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公主……”
千里芙幽絕美的眉心輕輕一皺,究竟什么事,如此慌張?
濃艷的妝容下是一張如花似畫之臉,細長高挑的眉,濃密的睫毛,深邃的眼影,挺直的鼻梁,嫣紅的嘴唇,無一不彰顯著貴為天朝第一女的魅力。
這張濃妝艷抹的臉,卸妝之后又是怎樣的呢?只有她的近身侍女櫻蕓蝶夢或許知道。
每晚,檀香花開之際,她都要卸妝安寢。爽膚水、卸妝油必不可缺,卸完妝,那時她的臉依舊如嬰孩般嫩滑,輕輕一捏便可彈出水來。
卸完妝之后她如寧靜處子般可親,天然純美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或許那才是雷卓旭喜歡的一面。
每天清晨,旭日初升之時,她便輕輕的描眉點唇,化濃艷的妝容,這或許是她處事的面具,而不并是像青樓女子那樣為取悅男人所需的技巧。
每日里,櫻蕓蝶夢服侍千里芙幽的梳洗起居,千里芙幽舉止神態每一個細微改變她都可以察覺得到。
“究竟怎么了?”千里芙幽心中已覺大事不妙,平時櫻蕓蝶夢不會這樣毛手毛腳的,她總是一襲淡色粉衣,翩翩有度,飄逸的黑發間綴滿了五彩斑斕的淡色粉蝶,梳妝打扮成一個安靜的公主模樣。
對,櫻蕓蝶夢,她本就是公主,海域櫻蕓國公主。千靈族圣女,蝴蝶仙子。天琴座女王,韻律公主,碧霞元君,紫霞仙子,泰山圣母,萬年開花一次的隱蓮花神。平常的她總是長發曳地,細腰以云帶約束,更顯出盈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蝴蝶簪,映得面若芙蓉。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
現在她一身素衣,蝴蝶發墜也忘了系戴,眼圈紅腫,雙眼通紅。
見到芙幽。
她忽然雙膝跪地!
晌午的庭院,飄渺的煙霧繚繞不散。霧氣仿佛透過窗紙。屋里彌漫著徹骨的寒冷。
櫻蕓蝶夢眼睛血紅,聲音沙啞干澀。
“尊者今夜兩更時刻亡故?!?
芙幽腦中一片空白。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白霧洶涌至她的眼前!她什么也看不見。霎那間,一切都轟然倒塌……
一個月前,千里憶曾當眾宣布:“白國金族未來的王將是我的大女兒千里芙幽?!?
眾人矚目,為什么不是風前落或是雷卓旭?這個風華蓋天的驕傲女子果真能夠繼任天年第一天國帝王的位置嗎?
雪白的綾幔在冬日的寒風中呼呼地揚舞!
那金衣女子的臉色比白綾還要慘白!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瞪得極大!她瞪著靈案上那個排位,嘴角一霎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這一路上,她在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可怕的玩笑,是他們都在騙她,是所有人都在欺騙她。她什么都不想了,她只要她的父王。
千里芙幽在眾人的哀悼聲中走進靈堂,臉上霧氣繚繞,腦海記憶翻旋……
又回到了五歲那年……
父親鎮壓狼族和叔叔千里死神后,準備帶著剛懷上小諾的母親百合夫人隱居世外不管朝政……
五歲后,父親千里憶帶她和母親離開磅礴威嚴的北溟大都守夜城臨冬城,來到神靈仙域小島靈域冬臨郡。無論是朝內臣子,還是各國諸侯,都覺得普善尊者是最值得敬佩的先知與領袖。每個寒冬,在雪宮溫暖的羊毛地毯上,曾坐在父親膝下聽父親千里憶悉心教導,父親曾說真正的皇族,不是來自于血統的傳承,而是來自命格和靈魂層面的高貴!
芙幽想,她和雷卓旭一生下來就注定與眾不同是王位首席繼承人,但肯定的是她不同于雷卓旭,因為她是女人。女人的弱點就是手臂的力量永遠及不上他的男人,或許女人智慧超群,或許女人手段狠辣……
雨萊沉步走到她面前,將一件麻衣披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想說什么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千里芙幽的身子顫了顫。望著靈牌上父王的名字,她的瞳孔漸漸緊縮,眼底僅存的光亮一點點消逝。她向前走了幾步,腳步是虛浮的,像在噩夢中無措的人??墒牵叩届`位前,背脊已經挺直,不見一絲顫抖。
偌大的靈堂鴉雀無聲,香燭的火光忽明忽暗。無風自舞的白色靈幔下,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靈牌和一個白瓷的小壇子。
“父王呢?為何只有一個靈位?”
她的聲音很靜。冬臨島眾人神情皆是一黯。雷卓旭如常的冷靜,道:“師傅的遺骸盡在白瓷壇中?!?
芙幽轉過頭,目中透出寒光:“為何?”
雷卓旭道:“爆炸中,師傅的遺骸變為灰燼?!?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靈堂里寂靜的令人窒息。
芙幽的嘴煞白發青:“調查清楚了嗎?是誰做的?!?
風前落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以為芙幽會驚慌失措或痛哭零涕,沒想到她會如此自持與冷靜,并客觀的分析事件。他說:“當夜三更時刻,師傅練功的密室發生爆炸,已查出爆炸原因是有人引爆了三顆威力強盛的霹靂火彈所致。”風前落頓了一下,眼中閃過尖銳的恨意,“經查證,那些火彈只有土族顏國的土石灰粉才可研制,并且只有土族才有此種技術。”
靈堂中的英雄豪杰陡然倒吸口涼氣。
剛剛父親還在他面前談笑風生,剛剛還在訓導子弟,怎么會……
世界風云突變!
執掌圣域近萬年的冬臨最高神祗千里憶一夜間亡故!
這近于萬年,隨著暗夜魔宮的隱退,在千里憶的努力下,天下局勢出現一片難得的平靜之態。而千里憶之死,如此突然和毫無征兆,不由得令各國群雄矚目。
冬臨島滿目竟是縞素。
屋檐掛著白色的燈籠,白綾在寒冽額冬風中漫天飛舞,厚重的霧氣仿佛終日不散,樹上的枝椏結著白霜。慘白的“奠”字在午后透著寒意。靈堂里點著白色的香燭。淡淡的燃起的紙燭之氣,令沉寂的靈堂顯得更加壓抑。
紫檀靈案上,一個靈牌。
“圣域普善尊者千里憶。”九個字刻在靈牌之上。
前來吊唁的賓客中,有許多曾經參加過拜師大典,那時的冬臨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千里憶朗聲大笑,滿面紅光……
這樣快,已物是人非。
千里憶的大弟子風前落,二弟子雨萊,三弟子雷卓旭,及云蔚、電秋皆披麻戴孝立于靈前。
風前落俊容憔悴,朗目中有隱隱血絲,他的胡須仿佛突然長了出來,有種頹廢潦倒的感覺。而雷卓旭卻很冷靜。他靜靜地站著,眸底一片冰冷,身軀挺直如劍,左耳的魔鉆泛出幽暗的光芒。電秋把頭垂得很低,沒有人可以看見他的神情。
而一向瀟灑并風度翩翩的雨萊作為靈域冬臨大管事正神情嚴肅的接待前來的貴客。除了雪國女王因受滅國之辱消失于隔心殿未來,其余五國,包過青國、明國、顏國、炎國、白國各國王者皆組織軍隊親自前來祭奠,為尊者送行。因為普善尊者是圣域最偉大的神祗,是守護世界和平的第一人,為六國神靈之尊,無比尊貴,受到六國國主無比敬仰。
內堂走出來一個婦人,身穿白襟綢衫,約莫四十七八歲左右年紀,容色清秀,有一股巫山云霧般的靈氣。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但見她清秀絕俗,容色照人,年輕時候實是一個絕麗的美人,
那時候,晴然和小諾正在內閣陪伴剛痛失丈夫正以淚洗面的百合夫人。
百合夫人涕淚漣漣,拉著晴然苦心說道:“昨天,尊者還跟我說了很久的話,他說,女兒們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見,更是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一直提倡婚姻自主,可是我們這些長輩想到的事遠遠比孩子們多,又不得不干系子女們的婚姻大事。芙兒是所有孩子中最聰明的,也是讓我最為擔心的一個,我不想她不幸福……”
百合夫人身穿縞素白裳,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哀傷之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傷痛之極。
“尊王啊尊王,你現在走了,我如此提不起精神,何況一直依賴于你的芙兒……”
百合夫人一直在抹淚感慨,晴然靜靜地聽著,勸慰著她節哀。
此時,小諾便在一旁嚎啕大哭起來。晴然真不知怎么去安慰她。
“讓她發泄吧!”百合夫人叫晴然不要多去管她,“她一個人靜靜哭一場就會好的?!?
靈堂中來客很多,有幾百人之眾,各國朝丞,武林中各門各派皆有前來。
人雖多,可是堂中寂靜非常,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著什么。
當午后的霧氣漸漸散開,守在門外的弟子忽然顫抖的揚聲道:“大公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