”
他沒有說四長老,故意說的名字。
祥玉稍微一怔,才道:“我不想他擔(dān)心。我信任你,所以才告訴你這些,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元州默然的看著她,唇邊泛起苦笑。
不舍得韶年擔(dān)心卻告訴他這些。不是他不愿意跟她一起承擔(dān),而是親口聽到她將別人放在第一位,他心里怎會好受。
“過兩天便是冬至了,我買了些煙火爆竹,一起過吧。”元州在心底掙扎了很久,終于提起勇氣,狀似很隨意地問道。
祥玉笑了笑:“你怎么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轉(zhuǎn)瞬即逝的東西。”
元州不死心:“那還是一起過吧?”
“也,也好。”祥玉點頭應(yīng)答,“到時候再商量一下對策。”
元州在心中狠狠一嘆。祥玉跟冰雪一樣,不僅聰明看上去還有些孤傲,性情又偏冷淡,甚是關(guān)心民間疾苦卻不了解他的苦悶,常常在無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不給他留一點面子。
彼時天氣大好,晚上興許還會有美妙的月色,但是元州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他希望這時候來一場大雨,澆灌他心中的煩悶。
跟祥玉再見的時候,他有一刻很想說,想跟她一起下山,一起去調(diào)查事情的原委,只可惜他怕再次被拒絕,在祥玉面前,他果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目送著祥玉回去,他轉(zhuǎn)身之后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小溪邊有兩個人影,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個少年和一個妙齡少女。
正是咸真和若水。
咸真扭扭捏捏地:“若水,你真不與我一起去?”
若水一時沒有回答,好像還在考慮。
他們竟然也是在商量這類事?元州一下子來了興致,駐足聽著。但見咸真又站到她跟前去:“你一定得答應(yīng)啊,我有話要跟你說的。”
“你說什么時候去?”
“后天,跟我去祭祖吧。”
若水突然醒悟般,道:“對啦,我就說總是有事情的呢!師叔說了,要跟我下山去拜祭我爹娘。”
咸真怔然,猶如被雷一擊,默默道:“果然還是遲了。”
還有什么理由能比得上拜祭親生父母來得更緊要?
他不再說什么,任由若水推著他去老地方練劍。她的劍法已經(jīng)上了一個層次,他都險些要招架不住。
也許她這么拼命地練劍,真的會達(dá)成目標(biāo),真的會拿到會武第一。
咸真?zhèn)叵耄綍r候,他就真的該是一個人了……
不,不行!
雖然他不能阻止若水跟韶年去祭拜,但他一定要阻止若水對韶年的感情!
咸真想要加深信念般握緊了雙拳,他從來沒有這么肯定地要做一件事。
他不像若水,她是每件事都有計劃,而且她都做一些好似打小就樹立好目標(biāo)的事情,類似于練劍學(xué)武。而他,咸真之前所做一切都是沒有目標(biāo)沒有計劃的,他想到什么做什么,比如說今日練劍練得好,能博得師父一個獎勵,那他就好好練。
wωw?ttk an?¢○
他對于若水,本來也是這般簡單的想法,但是,忽然發(fā)現(xiàn)若水居然因為自幼缺少親情而將對師叔依戀當(dāng)做是愛情,一下子,他感覺肩上的負(fù)擔(dān)都重了一些。決定了,既然喜歡若水就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將觀念給轉(zhuǎn)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