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憫秋的心里卻是十分不屑秦漣漪的所作所為,一個只會拿著孩子出氣的人,當真一點兒也不值得她同情。
大殿之中的人妃嬪一個個站著,身姿筆插,她們都十分的沉得住氣,沒有人上前,也沒有人有任何的異動。
但是,她們臉上的那一絲的害怕之色,已經被順承帝盡收眼底了,他在憤怒之外,略微有了一些許的滿意。
季憫秋收回目光,這大概便是順承帝將她們召集到一起的原因了。
“陛下,陛下……饒命,饒命啊……”大殿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壓得十分低的聲音,但是由于人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所以,顯得那人的聲音十分的大。
季憫秋挑眉,居然還有人膽敢給秦漣漪求情。
“皇后,朕一向覺得你最是深明大義,又賢惠婉約,可堪國母之位,何時你竟也變得如此的拎不清了?”順承帝的聲音里滿滿都是冷意,直聽得大殿之中的那些妃嬪們都哆嗦了起來。
“臣妾……臣妾不敢,只是……”她畢竟是自家的親表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皇帝陛下下了處以極刑的圣旨,秦皇后的心里頭,有著片刻的壓抑,更多的卻是,她不能讓人覺得她這個皇后娘娘做得夠無情,就算明明知道她的求情是沒有任何用的,但是她也依然不會放棄。
至少,秦皇后這般做了,等到順承帝事后追究起來,也不會認為,她其實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順承帝冷冷的看了一眼秦皇后:“皇后乃是六宮之主,對階下妃嬪有督導之責,此番秦氏犯下如此大錯,皇后有失職之責,罰奉半年。”
秦皇后心頭一緊,起身行禮:“謝主隆恩。”
一旁的文太后瞌上眼,十分煩躁的揮揮手:“罷了,此事便就這般處置了,哀家被你們鬧得頭暈,你們都退下吧。”
眾妃嬪看一眼順承帝,見他似是沒吩咐了,便都行禮退出了慈寧宮。
季憫秋順著人潮走著,不快也不慢。
來到慈寧宮外,陽光普照,灑在鵝黃色的長裙之上,那上面用銀線繡的喜鵲泛著銀光,順著風兒一吹,就好像是活的一般,上躥下跳的,很是生動。
不知道是不是季憫秋的錯覺,她只覺得,眾人一出來,似是離了那個大殿之后,這整個氣場都變化了。
有的人如釋重負,輕輕淺淺的笑著;有的人,輕輕的撫著胸口,大聲地呼吸;有的人臉上的神采又回來了,笑得如花一般。
不管怎么樣,看得出來,今日里順承帝的目的真是達成了。
日后,這些后宮妃嬪們再要對著皇嗣下手,便要好好在心里掂量一番,看看害死一個皇嗣,卻要將自己賠進去的生意是不是虧本了。
季憫秋看著那一群鶯鶯燕燕的離去,默默的撫著小腹,心里浮想聯翩。
“在想什么?”
季憫秋正低著頭,想著孩子的事情,根本沒有仔細分辨這聲音,便下意識的回答了:“這孩子既然有緣,投生在我的腹,我自然要好好的護著他。”
說完,季憫秋一抬頭,當即一嚇,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朝后面倒退了兩步,險些要摔倒。
“你做什么,朕何時竟變成了要吃人的猛獸嗎,至于讓你這般的害怕?”
順承帝嘴里這般說著,其實也沒有怎么樣,只是雙手快速的一伸,用力的將幾欲摔倒的季憫秋攬在了懷里。
季憫秋低下頭,屏住呼息,聞著順承帝身上的龍涎香,她覺得身子有些不適。
只是剛剛失禮了,此時礙著禮儀,自然要請罪了:“陛下恕罪,臣妾剛剛……剛剛御前失儀,臣妾……有罪。”
順承帝見自己不過是心情太過于抑郁,這走出了慈寧宮,看到陽光燦爛,一時興起,便故意變了聲音問了她一回罷了,沒想到竟惹得季憫秋這么大的反應,當下也是無奈了:“好了,季昭儀,朕赦你無罪了,你不必再請罪。”
敏感的季憫秋馬上聽出了順承帝情緒又開始低落了下去,便微笑著道:“謝過陛下恩典。”
一邊說著,季憫秋一邊不動聲色將自己的身子與順承帝拉開了距離。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正當季憫秋打算著要趕緊溜回長寧宮的時候,聽得順承帝淡淡的道:
“朕送你回宮。”
季憫秋壓下心頭大大的不滿之意,仰了臉,笑得甜美:“臣妾喜不自勝,多謝陛下。”
季憫秋的演技實在太好,順承帝絲毫不曾看出她心里面對他的深深的排斥之感,看著季憫秋那一抹笑顏,直讓順承帝因為二皇子被害之事而壓抑了這么久的心緒有緩緩的散開,舒解。
如此一來,順承帝再想想季憫秋腹中的孩子,情緒一下子就又高漲起來,抬手就拉過了季憫秋的雙手,看著那白皙瑩潤的肌膚,不停的撫弄著:
“朕與你的孩子,朕一定會保護好,你不必憂心。”
季憫秋無言了,她這腹中的孩子,還真不好說。
不過,當季憫秋在面對著順承帝,通常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她便會保持著微笑。
順承帝看著季憫秋的笑,心情越發的松快起來,便將剛剛文太后所說之事告訴了季憫秋:“母后心里也十分惦記著這個孩子,過些日子便會給你派來一個老嬤嬤,就讓她在你的身邊伺候著。”
季憫秋再次無言,這是文太后急了,想抱孫子想瘋了。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吧,畢竟,這文太后的孫子本來就少,沒想到,這還冷不丁的就又莫名其妙的被弄掉了一個,這心能不疼嗎?
只是,如此一來,保護倒是保護了,對于季憫秋而言,也算是另一種監視了。
“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心意,臣妾感激不盡。”季憫秋的眼眶適時一紅,唇角還帶著笑,眉眼里已經隱有淚意。
順承帝點點頭,對于季憫秋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十分的受用,當下擁緊了季憫秋,拉著她,直接上了他的玉攆。
季憫秋回身之時,便看到另一側甬道之處,正有一雙眼睛在看著這邊,那目光之中的嫉恨之間,便是隔著這般遠的距離,她都已經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
季憫秋當下心頭一冷,心里突然涌上來一個主意,當即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順承帝一會上玉攆,便靠近季憫秋,將頭放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雙手緊緊的攬住了她已經不夠纖細的腰肢,在聽到季憫秋喚他的時候,便用雙手輕輕的捏了捏季憫秋腰身,示意她可以說了。
“前些日子的時候懷玉公主老是哭,不知道這會子,可有好些了?”
順承帝身子一僵,攬緊季憫秋的雙手微微用力一合,季憫秋只覺得腰間一陣酸脹,不由得輕呼一聲。
“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懷玉那孩子還太少,再者說了,臣妾現在自己也快要為人母親,別的倒沒什么,就是看不得孩子不高興。”
順承帝的手一探,便蓋在了季憫秋的小腹之處,輕輕的撫弄著,直把季憫秋弄得很是不舒服,只是,此時,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隨便動彈的。
“陛下……今日里貴妃娘娘受的打擊應當很大,也不知道是否需要請個太醫給貴妃娘娘探探脈,當時那臉色,真真是蒼白。”
季憫秋緩緩的開口,她在試探著順承帝對于秦漣漪留下的孩子的態度。
她這話,其實表面上是站在盛瀅心的那一邊,在關心盛瀅心的身子,實際上,句句都是在說盛瀅心因著秦漣漪害死了她的二皇子,所以,她的心靈和身體皆受到了打擊,這一時半會兒的身子骨不好,并且,受到了這般打擊的盛瀅心不知道還能否如同以往那般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她殺子仇人的女兒。
順承帝眉峰皺起,今日里事多,又忙亂,倒是將這一茬給忘記了。
“朕看今日里盛貴妃的身子只怕有些不適。”說著,順承帝坐直了身子,招過永公公:“永喜,你去未己宮,就說是朕的意思,將懷玉帶到賢妃那兒去。”
“奴才領旨。”永公公手上的拂塵一掃,已經行禮離去。
“陛下英明,這般也好,畢竟,懷玉還只是一個孩子。董姐姐性子溫柔,平日里最是有耐心的,想必定能將懷玉公主照顧好。”
順承帝心里便就是這般想的,當即,只覺得季憫秋那是分外的溫柔體貼,今日里浮躁了一整日的心緒徹底平靜起來。
時間流逝,季憫秋在文太后派來的老嬤嬤的帶領下,很是被料理了一番。
諸如此類:“季昭儀,您該起來走走了,據老奴所知,您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了,久坐不利于生產。”
“季昭儀,這乃是性寒之物,您懷有龍種,不宜多吃,還請季昭儀適可而止。”
“季昭儀,這物什,太過于性熱了,吃多了活血,不利胎兒安全。”
以及各種各樣的問題,波及到穿衣打扮,發型,耳墜,甚至是頭上的一只小小的簪子。
那一日,是季憫秋第一次與那老嬤嬤兩人鬧起別扭來。
季憫秋正由著心若盤了發髻,心若正要如例行公事一般,替季憫秋簪上那兩支碧玉簪的時候,聽得那老嬤嬤又在道:“季昭儀,這兩支簪子,看著有些尖利,您有孕在身,不適合再戴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