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有些歉疚:“非我故意要瞞你,父皇心中有苦,不願人知。/我是敬他、尊他,所以沒有提及。”
這心當然可以理解。只是,錦繡聽罷,心中不詳之感卻越甚。
“我相信皇上和您自有處置,詳情不問。只是……”錦繡只覺得一陣苦澀,聲音愈加低沉,“皇上對慕容皇貴妃的深情,遠遠超出你我想象。我擔心,皇上會……一撅不振。”
元恆深深地望她一眼,臉‘色’有些白:“我取到證據很久了,一直沒有告訴父皇,怕的……就是這個。”
錦繡震驚:“我以爲你在等待時機,原來你竟是根本沒打算說。你不想爲母妃申冤了麼?”
元恆的母妃惠妃,至今都揹負著毒害慕容皇貴妃而畏罪自殺的罪名,也成爲元恆前進路上最大的障礙,可他竟然一直都沒打算說。
從小,元恆最大的心願就是堂堂正正地列在兄弟之間,不用被人指指戳戳地說他是罪妃之子,申冤這等事兒一直都是心頭大事。可是,斯人已逝,尚健在的父親就成了他最放不下的心頭結。
他沒有解釋。他並不習慣對別人表達自己的善良。
“當然是想的,不過……還是先關心父皇吧。”元恆微微一笑。他是男人,不能讓父親悽苦,也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安。
“要不要進宮謝個恩?”錦繡提議。
當然是要的。元恆屬於回京養病,每日並不上朝,想見皇帝只有進宮去求見。
馬車是易楓駕駛的。元恆只帶了錦繡。她沒和尋常王府的丫鬟那樣隨車走或者另坐小馬車,而是在元恆的堅持下,同乘而去。
桃紅柳綠待馬車一出‘門’,又一溜煙跑去給謝宜‘春’彙報了。這次彙報的主要內容有:王爺和賤婢同坐一輛馬車;賤婢沒有拒絕;王爺還扶了她一把。
簡直就該浸豬籠!謝宜‘春’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是,她必須忍。安錦繡是宮裡派來的,搞死她成本太大,當然,如果她犯了錯,那就不一樣了……
正盤算得心‘潮’澎湃,鶯歌進來了,帶了謝宜‘春’常見的郎中,二人進了內室……
馬車內,元恆終於抱了錦繡入懷。
“天知道我等了多久。”
即使二人在王府裡朝夕相處,他們也甚少有親熱的表現。錦繡陪伴,元恆養病,一切都帶著剋制的柔情。
馬車裡終於不一樣了,遠離了王府,連空氣都變得曖昧。
“這是我第二次坐你的馬車。”
上一次也是這個時節,恰逢元恆的生日,野草爲琴,互傳情愫。一眨眼,兩年過去,元恆已是一方大將,錦繡也從默默無聞的小宮‘女’,變成了皇帝親自派駐王府的特派人員。
元恆握住錦繡的手,只覺得時光停住,馬車微微的‘蕩’漾也不過是二人心心相印的‘波’‘浪’。
“我心疼父皇,可是又理解父皇。如果有一天,你離我而去,我也會覺得生不如死。”
“不會,我不會先走。我要留著眼淚,閃亮登場來拯救你呢。”錦繡總是這麼樂觀有趣。
元恆不禁摟緊她:“你說,我爲什麼能分辨那麼細微的味道,是不是老天註定了要用你的眼淚來喚醒我?”
錦繡心中一緊,情感複雜,一時無言。
元恆是多細心的人,只從她脊背的發硬,立時感受到了錦繡心中的一絲疏離和悲涼。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父親的例子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錯過一輩子的真愛,終其一生都難補得回來。
“錦繡,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芥蒂,我不提,你也不說。”
錦繡身子一顫,終於要提及了麼?她沉默,將時間‘交’給元恆。
“我對你說實話。她肚子裡的孩子,我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錦繡略有些詫異,這是事關皇室子嗣的問題,貌似不能開玩笑。開口道:“若不是你的,你爲何要忍?”
元恆的眸子忽明忽暗,要讓他對錦繡說那些經過,真正是開不出口。
萬分艱難,幾度猶豫,終於道:“若真有親密之事,我又怎會毫無記憶?”
錦繡越發疑‘惑’:“會不會是因爲失憶的緣故?”
元恆搖搖頭:“之前的事,記得七七八八,大致都沒差了。包括與她的一切……”
錦繡沉住氣安慰:“沒事,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總不生氣的。”
“我走之前最後一天,沒有進宮看你,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你有好些事要‘交’代,自然不能荒廢了反來與我磨,橫豎咱們是告別過的,我不會著惱。”
元恆輕嘆:“卻不是這個緣故。因爲那夜便出了這事,我心中忐忑,不敢來見你。”
“究竟是什麼事,說出來,心中便也不用再忐忑鬱結,我也可以給你出出主意啊?”
“隔夜,趙王說兵部的同仁要爲我踐行,不免喝了些酒。我是不醉的,一路回府,只覺夜‘色’正好。可是且瞧著夜‘色’,且行著路,回到府中時,只覺得酒力漸上,卻是與往日感受大有不同,便早早地睡下了。這一夜,睡得極沉……可是,第二日醒來,她卻……”
不用說,錦繡也明白了。必是赤||身||‘露’|體,又兼臉飛紅霞,讓人想入非非。
錦繡說別人的事,從不怕羞。那可是本著科學的態度。
雙眉一皺:“按理,若真有什麼事,不可能全無記憶。”
元恆駭然,我都說不出口的事,你一剛成年的小姑娘,一張嘴就來。我是知道你必有些妖孽的,旁人可不知道啊。
他的表情太過奪目,錦繡發現了,笑著解釋道:“我在宮裡多年,別的不知,皇上召幸、嬪妃‘侍’寢,這些事兒總是懂的,我不會害羞的,你也別訝異。”
呃,竟然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可自己不就喜歡她這份率真麼?見她如此敢於探討的真誠,元恆也放下心結,勇敢地只將這件事當作一個事件來談論。
“你說得對,怎會全無記憶?她既然做出那副樣子,我也只能心裡將信將疑。等我知道她有孕時,又偏偏是失了記憶了時候,如今全然憶起,如何去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