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琉姝是三人當中最為細心的人,季憫秋能夠發現的事情,她自然早就已經發現了:“此事我也有略有猜想,只是,卻不知道青青妹妹到底是被什么東西給絆住了腳步。”
“只怕是……”季憫秋沉吟了片刻,董琉姝抬手,伸到季憫秋的頭上,將她發髻之上,因為剛剛睡過床榻而顯得有些歪斜的碧玉簪子扶了扶。
然后,便聽得董琉姝十分自然的道:“季妹妹這簪子倒真真是極精致的。”
“真的嗎?“季憫秋隨口應和了一聲,沒有任何的解釋。
此時季憫秋的腦海中已然浮現出了那道似是幽蘭碧玉般莊秀的男子,溫文爾雅,如切如磋。
再想到他的吻,細密如雨點,又*熱切……季憫秋只覺得脖子上一熱,臉上,身上瞬間就燒得紅透了。
“季妹妹,這是怎么呢,身子不適嗎?”董琉姝一直看著季憫秋的表情,看得她的臉色一變,就立馬關切的問候著。
“無妨的,夏日可能要來了,瞧這天氣格外的熱乎了。”季憫秋掩飾性的用帕子捂在滾燙的一張臉上。
她不禁有些暗暗地惱恨自己,自己怎么能突然就想到了他的身上了,啊呸,呸,不能再讓他占據著自己的思維了。
“剛剛依著季妹妹所說,青青妹妹到底是所為何事?”董琉姝摸摸身上的綢布錦被,覺得身上確實是有些熱了,便不疑有他,十分輕易的就相信了季憫秋隨便編的謊話。
“我剛剛仔細的想了想,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青青妹妹有這般的變化,似乎是在年前除夕前夜之時的刺殺案之后開始的。”
季憫秋一向擅長分析,對于林青青的變化,她平時只是沒有過多的去關注,總覺得,她不過是一個花季的少女,問她,能有幾多愁事,不過是睡一夜便過了的事情。
沒想到,這一次,卻讓林青青這般沉迷著,倒像是真的被什么東西絆住了腳步,有些撥不動身子了。
“到底是何事?”董琉姝眸光疑惑,略有些不懂的看著季憫秋。
“我也說不上來,大抵是小妮子春心萌動了吧。”季憫秋簡潔的總結。
林青青只怕與她一般,動了不該動的心,犯了不該犯下的錯。
董琉姝首先想到的倒不是刺殺案之后的事情,而是在此之前:“我想起來,上一次太后娘娘前往青云山去祈福的時候,青青妹妹那一日里似是就有些神魂顛倒的。”
董琉姝的記憶跑得太遠:“對了,當時,青青妹妹是對著咱們倆人說什么人來著,好像一直在夸贊他。”
董琉姝說著咬著唇努力的搜羅著腦海中的記憶。
“這個事情,還是董姐姐記得清楚我卻是不知道了。”季憫秋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若是按照她們兩個人的推測的話,那么林青青心儀之人不正是雍親王爺趙華城嗎。
趙華城果然是一個會招惹鮮花的體質,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一樣。
不過,在現代的時候,季憫秋自問,她尚有幾分權力可以好生的怦擊他,指責他,那是因為自己與他好歹是正兒八經的男女朋友的關系。
但是,在這大潁皇朝,季憫秋自覺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權力,她自己都已提前成了有夫之婦了,首先,她就已經失去了再愛的資格,又憑什么怨怪趙華城招惹女子的體質呢?
季憫秋垂下頭,將眸子中的無奈盡數掩去,但是那長睫卻仍舊在一顫一顫的,突然再也提不起與董琉姝繼續閑聊的心情。
董琉姝看著季憫秋這個模樣,雙眼里不禁帶上了幾分憂愁之色,知道眼前之人有事在瞞著自己,但是,見季憫秋這個樣子,董琉姝竟是不忍再問,罷了。
董琉姝只得重重的嘆息一聲,重新躺平了,閉上了雙眼。
總之,不管季憫秋發生什么事情,自己總會站在她的身邊,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護著她。
兩人一個沉迷在以往的情思中不可自拔,以手托腮,靠在床柱旁在想著自己的心事,而另一人則是躺在床榻之上閉目養神。
良久,場內的氣氛冷了下去,季憫秋才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清醒過來,重新找到之前未競的話題:“不管青青妹妹那里在想些什么,咱們似乎都不能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吧。”
董琉姝笑笑:“與其咱們兩個人在這里瞎猜著,不如讓人去將青青妹妹請了過來,咱們好生的問問她不就一切就都明了了。”
董琉姝的這個想法,倒是正好擊中季憫秋的心,不管林青青的真實想法是什么,季憫秋想要知道,無論如何,發生的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錯。
有些事情,就是那般的情不自禁,就連她這個一向自恃最為沉穩的人都不曾把控得住,更何況純潔無暇而又心思單純的林青青了。
董琉姝看到季憫秋也很是贊同自己的這個意見,便點點頭,高聲喚了蕓香進來,好一番吩咐,還命她裝點了兩碟子的櫻桃給林青青送過去。
只是,蕓香很快便回來了,空著手回來的,一個人回來的。
蕓香手上提著的裝點櫻桃的食盒自然是送掉了,但是她的身后卻也并沒有跟著林青青,這倒是讓董琉姝和季憫秋兩人同時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蕓香,等待著她來解釋。
“奴婢去到林美人的畫屏軒的時候,那里比以往可要安靜得多,奴婢像以前那樣,直接進到了林美人的寢宮里,只是,這一次卻被三三給擋住了。”
蕓香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的話,不幸說得太快了,被口水給嗆住了,便按下了話頭,大聲的咳嗽了一聲,才繼續道:“三三說,林美人正在房間里面午歇,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聽到這里,季憫秋和董琉姝兩人便都明白了,也都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青青妹妹那邊,今兒個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里都不曾見她午歇過,每日里真真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今日里這就累著了?”季憫秋嗔笑著打趣。
“如此那便罷了。”董琉姝繼續閉上了眼睛,季憫秋見狀,便也主動請辭,回了暗香閣,卻不提防,那里早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
而此時讓季憫秋和董琉姝憂心的對象——林青青,她只帶了她的貼身大宮女一一無聊的踏著野香花徑,往后宮的西邊而去。
暮春時節,后宮之中自然還是有些許的看頭,花紅柳綠,各色花朵次第開放,將這一段路種裝點得很是美麗。
金黃的陽光,照在那一湖池水當中,將整座池塘之中的水渲染得成了一半碧綠,一半緋紅。
林青青走得累了,便靠在池塘邊特意為賞景而修的亭臺水榭旁,抬手捧起一汪池水,看著它從自己的指縫間汨汨的流出,手心的濕意,讓她浮躁的心都跟著清涼了下來。
“主……主子,咱們穿成這樣真的不要緊嗎,萬一被人發現了怎么辦?”感受不到林青青的悲涼之意,侍立在一旁的大宮女自顧自的朝著林青青道。
“怕什么,被人發現了又能怎么樣,看他們到底能把咱們怎么著。”林青青話語中帶著十成十的傲氣。
“主子……奴婢很是擔心了。”一一彎著腰低著頭,又偏要轉動著眼珠子四處轉悠著,那樣的動作和姿勢,林青青光是看著就已經覺得累心了。
“你做什么了,不用怕,咱們雖然穿成了這樣,但是,咱們這一不偷,二不搶,三又不投毒殺人的,更加不會做危害皇帝的事情,你怕什么,難不成,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管天管地,還要管我穿什么嗎?”林青青翻著白眼,沒好氣抱怨著,一臉的氣不順。
林青青在自家的總兵府里的時候,自來是大膽慣了的,對于這些繁瑣的禮節和束縛早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些日子,林青青覺得心神頗為有些累,尤其是養傷的日子,閑來無聊,又只能躺在床上,可真將她的心都躺得泛酸水了。
而她今日里本來是要去找董琉姝好好聊聊自己隱藏在心底里的心事的,但是,卻聽得董姐姐說,她今日里有些累了,想想也是,董姐姐這才剛剛丟了孩子,想必累了一些也是有的,林青青自然不好再去打擾,便想著往季憫秋的暗香閣去。
只是不知道今日林青青今日是怎么地了,她真要懷疑自己出門的時候沒有選好日子,看好黃歷,所以,林青青特意去到季憫秋的暗香閣的時候,卻季憫秋的人影子也沒尋到。
這倒不算,不過是白走一場路罷了,卻不曾想,在準備回畫屏軒的半路上還被李沛含那個死女人攔著好一頓明著嗆暗著擠兌的,可把林青青活活氣了個半死。
然而,林青青一向學的是,不高興便要掄起拳頭打回來,學不來季憫秋的那一套的嘴上功夫,能夠拐著彎子罵人,還不帶臟字的。
只是,在這后宮之中,卻不能像是以往在宮外的那個時候,一有不順心的事情便真的就擄起袖子來打一場,找回了場子,林青青的心頭便也就什么事情也沒沒有了。
如此一來,林青青便苦逼了,在面對著李沛含明里暗里的擠兌之后,生了一肚子的氣,那是說又說不過,打也不能打,自然而然的,林青青便是落了個下乘,這口子氣直逼到了現在。
林青青看看前后,兩個最要好的姐妹都不在自己的身邊,她是孤立無援的,便索性回了自己所居的畫屏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