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城的話音剛落,便大手一揮,這就要重新執劍親自上場,正在這個時候,宮中的禁軍已經像潮水一般涌進了寧壽殿。
面對著那些已經是殘兵敗將的刺客,這些平日里經過各種訓練的兵將們,揮舞著手上的利刃,就像是立在麥田之上辛勤的老農一般,手起刀落,無情地收割著那些刺客的生命。
相比較之前那些刺客占據優勢的時候,此時禁軍對于刺客們的反擊簡直可以稱得上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趙華城看著大殿的一角,那些剛剛還在大殿之上以十分殘忍的手段炮制著鐵板鴨掌的人,在此時卻已經被人多勢眾的禁軍殺得七零八落了。
趙華城回頭看了一眼順承帝的方向,邁開腿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胡統領,刀下留人。”趙華城輕聲吩咐。
見那侍衛統領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不由得冷著聲音再次道:“本王說留個活口。”
那侍衛統領抬頭看著趙華城,有些不敢置信:“王爺,可是……可是,陛下說……說殺……無赦。”
趙華城唇角一勾,一抹笑意擒在嘴角,不甚在意的道:“好,那到時候,調查這一群十惡不赦的刺客的來歷之事就交由你來辦。”
趙華城早就認出來了這個侍衛統領,乃是大潁朝劉國公府的嫡次子胡巴榮,平日里倒是沒有什么十分明顯的惡習,卻最是個因循守舊之人,還與他那身為國公爺的父親一般,膽小怕事。
此時,趙華城不過這么隨口一說,就已經將這侍衛統領胡巴榮驚得身子一震,先是怕的嘴角的那兩撇胡子都翹了起來,然后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貌似剛剛鄘親王爺所說的是刺客之事。
此次宮中大擺宴席,本來是為了慶祝年關,這才在除夕前擺的盛宴,年關到了,自然便是是舉國歡騰的日子,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如此不識相,膽敢闖入到皇宮之中,做這行刺皇上的勾當。
想到這里,胡巴榮便無端端的想到了剛剛皇上開口說話的怒氣,他們早就已經領教過了,他的直覺,不,不用直覺,這事百分百都不可能善了。
腦中不過一想,胡巴榮的身上已然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這位胡統領既能以如此平庸之才混下侍衛統領的位置,卻也是個極為乖覺的人,當下就立馬躬著身子改了話。
“王爺說的對,是卑職思慮不周,此等罪惡之人,陛下斷然不會輕饒了他們,不過是多留一時罷了。”
趙華城心中一冷,臉上卻已經將笑收了,變得毫無表情。
說實話,對于這些個宮廷的禁軍,他是沒有什么好感覺的。
在趙華城的眼里,他們不過是一群靠著蔭封而混進禁軍之中的貴族子弟,根本沒有什么真才實學,進入到禁軍之中后,一個個又靠著家族的庇蔭和溜須拍馬的本事,倒也有不少的無才之人獲得了晉升。
這其中尤為可笑的是,這一群混進宮廷禁軍之中的貴族子弟們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上過戰場,可是,每每到了計算軍功的時候,一旦累積下來,他們的軍功竟然比趙華城在邊關之地帶的那些常年在外征戰的真正的疆場將士們還要多。
所以,他們的晉升之路極為的順暢,也正是因為如此,越來越多不爭氣的貴族子弟們都瞄準了禁軍這一條路,以至于這宮廷之中的禁軍是一代不如一代。
此次行刺之事,追根結底,細細算下來的話,本就是他們禁軍失職,結果,在最后關頭到來,趁著那些刺客們早就已經是死的死,受傷的受傷,竟還好意思在他這里耀武揚威。
胡巴榮見得趙華城不再給他好臉色,便自動自發的施了一禮就退下了。
而此時,之前被沖散的各宮妃嬪隨侍的宮女們也尋了過來。
其中聲音最大最為響亮的便是心若:“主子……主子,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心若的心里眼里便只有自家的主子季憫秋,但是,此刻,映入她眼簾的竟是什么,她家主子竟然……
季憫秋被順承帝用一手攬著,雙目緊緊的閉著,看著已然是昏迷了過去。
一見此,心若頓時就慌神了,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就只知道不停的呼喚著:“主子……主子。”
“大膽,圣駕在前,豈容爾等奴婢隨意大呼小叫。”永公公上前一步攔住了心若。
一旁的錢公公也趕緊上前,拂塵一攔,擋在了心若的面前,一邊使勁的給心若使著眼色。
“罷了,這宮女也不過是關心她的主子罷了。況且季美人前一刻還剛剛因為朕而受傷,朕不能后一刻便要處置了她忠心耿耿的宮女吧。”順承帝聲音里帶著些許疲憊。
永公公連忙回到順承帝的身邊伺候著:“陛下,寧壽殿外的圣駕已經備好,恭請陛下回鑾。”
“恭請太后娘娘回宮。”
“恭請皇后娘娘回宮。”
行刺的刺客被盡數屠殺,寧壽殿中便響起了宮人們此起彼伏的唱喏聲。
而在刺殺之事發生的時候一直扶著文太后躲在人群中最深處的秦皇后早就已經鉆了出來,站在順承帝的身邊,極其體貼的道:
“陛下,如今季美人和林采女皆有傷在身,陛下也是勞累了,總不能一直守著她們,不若便交給臣妾,臣妾派人送她們回去。”
順承帝扶持著兩人,手上也是有些酸累了,聽聞秦皇后之言,深覺有理。只是叮囑著:“只要一送到宮,必定要趕緊前去召集太醫好好診治,斷然不能輕忽了事。”
聽到順承帝這般的囑咐,秦皇后臉上一熱,心頭有些郁悶,她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啊。
況且這兩個受傷的妃嬪不過都是正五品以下的,就算是此次救駕有功,又能晉升到哪一步去了,于她的威脅還遠著了。
不過,秦皇后在順承帝的面前是恭順慣了的,對于順承帝的話那一向都是言聽計從的,當下便如以往一般福身行禮:“陛下所言,臣妾謹記。”
“皇帝便放心吧,皇后自來知書達理,又識大體,此事交由她辦,便可放心。”文太后也適時地插話道:“倒是皇帝你自己,可是有受傷之處?”
順承帝搖頭,文太后又道:“便是沒有,也好歹宣太醫來瞧瞧,開副寧神的湯藥。”
說到這里,文太后的話頭一頓,她看到順承帝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才想起,她這個皇帝兒子一向最是爭強好勝,她在這里當著這么多妃嬪和文武大臣的面說讓他回去喝安神湯,這意思豈非是在告訴大家,他這個一國之君都受了驚嚇了。
也許,這對于別的人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順承帝這里便不是這樣子的。
這皆是因為順承帝他一向對于自己的身法和功力都是比較有自信的,自問在面對一些普通的刺殺之事時,是具備自保的能力的。
所以,如此一來,他當然是不愿意在這么多的人面前承認,其實,在那么多的長劍和利刃朝著他飛過去的時候,他的害怕。他也要展示在大家面前的是他作為一國君主的無懼無畏。
知子莫若母,文太后便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后,就立馬笑得自然的對著在場的眾人道:“今日諸卿在此都受了驚嚇,哀家作主,著太醫院院正劉大人回去給每人寫上一副安神靜心的湯藥方子,以慰諸卿。”
盡管這賜藥方子不是什么大喜的事情,但是耐不住那賜藥方子的人是太后娘娘,所以,眾人也只能跪下謝賞。
順承帝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許,永公公等人又是請了一番圣意,順承帝和文太后這便開始在宮人的伺候下踏上了自己的玉攆,由著宮人抬著回了宮。
秦皇后看著被自己的宮女扶著的兩位昏迷過去的季憫秋和林青青,對著季婳惟吩咐了一句:“季淑妃,本宮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季美人似乎是你嫡親的妹妹,你便將她一道送回宮去吧。”
季婳惟垂下眼眸,這個吩咐倒也沒有什么,雖然姐妹倆在背后也許會有一些齟齬,但是在人前,她自然還是要扮演一個好姐姐的角色,當下季婳惟便欣然領命而去。
秦皇后又看向盛瀅心道:“盛貴儀,這林采女居在你的嶸懷宮偏殿,你也算是順路,便由著一路帶了去吧。”
盛瀅心看著林青青那一身的血跡,就連剛剛站的那個地方都流了好大一灘,看著都覺得惡心,盛瀅心便沉了臉,很有些不悅。
秦皇后皺了眉頭,這才想到,這盛瀅心倒不若季婳惟,卻是完全沒有必要在大家的面前扮演姐妹情深的戲碼,所以,她有這般的反應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在這寧壽殿之中,可是當著諸多的其他妃嬪,更有朝廷之中的諸多官員了。
盛瀅心也這般光明正大的無視自己這個一國之母的威儀,這似乎有些不大妥當了。
所以,秦皇后雖然打心眼里能夠理解盛瀅心那般的想法,卻仍舊對盛瀅心這般的作為感到十分的不滿。
正當秦皇后皺著眉頭,不知道該如何的時候,盛瀅心愣是在遲疑了好一陣的時候。
此時被擠在人群中的董琉姝好不容易擠上了前,對著兩人施禮道:“啟稟皇后娘娘,嬪妾所居的凌煙閣挨著林采女的畫屏軒最為近便,皇后娘娘不若就將林采女交由嬪妾如何?”
此言正合秦皇后之意,當下便就點了頭:“還是董美人懂事,可見還是御史大人會調教人,如此,就辛苦董美人了。”
秦皇后此時心中的想法,便大概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吧。
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否則那邊廂盛瀅心再沉默著,這個局面可就要陷入到一片僵持之中了,到時候,自己這個皇后娘娘的面子和里子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