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推開厚重的玻璃門,冉習習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去見戰睿玨,馬上,現在!
那真的是她的兒子?不僅僅是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的,更是她的親生骨血?!
雖然弄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造成的,可是,眼前的親子鑑定卻是做不了假的,那是她和孩子親自來這裡抽血化驗,得出來的結論。
所以,冉習習此時此刻只想見到她的孩子!
“你站住!看車!”
一直跟在冉習習身後的戰行川吃力地追上她,兩個人衝上馬路,他聽見車響,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向非機動車道用力一推。
冉習習愣了愣,倒退兩步,眼看著戰行川的身體高高飛起,刺耳的剎車聲在二人的身邊響起,她嚇得失聲尖叫——
“啊!”
將她推開的同時,戰行川沒有來得及躲開那輛飛馳而來的私家車,儘管司機在看見他們的時候就已經儘可能地減速,但由於本身車速過快,還是沒有能夠完全停下來,將站在路邊的戰行川撞得飛起。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只在分秒之間,冉習習剛一擡頭,就看見戰行川在地上滾了幾滾,面朝下,不動了。
她嚇懵了,全身的血液彷佛在一瞬間逆流,頭皮發麻,手腳僵硬。
司機緊急剎車,急忙衝過來。
冉習習也反應過來,跑到戰行川的身邊,發現他竟然還沒有被撞昏,一側臉頰在落地的時候被擦掉了一塊皮,正在淌血。
“你們衝過來……我、我踩剎車了!”
看清眼前,司機下意識地解釋道,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有些語無倫次。
然後,他急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冉習習跪在地上,雙手抖個不停,戰行川被車撞到,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剛剛大腦裡一片空白,只想去見自己的孩子,根本沒有留意到馬路上的車輛。
假如不是他及時將她推後,那麼,此刻倒在地上的人,一定就是她自己……
“你能不能說話?這是幾?”
她不敢隨便碰他的身體,只是想要判斷一下他的頭部有沒有受損,於是伸出了三根手指,讓戰行川簡單判斷一下。
“三……”
他咳了兩聲,嘴角有一點點出血,但還是能夠正常說話,然後配合著說出自己的名字。
見狀,冉習習稍稍放下心來。
只要沒有傷到頭部,其他一切都好說。
因爲這裡位於比較繁華的街路,附近的交警最先趕來,調查這起事故,緊接著,急救車呼嘯而來,將戰行川擡上了車,冉習習也陪著一起前往醫院。
根據當時的情況,他們的責任比較大,因爲司機在發現情況的第一時間就進行了減速,雖然還是沒有能夠避免這起車禍的發生,但基本上已經排除了他的相關責任。
冉習習也承認,自己衝出來的時候,沒有留意到當時的路況。
那條馬路雖然不寬,可車流一向比較多,也是事故頻發的地點之一,每年都有上百起大小車禍。
在急救車上,戰行川的情況就已經被確定了:斷了一根肋骨,外加小腿骨折。
而起,他骨折的那條小腿,正是他當年賭氣開車,不小心撞到護欄的那一條腿,差不多同一個位置,發生了二次骨折,可謂是雪上加霜。
肋骨骨折是最疼的,沒法打板,只能任由骨頭慢慢長好,自然癒合。
一路上,戰行川的臉都疼得變了形,豆大的汗水不停地順著臉頰滾落,混著血水,但他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頂多悶哼幾聲。
上車以後,冉習習鎮定了下來,沒有哭,也沒有慌。
她甚至從戰行川的身上摸到了他的錢夾,從裡面找到他的各種證件,緊緊地攥在手中,準備稍後去辦理各種手續。
“這、這回……你不會走……走了吧?”
他平躺著,仰面向上,上半身基本上處於一動不能動的狀態。
即便是這樣,每說幾個字,戰行川就會露出極其痛苦的表情,肋骨的位置距離心臟和肺都不遠,他覺得說話的時候,疼而吃力。
冉習習握著他的身份證,下頜微微一顫。
假如她不是親眼看見他是爲了救自己而受傷,她甚至會覺得,他這是故意的,只是想要讓她感到內疚罷了,無非是使出一招苦肉計來,拼命設計著,令她主動跳入陷阱。
“我不會感激你。”
她頓了頓,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明顯,戰行川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
不過,他也的確沒有抱著想要讓她感激涕零的目的,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只是依從自己的最自然的反應,將她拽回來而已。
輕輕抽了抽眼角,戰行川閉上了嘴。
他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綜合性醫院,先在急診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轉入骨科,冉習習本想跟著,可惜必須有人要去辦手續,也就是交錢,只有當相應的費用到了賬戶上,後續的治療纔會跟進。
她沒有辦法,只好將戰行川完全託付給醫生和護士,自己跑上跑下去繳費。
等她一個人把這些都做完,他的情況也趨於穩定。
毫無疑問,需要住院。
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不要說,還是傷在肋骨上。
見冉習習忙前忙後,醫生自然把她當成了患者的家屬,大事小情全都吩咐給她,特別是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項。
她本想說,我不負責照顧他,這些事情不要來和我交代,但話到嘴邊,冉習習幾次又咽了回去,因爲她實在說不出口。
畢竟,戰行川是爲了救她才受傷的。
“你不是想見睿睿嗎?你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送你過去吧。”
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冉習習,戰行川主動提議道。
她回神,站在病牀旁,垂眸低語:“不急這一會兒了,一會兒我自己回去。你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住院,需要回去拿東西,你告訴我,你都需要什麼?”
事實上,她的心很亂,亂成一團。
戰睿玨是她的兒子?她和戰行川生的?那虞幼薇呢?當初她做試管嬰兒,究竟用的是誰的卵子?
兩份親子鑑定的結果截然不同,從基因上來看,一個孩子不可能有兩個母親。
除非,戰行川的猜測是對的,虞幼薇偷走了他準備好的頭髮,用自己的頭髮和戰睿玨做了DNA比對,而且順便用她的頭髮替換回去。這麼一來,他做的結果自然就是不吻合了,而她的自然就是吻合的。
想通這些,冉習習的心猛地一沉:真是好計謀!
假如不是戰行川終於懷疑到了她的頭上,也就根本不存在這第三次親子鑑定!
多麼可笑,一個親子鑑定,前後一共做了三次,大家才終於知道了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
“睿睿……是你的孩子……”
見冉習習默然不語,戰行川吃力地說道,甚至擡起手,想要去觸碰她。
她後退一步,不想被他碰到。
不過,就算冉習習不動,他也沒有力氣能把手伸得那麼遠,剛把手臂擡起來一點點,戰行川的臉上就冒出一陣冷汗,嚇得他只好保持原來的姿勢。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知道現在不適合談論這些,可她還是壓抑不住心頭的疑惑,啞聲問道。
等待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末了,戰行川嘆息一聲:“我說不知道……你會信嗎……”
她本來是不信的,可目前的情況是,由不得她不信。
原來,他也是那個被騙得團團轉的人之一。
想到這裡,冉習習忍不住苦笑:“所以,你和我一樣,也被矇在鼓裡這麼多年。多有趣,兩個大人,一個孩子,三個生命被人輕易地操控著。”
戰行川欲言又止。
她示意他不要說了:“我想先靜一靜,我回去幫你準備一下東西,然後讓人給你送過來。”
說罷,冉習習把他的東西都整理好,放在牀頭櫃上。
高級病房的服務自然更勝一籌,她只打了一通專線電話,就找到了一位專業護工。
有護工在,冉習習放心離開。
她打車回了戰家,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忽然有一種這一切都是做夢的錯覺:其實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中海,其實她從來沒有被欺騙,其實她和戰行川從來沒有分開過。
但是,很快地,冉習習清醒過來。
她沉默著上了二樓,走進戰行川的房間,拉開他的衣櫃,拿了幾件寬鬆舒適的衣服,還有換洗的內衣褲、襪子等小件。
再然後,她又走進衛生間,拿了各種洗漱用品,把它們全都裝在一個大提包裡。
整理好這一切,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她忽然哭了起來。
緊繃的神經在一剎那鬆弛下來,一千多個日夜的孤獨和委屈化作了滾熱的淚水,一滴滴滑過臉龐。有那麼一瞬間,冉習習甚至想著,要是剛剛他沒有拉她一把,就讓她死了吧,那該多好。
她從來沒有想過,戰睿玨竟然是她的兒子。
一想到他,冉習習猛地止住哭泣,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她絕對不能就這麼離開中海!
孩子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奪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