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律擎寰意圖買兇殺人,找的就是顏霽珩的親生父親潘小磊,而他的親生母親顏一菲的死,也和律家兩兄弟有關。那個時候,顏霽珩已經十歲了,他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早熟。
所以,這么多年來,戰(zhàn)行川和顏霽珩的養(yǎng)父尹一銘一直擔心他會伺機報復律家。
一聽到消息,戰(zhàn)行川的第一反應就是,顏霽珩終于出手了!
冉習習的臉色變得慘白,緊緊地握著戰(zhàn)睿琳的手,嘴唇翕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畢竟是年輕時候的至交好友,就算后來她和律擎寰之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兩個人也很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可乍一聽到他的死訊,尤其又是那樣的橫死街頭,冉習習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極度悲傷。
“小顏,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戰(zhàn)叔叔問你一句話,你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系?”
戰(zhàn)行川安撫了冉習習幾句,然后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顏霽珩,嚴肅地問道。
顏霽珩長出一口氣,搖了搖頭,頗為感慨地說道:“他居然就這么死了,我倒是挺意外的。不過,我下午離開公司以后,就去找琳琳了,之后一直和她在一起,連手機也沒開。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這件事。”
聞言,戰(zhàn)行川又看向戰(zhàn)睿琳。
“是啊,爸爸,我和顏哥哥在一起,本來我跟劉叔叔說,我要打車回家。沒想到顏哥哥來找我,給我買了幾本練習冊,然后我就跟他去吃飯了。”
戰(zhàn)睿琳早有準備,把那兩本練習冊拿了出來,放到茶幾上。
她一向都很乖,聽話,讓爸媽省心,所以,對戰(zhàn)行川和冉習習來說,女兒的話,可信度很高。
一旁的冉習習忍住啜泣,也勸道:“你說什么呢,沒有證據,你不可以亂說,把這件事怪罪到小顏的頭上!律氏這些年不斷兼并中小公司,想必也沒少樹敵,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生意失敗,走投無路,就痛下殺手了呢?”
戰(zhàn)行川不說話了。
“冉阿姨,我沒事。”
顏霽珩輕聲開口。
臨出門之前,他特地讓醫(yī)生又給自己注射了一針止痛藥,所以才能在戰(zhàn)行川夫婦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看不出來身上帶著嚴重的槍傷,剛剛才取出子彈。
“那好吧,既然琳琳都這么說了,我也就別再枉做小人了。不過,小顏,你最近千萬要留意,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至于一銘那邊,你也盡快告訴他一聲,免得他擔心你。懂嗎?”
戰(zhàn)行川叮囑著。
他知道,尹一銘對顏霽珩傾注了無數心血,甚至把全部身家都給了這個養(yǎng)子。
“我知道,我一會兒就給他打電話。”
頓了頓,顏霽珩看了一眼時間,笑著起身:“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改天再來看你們。琳琳,你來送一送顏哥哥,好不好?”
戰(zhàn)睿琳知道,他可能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于是馬上站了起來,口中說道:“爸媽,我去送顏哥哥,你們就別去了。”
說完,她飛快地走到顏霽珩的身邊,一手拉住了他的手,發(fā)現他的手心里濕漉漉的,應該是出了不少汗。
心下一驚,戰(zhàn)睿琳有些擔憂地看向他,發(fā)現他也在看著自己,面帶微笑。
“去吧。”
冉習習用紙巾擦了擦眼睛,聲音有些哽咽,見狀,戰(zhàn)行川急忙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
他知道,聽見律擎寰的死訊,她一定非常難過,可能還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年輕時候的那些事情,難免感慨萬千,難以釋懷。
戰(zhàn)睿琳拉著顏霽珩,惴惴不安地走出了戰(zhàn)家。
“顏哥哥,到底誰死了?你偷偷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不斷回頭看了幾眼,確定這里只有自己和顏霽珩兩個人,戰(zhàn)睿琳一臉著急地問道,還不忘踮起腳來,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嬌嫩水潤的嘴唇都幾乎快要貼到他的耳朵上了。
顏霽珩的后背竄過一陣麻酥酥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感到十分陌生,但并不反感。
相反,他的心中反而還希望著,自己能夠離戰(zhàn)睿琳再近一些才好。
他分明能夠嗅到來自她身上的淡淡香氣,那味道很熟悉,因為就是他家里的洗發(fā)水和沐浴乳的味道,可顏霽珩覺得,戰(zhàn)睿琳用過之后,要比自己用過之后,好聞多了。
“顏哥哥,你快說啊!”
見顏霽珩半天也不說話,戰(zhàn)睿琳急了,輕輕地拽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安地說道:“琳琳,沒什么,是一個你爸媽都認識的人,是一個公司的老總,聽說今天遇襲身亡了,我這不也是才知道嗎?”
可惜,戰(zhàn)睿琳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盯著顏霽珩,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死,和你受傷,有關系嗎?”
顏霽珩遲疑了。
如果是別人這么問,他一定會矢口否認,說不定還會雷霆大怒。
wωw★ тt kan★ ¢O
但是,面對著戰(zhàn)睿琳那雙澄凈如孩童的眼睛,顏霽珩一下子茫然了起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那時候的戰(zhàn)睿琳才出生不久,剛從醫(yī)院回到家里,尚未滿月。
當時,顏霽珩就是被胖嘟嘟小嬰兒的一雙大眼睛給吸引住了,他從來也不知道,一個小生命的眼睛可以這么干凈,直入靈魂,只要被看上一眼,好像自己從內到外都被凈化了一遍似的。
此時此刻,十幾年過去了,小嬰兒長成了一個美麗少女,就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顏霽珩把臉別到一旁:“琳琳,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終究,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在她的面前說謊。
他這么一說,其實,也就跟間接承認差不多了。
戰(zhàn)睿琳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呆呆地看著他。
“我、我不是小孩……”
她有一些難過,心中十分復雜,怎么也接受不了顏霽珩可能殺人這一事實。
“顏哥哥,你不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是吧?”
好像為了說服自己似的,戰(zhàn)睿琳忐忑地追問道。
顏霽珩的心情本就十分復雜,被她這么一問,他體內的自卑因子一瞬間全都冒出來了。
“不好的事情?你指的是什么?我告訴你,我做過的不好的事情,要比你想象得多得多!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么好命,會投胎,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不是的,有很多人為了活下去,過得比狗都不如!如果你感到可怕,就趁早離我遠一點,別讓骯臟的我,玷污了高貴的你!”
他一口氣說完,轉身就走。
戰(zhàn)睿琳愣了,過了好幾秒鐘,她才反應過來,急忙去追顏霽珩,口中解釋道:“顏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關心你,怕你出事……”
她伸出雙手,想要摟住他,卻不想,正好碰到了他的傷口。
顏霽珩頓時悶哼一聲,額頭涌出一片冷汗。
戰(zhàn)睿琳聽到了,嚇得馬上把手收回來,帶著哭腔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顏霽珩會忽然發(fā)起脾氣來,還說了那么多難聽的話。
什么骯臟,高貴,她根本從來就沒有這么想過嘛!
戰(zhàn)睿琳承認,自己的命好,上面兩個哥哥,只有她一個女孩,父母一個經商,一個搞藝術,富裕殷實,可以說是人人艷羨的家庭。
但是,她也決定不了這種事啊。
“顏哥哥……”
眼看著顏霽珩一個人上了車,二話不說地發(fā)動車子,開出戰(zhàn)家,戰(zhàn)睿琳追了兩步,還是放棄了。
她耷拉著腦袋,轉身回到家中。
“怎么了,琳琳?”
戰(zhàn)行川正在安慰著冉習習,一抬頭,發(fā)現寶貝女兒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連忙問道。
戰(zhàn)睿琳搖了搖頭:“沒什么,我先回房了。”
看著她拿了書包,一個人慢騰騰地走上樓梯,冉習習不禁有些擔憂:“琳琳怎么了?”
戰(zhàn)行川想了想,嘆氣道:“估計是顏霽珩的心情不好,兩個人拌嘴了。”
冉習習更加郁悶了,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用力抽出來,別過身去,生氣地說道:“都怪你,誰讓你沒有證據就胡說八道,顏霽珩不樂意了,就欺負我女兒!我告訴你,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她要是受了委屈,你也別想好過!”
戰(zhàn)行川既冤枉,又無奈:“看你說的,我女兒如果受委屈,不用你說,我肯定也不好過。好了好了,也不早了,我們上樓吧。”
白了他一眼,冉習習沒有理會,一個人上樓去了。
攤開兩手,戰(zhàn)行川自言自語:“怎么全都賴在我的頭上了?這母女倆,一個也不能得罪啊。完了,一家五口,我的地位現在最低了。”
話音剛落,睡在角落里的狗把頭探出窩來,朝著他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似乎想要提醒男主人,自己也算是家里的一份子。
“你,小畜生,繼續(xù)睡覺!”
戰(zhàn)行川笑著罵了一句,也上樓去了。
跑進自己的臥室,戰(zhàn)睿琳把房門反鎖上,然后一頭撲在了床上,小聲哭起來。
被顏霽珩那樣說了一通,小女孩的臉皮又薄,難過得只能用哭泣來發(fā)泄心頭的委屈。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戰(zhàn)睿琳難過地抱住腦袋,小聲說道:“顏哥哥,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那我以后一定不纏著你了,免得你心煩……”
如果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導致兩個人從此以后生分了很多,顏霽珩絕對會恨不得抽自己一百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