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憫秋將手放在桌上，手指似有意或無意地輕輕敲打著桌面，看著微微戰栗的丫鬟婆子們。

這些人里頭，怕是大部分都是丞相夫人的人，抑或全部都是？方才為了拼氣勢，風頭太盛，恐怕丞相夫人很快就會對自己再次下毒手，雖然她不會明著來，但這整個丞相府幾乎都掌握在她手心里……

“二小姐，”心有余悸的素娘走上前來，顫顫地開口，“夫人她……”

沒時間怕這怕那，季憫秋握著她的手，湊近她耳邊小聲問道：“娘，我院子里的丫鬟，平日里誰對我們比較客氣？”

素娘疑惑地看了她一會兒，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低聲道：“鳴琴，你從前跟她很是要好。”

季憫秋自然不識得鳴琴，也未回頭，便淡淡吩咐道：“鳴琴，你去廚房給我和我娘拿些吃的過來，”她想到方才院子里一片枯枝敗葉的殘景和一地狼藉，便道：“其余人，將院子給我整理干凈，誰要是敢偷懶耍滑，小芹就是她的下場。”

“是，二小姐”一片細嗓客客氣氣，方才的震懾總算是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不管她們心里是否樂意，嘴上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種“殊榮”，她們之前的那位主子怕是從來沒享受過。

屋內的丫鬟都出去了，素娘急切地將門關上便問道：“二小姐，方才你可是徹底激怒夫人了，雖然她嘴上不明說，可依照她的脾性，她……她一定會……”

“我知道，接下來時時刻刻都要提防著她才是，所以我讓鳴琴去給我們拿吃的，既然她從前比其他人對我們客氣些，總歸不會在我們的食物里下毒害我們，趁著這個當口，我也想向你了解了解她，一會兒我好探她口風。”

素娘看著季憫秋的眼神很是復雜，隨即嘆口氣道：“她和你年紀相仿，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爹一死，她們家的人全都做了婢奴。她剛來丞相府的時候才四歲，同你一塊兒長大，心眼兒好，又勤快又聰明，你們兩個一直很要好，她若是知道你這次醒來將她忘了，心里得多難過啊！”

作為親生母親，自然更看得出面前的女兒已經變了。

素娘說著，忍不住拿出手絹拭淚，“你可別傷她的心，在這府上，也就這孩子拿我們娘倆當回事了！”

季憫秋寬慰地輕撫著素娘的背，“娘，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眼睛望向門口。

正想著，鳴琴推門進來，將手中的食物放到桌上，便轉身關了門。

“二小姐，你這兩日可讓我擔心死了，要不是素娘拼死護著你，連我都以為你要被……”鳴琴說到這里頓住，笑道：“哎，你看我這張嘴，許是你醒了我都高興得昏了頭。先吃些東西吧，你兩日都沒吃了，二小姐……”鳴琴正說著，忽發現季憫秋正愣愣地看著自己，心頭不由想起小芹那件事，突然反應過來便后退兩步低下頭去：“二……二小姐。”

季憫秋知道她誤會了，連忙將她扶起，“鳴琴，我不過是故意做給那些仗勢欺人的丫鬟們看的，我們倆千萬別因此生了嫌隙，在這人情涼薄的相府里，除了我娘，我的親人便也只有你了，我永遠都是二小姐。”

季憫秋不知道自己的煽情話能不能打動她，只是盡可能地試一試。

細細打量一番季憫秋才發現，即便是做了丫鬟，可鳴琴身上散發出那種典雅的氣質也是一般丫鬟沒有的。

“二小姐……”鳴琴眼里有晶瑩閃動，盡管是丫鬟，可她心里沒有一絲做奴婢的怨念，不過因為季憫秋從來與她用心相交。

“沒事了。”季憫秋拍拍她的肩，看她這般情緒不像作假，讓季憫秋稍稍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