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穿了趙華城,也不關鍵,雙手交叉抱著胸,語氣涼涼地:“趁早勸你熄了那個心思,她既然還能給你傳消息,就說明,她此時自保完全沒有問題,你此時若是一探佳人的深宮,便是妥妥的撞上了槍口?!?
那人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不禁點起頭來。
“此事本王已經有了計較,你不必再多言?!壁w華城卻并不吃他那一套。
“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變了,就是這點子性子總也變不了了,虧了他們都不了解你,還真當你這大潁皇朝的鄘親王雍容有度,貴氣高雅,沒想到私底下的性子這般黑暗,還死倔?!?
黑暗的那人越說越有勁,不由得摸著下巴,說得更大聲了:“再說,你不為自己想想,好歹為她著想一番,就算你救出了她,她挺著大肚子,如何跟你奔逃,這一切又是不是她想要的?”
趙華城不得不承認,黑暗中那人說得甚有道理,不過,還是覺得他很有些欠揍的節奏,便朝著那邊,又摔了過去一個黑石的獅子鎮石,也不知道是不是砸到了,那黑暗之中的人立馬就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然而耳朵根子特別尖的趙華城卻明明聽到了黑暗之中那人發出的莫名的得逞的笑容。
趙華城看了看自己書案之上,自己平日里最為喜歡的黑石獅子鎮紙就被自己一氣之下朝著那人摔了過去,此時,只怕已經被他收攏在懷里了。
要知道,那人眼紅自己那塊黑石的獅子鎮紙已經不知道眼紅了多少年。
“嘖嘖,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就連常用將軍鄘親王爺也不例外。”黑暗中的那人知道趙華城反應了過來,立馬笑得更加開心了。
趙華城滿目怒火,正欲發作,便聽得那人笑呵呵的道:
“你孩子他娘出的主意是不錯,不過,我可告訴你,這事找小吳,可沒有譜,還是得找我才行?!?
趙華城眸色之中一抹利色劃過,襯著燭光,在黑暗之中流轉,那人似是接收到了,立馬舉手做投降狀。
“得,得,得,此事我必定親自出馬,助她一臂之力,看在這塊黑石獅子鎮紙的份上。”不等趙華城身影掠近,那人留下一句話,身形一閃,便徹底沒有了蹤影。
“照她的囑咐,做好接應?!?
看到人早就走遠了,尾音卻還在書房之中回響著,趙華城難得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有那人的保證,七七策劃的這事兒那么鐵定就會成了,只是,此事畢竟波及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心里說是不擔心,那絕對是騙人的。
但是,不得不說,那人的話的確影響了他,以致于讓他暫時確實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一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失眠中度過,反正季憫秋是沒有歇息的,昨晚,她確實找到了吳辛未,卻在她提出要那東西的時候,被告知已經用完了,因為暫時用不上,所以,壓根沒有隨時準備著。
“多好的一個計劃,只可惜,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闭UQ劬Γv的坐在地毯上,一點也不想起身。
宮室之中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季憫秋眼眸一轉,到處去看,直覺告訴她,有人在外面,她記得,當時,她是吩咐過心若將窗戶關好的。
“嘻嘻……”果然一會兒,房內響起了一陣陣嘻笑之聲。
季憫秋動作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鉆到窗前去看。
只看到一個身著淡粉色宮裝的宮女在外間的廊檐下逗著飛過的燕子,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什么人?”季憫秋一只手撫著肚子,另一只手,偷偷的自發髻之上抓過幽蘭碧玉簪,大著膽子探身相問。
毫無意外,回答季憫秋的便是風聲,清風微拂,帶著春日里獨特的習習涼意。
“主子,怎么呢?”在外間候著的意兒聽到了動靜,連忙撩起簾子鉆了進來。
季憫秋搖搖頭,此時風停,人也早走了,再說什么也沒有意義了。
“主子,你看……”意兒手上一動,緊握成拳,再伸開的時候,便已經抓著一個黑色瓷瓶在手中了。
“這是什么?”季憫秋眉頭再一次皺起。
自己這房間里,什么時候成為公眾場合了,什么人想來就來,想擱下東西就擱下東西,若是哪一日,那人擱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那自己還用不用活?
季憫秋也只是腹誹著,她一慣擅長隱藏自己的心事。
“也許正是主子您所需要的東西?!币鈨阂庥兴?。
季憫秋看著意兒,眉色間,一抹冷意爬上,她記得,她要做的那事兒,除了宮外的趙華城,便誰都沒有告訴,眼前這婢女,卻像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感覺。
意兒被季憫秋一個眼神一震,嚇得連忙低下了頭,再不敢抬起來。
季憫秋心中閃過一抹明白,揮揮手,道一聲,本宮累了,就讓意兒出去了。
疲憊真爬上了她的臉龐,季憫秋卻沒有躺下休息,而是拿起那個黑色瓷瓶,放在鼻翼聞了聞,里面的東西配料很少,不過就三味,依著季憫秋現代化學類博士的知識儲量,聞出它來,并不算什么。
當下,季憫秋便樂不可支起來,這比她在現代提出來的化學物質還要純真,效果應當更好。
到時候,便就更加用不著擔心會出意外了。
季憫秋立馬招人喚過心若,附在她的耳邊細細的吩咐了一番,心若不停的點頭,季憫秋還像是不放心一般,心若又低聲在季憫秋的面前將她之前說過的話,盡數重復了一遍。
季憫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放了心若離開。
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其實如果不是自己此時懷著身孕,這事本來應該她自己親自前去的,這樣一來,把握肯定會更大一些。
只可惜,她這副模樣出去,只怕還沒有做什么,便要被順承帝的人截回來了,要知道,她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和監視的對象
她還是安心的呆在這長寧宮中,靜靜等待冷宮那邊傳來的消息吧,趙華城已經行動起來,此事會成功的。
季憫秋就在這樣一種極度慌亂的思緒之下,無奈的等著。
此時,她身邊能分派出去的人都已經分派出去,再也沒有可信的人能夠讓她打探消息的。
因而,季憫秋自然不知道冷宮那邊已經鬧上了天。
事情的起因卻僅僅只是因為正三品昭媛蕭詩鶯,無意中在散步之中撞入了后宮之中人跡罕至的西北角冷宮,無意中被冷宮之中禁足的董琉姝沖撞,當下大吵大鬧了一番冷宮,真正是好生的熱鬧。
“你雖然身居德妃之位,卻已經被打入了冷宮,又何必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給誰看了?”蕭詩鶯冷冷笑著,甩著手上的絲帕,對著已經被她推得跌落在地的董琉姝冷嘲熱諷。
董琉姝一動也不動,坐在長滿了青苔的石階上,冷冷的看著蕭詩鶯:“本宮想過會有人前來踩一踩本宮,卻沒想到,這第一個來的,卻是你,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
說著董琉姝一副好笑的樣子,搖著頭。
“你……你……”蕭詩鶯那掩藏起來的卑劣的小心思和小算盤,徹底復蘇起來,照著董琉姝穿著青云色的繡花鞋就是一腳。
直把董琉姝踩得發出“嗚嗚”之聲。
“你還是硬骨頭?”蕭詩鶯似是不信邪一般,加重了腳下的力度。
“真是痛。”董琉姝嘆口氣,看著站在蕭詩鶯身后,已經被改裝了的心若一個勁的朝著自己眨著眼睛。
董琉姝心中一動,立馬就朝著蕭詩鶯燦然一笑:“昭媛娘娘遲早是要做皇太后的,何必急于這一時半會兒了,不如多些耐心,也容我吃些點心,到時候陛下來了,不至于上路的時候做個餓死鬼。”
蕭詩鶯被董琉姝這一番話給嚇了一大跳,說實話,關于腳下這董琉姝的事情,她還真的有些不知情,只是聽說,她惹惱了陛下,被打入了冷宮。
而蕭詩鶯這才想到,自己本來先進宮的,還替順承帝誕下了皇子,卻封的品級比她還要低,這后宮之中,她第一個不服的人便是這董琉姝,一直以來,狗屎運也太好了些。
昨日夜里便聽說她突然落了難,蕭詩鶯好不容易才忍過一個夜晚,在這一大早的便就來到了冷宮之處,想著便是要好好的收拾和羞辱她一番,以便好生地出一口惡氣。
只是不曾想……
現在聽得這董琉姝這般說話,大概她犯下的事情還真的小不了,這萬一若是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蕭詩鶯扶了扶腦后面墜著的碩大的藍寶石金孔雀步搖,心里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主子,咱們趕緊走吧,為了她一個被打入冷宮的人不值當?!笔捲婜L正兩難之跡,她身邊的一個膚白美麗,柳腰細胳臂的宮女開口勸導。
“哼,便宜你了?!笔捲婜L再一次踢了董琉姝一腳,然后才轉身離去。
心若趕緊竄出來,將手里一直藏著的黑色瓷瓶在董琉姝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彎腰低下頭,特意做出一個抹裙子的動作,將黑色瓷瓶當著董琉姝炯炯有神的雙眼放在了齊人高的草叢之間。
董琉姝讀著心若的唇語,不得不佩服季憫秋的膽大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