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功方面, 若水本來是以為韶年是難逢對手的,可是方才那女子有意無意中露的那一手倒叫若水開始擔憂焦慮起來,一想想韶年蠱毒發作還沒完, 更是不能停止一刻看著他的眼光, 一顆心整個懸在半空中, 稍微一個不注意就要砸個粉碎的揪心感覺。
韶年和于傾沒有客套的開場, 于傾甩開羽扇, 直直地往韶年臉上砸去,正好要砸中的時候,韶年方才側了個身子, 他仿佛早就看出于傾這一擊只是障眼法,又或者是根本對此招式不屑一顧, 他剛一穩住, 于傾第二式就撲到眉毛前來了。
這是一種罕見的功夫, 但見于傾身子一晃,充滿邪氣地張開一手, 好似手指都變長變尖,跟索命的鐵索般陰森懼怕。
于傾猶如鬼魅的身子不僅快,而且輕飄飄的,飄忽不定,遽然就在眼前, 黑暗中, 他又不知是不是特別預計過, 剛好穿了一件暗冷的藍色外袍。
幾番回合下來, 韶年氣息漸漸急促, 有幾次仿佛都要堪堪被于傾一掌打中直叫若水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番回合,于傾大笑一聲, 跟韶年過招的瞬間,他還空的手來撿羽扇。他道:“年兄,承讓了!”
韶年忽然一笑,隨即,呲一聲,只見于傾的身上那件藍色的錦袍瞬間開裂,在眾目睽睽之下,錦袍仿佛是紙張一下子被撕開。
眾人均是一愣,韶年慢悠悠地轉過身來,朝驚訝狀的若水燦然一笑。
萬千光火灑射,襯得他柔美異常。
于傾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他突然憤怒得像一頭狼,幽深的眼眸瞬息萬變,沉睡中猛地驚醒,霎時綻放出盈盈的綠光。
他爆出一聲冷笑:“年兄的武功不可小覷啊,是我低估了你,難怪……”他沒有接著說,突然停下了,暗藍色的外袍下,金色鑲邊的內裳在火把的光下熠熠發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清楚地看見他的身影。
若水喜道:“你別再得意了,縱然你跟鬼似的能躲,師叔也能看見你!”
“哼!”于傾將羽扇輕輕一揮,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看清楚我的招式?”
韶年臉色一沉。
“你們御愁宮養些蠱蟲來控制人,根本沒有什么真本事!”
于傾眼里的殺氣一閃:“若水姑娘又想說禮長老是我殺的?”
“我不是親眼所見,也不敢妄說,但我相信絕對不是我師叔所為!”
“呵呵,好吧,我告訴你真相。事實,是我和他一起動手的才殺了禮長老,你以為憑我一己之力,能對付得了?若水姑娘也未免太抬舉于某了。”
若水想不到于傾為什么還能有十足把握,這時候,他身后忽然縱出一道人影。
不難分辨那是咸真。
若水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喜道:“咸真,他……”
她本想說,他的真面目你終于看見了吧。
不料,咸真猶如一道迅猛的閃電撲至于傾腳下的木盒。
“呵呵呵……”他拾著木盒,緩緩站起身來,嘴角邊泛出一絲陰冷的笑,“終于在我手上了!韶年,你的命終于在我手上了!”
他的表情太古怪太陌生,有隱忍太久太久的悲傷落寞激動欣喜。
“呵呵呵……”
他兩眼珠盯著手上的小盒子,好像掐著一個人的命脈。
徹寒的夜里,若水哆嗦了一下,從來沒有聽到過那么令人感到心寒的笑聲。
咸真望也不望過來,依舊那個姿勢,瘋了一般哈哈大笑:“韶年!你不要再打了!”
于傾眼眸一轉,急著上了一步,道:“咸真,你千萬別殺了他!”
若水心跳一滯,慌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于傾低嘆一聲:“那是母蠱,母蠱死了,子蠱也要死的。”
“那豈不是解毒了?”
“是啊。”于傾勾唇苦笑,“可它會先將宿主毀了。”
若水大震,余光瞧見韶年泛白的臉色,跺腳大喊:“咸真,你把盒子給我。”
咸真一臉興奮地搖晃著木盒:“若水,我們可以為師父報仇了!”
她仿佛可以聽見盒子里蠱蟲撞擊盒璧的‘咚咚咚’聲,然后韶年臉色迅速慘敗下去。
咸真肯定是瘋了!
若水覺得神經藥崩潰,她喊道:“你聽我說,我們要替師父報仇,但是師父不是殺的,你要報仇就找于傾啊!”
咸真道:“你不要騙我了。你喜歡他,對不對?”他從身后一個蒙面女子手中奪過火把,抵在木盒下面,黑漆漆的眼睛看不清楚,但感覺到他緊緊地看過來。
火焰磁呲往上躥,仿佛隨時都會燒著一顆脆弱的心。
若水喘著氣,抹去額上的汗:“咸真……我,我是喜歡他,但是這跟師父的事沒有關系!”
“怎么會沒有,你偏袒他!”
“是于傾啊,兇手是于傾,他剛才都承認了!”
“可笑,師父武功蓋世,他一個人怎么敵得過!”
他說的義正言辭,若水實在沒有辦法反駁。
她又慌又急,根本想不到什么注意,何況注意到韶年依靠著樹,身子一點點虛弱下來,連呼吸都困難,她更沒有辦法獨自思考。
這時候,于傾忽然揮扇笑了笑:“哎,你們同門是事情,我御愁宮實在不好出手多管閑事,如若不然,要化解你們的心結,其實只需——”
他輕咳著,看了韶年一眼,、滿臉戲謔地走開,默不作神地站在明亮的火光下,敞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幽幽的光,照著他的身影更加俊逸不凡。
“本來就不需要你插手!”咸真扭回頭,看著若水焦急的模樣,心中微微的苦澀感更甚。
他不明白,他覺得那么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水會那么倔強,情愿相信一個口不能言,也完全失去自保能力,甚至因為蠱毒而喪失心智的人,卻不聽他所謂的道理。
“兇手就是韶年!我在師傅墓前發過誓,一定要親手替他老人家報仇,你不幫我,就乖乖站到一邊去。”
韶年倚著樹,忍痛咬唇,額上豆大的汗都涔了一層。
“不是的!”若水哽咽道,“他從來沒有迷失過心智,他一直都是認識我的,他還救過我——”
咸真瞬間沉下臉,手指上稍一用力,“噼啪——”木盒應聲碎開。
“不要——”若水撲過去,她眼睛里只有那個木盒,甚至沒有哦注意到火光對面,有一處深萬丈的峽谷。
“若水!”
馬上,咸真丟掉盒子,隨著她縱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