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我進來。”季婳惟朝著季憫秋招了招手,看都沒有看立在臺階之上,雙腿打著寒顫的半夏。
“姐姐……”季憫秋抬腿,腳步輕松的跟著季婳惟往偏殿里面走去。
一入偏殿,正中便立著一張六扇開的刺繡屏風,將殿內的東西盡數遮擋住了。
季憫秋有些好奇季婳惟到底是在做些什么,若是說她神秘,便是她居然會帶著自己進來看,若是說不神秘,但是這落云宮中的宮人們卻又一個個都驚若寒禪,就連之前季婳惟身邊最為受寵大宮女半夏都對這里諱莫如深。
僅僅只是因為在給自己引路的過程中,因為自己的幾聲咳嗽便會受到季婳惟那怒而不發的眼神的凌虐。
這未免也不合常理了。
季憫秋心中千頭萬緒,腳下的步伐卻依舊從容不迫,跟著季婳惟前后腳踏入了屏風之后。
偏殿之中的一切盡數顯在了季憫秋的眼前。
正當季憫秋想要仔細的打量之時,便聽得季婳惟的聲音響起了:“噓,佛前不得喧嘩,否則驚了佛祖,那可就得不到佛祖的保佑,萬事也就都不靈了。”
“呃……”季憫秋在沒有看到這殿中的一切之時,心里有過無數的猜想,卻獨獨沒有這一個。
這偏殿正中的佛龕,以及滿身鍍著金色的佛像,連著這滿室的煙霧繚繞……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季婳惟的氣場很是不符。
一時之間,竟讓口齒伶俐的季憫秋無言以對。
季憫秋雙眼無神的到處晃著,看到那神龕之上竟還雕刻著一聯對聯:
“從容溫潤和風氣,聰明洞達朗月氣。”
這聯季憫秋曾經見過,后面兩句應是:“一燈長夜佛前明,庭樹枝多宿鳥寂。”
也是醉了。
季婳惟難道以為,所有的事情的都不需要人為,只用在佛前日日進些香火,便能得償所愿?
還從容溫潤,聰明洞達,季婳惟到底是想騙鬼還是騙佛呢?
盡管季憫秋心中再多的不屑不認可,嘴上所說出來的話,卻永遠都是季婳惟愛聽的。
“姐姐侍佛祖這般用心良苦,想必佛祖一定會看到姐姐的誠心,定然會全力保佑姐姐,讓姐姐能夠達成所愿。”
季憫秋一說完,就立馬被自己給噎得再也不想開口了,她也真夠違心的。只是季憫秋的心里忍不住也求了一把佛祖,希望佛祖可不要怪她,她在佛前打誑語也是情非得已,而非故意的。
季憫秋不知道佛祖會不會原諒自己,但是,佛祖應當不會保佑季婳惟的,瞧瞧她,僅僅只是將這偏殿弄得煙霧繚繞,每日里上香念經之外,似乎也并沒有做下過什么功德。
再瞧季婳惟,似乎就連那普通的表面工作都沒有做到位,瞧她那一身的錦衣華裙,頭上滿戴的珠玉佩飾,那也是夠夠的了。
季婳惟聽不到季憫秋的腹誹,一聽到季憫秋這般說,立馬就高興了,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自然會的,這可是母親特意前往護國寺求回來的佛像,這佛像啊,聽母親說,那都是找的護國寺的主持慧緣大師開的佛光,我聽說百求百靈。”
“竟有這般好,那妹妹倒要恭喜姐姐了,希望姐姐心之所向、求仁得仁。”這般說著,季憫秋還十分配合的彎腰行了一個禮,表面上已經做足了對佛祖的敬佩與尊重。
“只是還不夠,來,妹妹既然這般為姐姐著想,便將這佛經替姐姐抄了。”季婳惟不容分說,拿起佛龕前的一卷經文往季憫秋的手心里塞。
季憫秋看著季婳惟那架勢,頭上的珠釵隨著她的動作猛烈的晃動著,這便是不容她的任何拒絕了。
季憫秋自動理解了季婳惟的意思,哪里敢拒絕,素手一捧,就將那卷散發著濃郁的香煙味的經文摟在了懷。
此時,季憫秋的心里,不容質疑,那是崩潰著的。
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的腹誹罷了:這季婳惟還真會抓壯丁,她自己想要求得佛祖的保佑,卻又想著只做表面功夫,而想方設法的要耍奸偷懶,毫無誠心可言。
不過季憫秋再往下思考的時候,便覺得季婳惟的這一番突然而來的佛心卻是有頗多令季憫秋要思考的地方。
想著,季憫秋的心頭猛然被一擊。
她猝不及防的聯想到了半個月前趙華城帶進宮里來的消息。
難道季琨已經等不及了,想要再一次下手了?
只是,去年看他派入宮中的殺手水平來看,也不過如此,事隔不過近半年的時辰,他竟然就又要卷土重來,他到底是憑的什么,又有著什么樣的依仗,以至于讓他如此的自信。
季憫秋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沒有答案,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抿著唇思考著。
一陣風吹來,將佛龕前的點燃著的香吹得呼呼作響,三兩下的便由大半根燒成了小半根,嘩嘩的往香爐里掉著煙灰的渣滓。
“記得要抄寫五遍,用簪花小楷抄寫,明日里拿來給我,我要供奉在這佛龕之下。”季婳惟又恢復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似乎季憫秋幫助她,便是理所當然的,不僅如此,在季婳惟的眼中,季憫秋接受這一項任務,就好像真的是沾了她的光一般。
季憫秋表示心里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了,以至于,她連吐槽季婳惟都變得很是無力了。
罷了,如此境地,敵情未明,她還是忍讓一番吧。季憫秋重新垂下了頭,將心里的怒意按下,微微點點頭:“是,妹妹定然不負姐姐所托。”
給了季婳惟肯定答案的季憫秋已經在腦海里面搜羅著,自己的暗香閣里面到底有誰的簪花小楷寫得好看了。
“你務必要記得,佛祖面前,可必得要誠心,不可讓她人代替,否則……”說著季婳惟面上的表情一冷,眼神一厲,透射出一抹如利刃一般的光芒。
“妹妹曉得的。”季憫秋笑容干凈,清新,面上的表情從容真誠。
季憫秋擁有這樣一副天使的面容,容不得人不相信她。
就連站在季憫秋身后的心若,縱然她的內心深處早就已經知道了季憫秋的為人,卻仍然被季憫秋的笑容所惑,差點就相信了季憫秋的這一番作派。
自己不抄寫,還不拉著我來替你抄,憑什么?
抱著這樣的想法,季憫秋從季婳惟的落云宮回到自己的暗香閣,就立馬派了人將那些經文往董琉姝和林青青那邊抱去了。
然后,得到了董琉姝和林青青那邊的肯定答復之后,季憫秋算是松了一口氣,然后,自己便裝模作樣的摸了兒狼毫與宣紙在一旁裝模作樣的寫著。
季憫秋的這一手字,不得不說是奇跡,在現代的季憫秋本沒有機會會用到毛筆字,畢竟,在現代,除非是專門的藝術什么的,平日里都習慣了圓珠筆,油性筆或者干脆直接使用電腦以及手機打字。
所以,毛筆那些,還是季憫秋在大家期間報了一個國畫的興趣社,跟帶頭的社長順便學了一手,專業實在說不上,不過粗通皮毛,勉強能將橫平豎直寫端正罷了。
后來,季憫秋穿越至此,早就便已經發現了練字的重要性,一直都有練字的習慣,而且,所練習的也都是最為常見的簪花小楷。
這種字體,對于大潁皇朝的閨閣女子來說,那是最為受歡迎的。
季憫秋在這個方面,沒有任何的想法標新立異,便十分聰明的選擇了隨大流。
“主子,你這幾日便不用再單獨練習寫字了吧。”心若指指兩頭卷翹的紅木雕花書案上的經文。
這都要寫上好大一堆,若是主子還要再另行練習的話,那豈不是又要更晚安寢了。
心若不過一想就郁悶了。
主子每日里起得早,又歇得晚,可真擔心主子的身子骨會經受不住。
季憫秋正低著頭翻閱著桌子之上的佛經:“這里面的內容倒是安心寧神,罷了,便就不單獨另抄了。”
季憫秋也不勉強,左右自己練字的原因是因為身居這后宮的日子太過于難熬了一些,所以,這才會想到來練習寫字說是打發時間也好,便是也正好能夠提升自己,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季憫秋看著心若那張擔憂的臉,便笑了笑,自從自己那一日半夜里被趙華城送回來,被心若這丫頭知道了自己居然半夜還不曾安寢之后,她便一直在自己要安歇的時候,或者早上自己早起的時候,便用這種有些擔憂,又有些幽怨的神情看著自己。
季憫秋心知心若這只是因為太過于關心自己,不舍得讓自己的自己骨被拖挎,心下感動,說話的時候便溫和了許多:
“你放心好了,你家主子又不是那等沒有分寸的人,如今既然已經抄寫了這般多的佛經了,便已然達到了練字的目的了,我自己沒有理由再抱著非要練習那些內容不可。”
說著,季憫秋沒好氣的嘟著唇,瞅一眼心若:“再說了,你家主子是那般固執的人嗎?”
心若被季憫秋說得低下了頭,的確,心若知道自家主子最是會過日子的人,從來都講究她所謂的勞逸結合,斷然不會做出那等勉強自己的行為來。
“倒是奴婢瞎操心了。”心若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