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事過境遷,昔日的難堪和冷遇早已被眾人淡忘,她和延陵澈早已重修舊好,恩愛繾款,但那一夜的情形仍舊歷歷在目。包括他狠狠掐住她脖頸時幾近窒息的錐心之痛,包括他拔劍相向的狠絕,還有他轉身而去的冷漠。一幕一幕,只是稍稍想起,就會揪得她的心撕裂般的疼痛。
而她瞬間沉暗下來的目光,顯然也讓延陵澈意識到當日之事對她的傷害和打擊是極深重的,并不曾因了時光的流逝而有所稍減。而每每想起那一夜自己的暴戾,延陵澈亦覺得有些后怕,他差點就因了一時意氣而殺了這個對自己極為重要的女子。
許久,他才沙啞著聲音道:“芷湮,對不起,當日之事全因朕的一念之差而起,甚至險些為了一點子誤會而誤傷了你的性命。朕那日那樣地傷你,那樣地對你,你心中恨不恨朕?”
誤會二字,顯然是當夜之事的起因。紀芷湮自然是不怪他的,但卻很想知道當時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搖了搖頭道:“臣妾既嫁給了皇上,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室的魂,又怎會怨恨皇上?只是當日并無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皇上何以會對臣妾有所誤解呢?”
說到這里,延陵澈不免向她投去責怪的一瞥,頗有些抱怨之意道:“你還說朕貴人事忙,忘性大,朕瞧著你也是個轉眼就忘的。那日朕與你大婚的晚宴上,不知為何,你見了攝政王后便頻頻失態。朕與你說話,你也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再加上當時攝政王說話亦頗有深意,朕當時想岔了,竟以為你和攝政王之間存有私情,于是才會……”
說到這里,他的臉微微泛紅,彷佛是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頓了頓,在紀芷湮的催促下,才繼續道:“晚宴上,朕便對你起了疑心,為了眼不見為凈,還特地將你早早地趕回宮里去歇息。只是你走后,再好的歌舞朕也只覺得索然無味,索性也就走了。原是想到未央宮去問一問你的,誰知你卻不在,待回來后,你又說了一些很是奇怪的話,口口聲聲地喊朕什么‘六哥’。你或
許不知,從前攝政王做皇子時,因著是皇爺爺的幼子,很是受寵,是以他雖排行十六,卻有個‘六哥兒’的稱號。你當時那般喚朕,朕只當是你糊涂了,將朕看成了是攝政王。這些年來朝中的形勢,想必朕不說,你多少也是有所耳聞的。朕與攝政王向來是面和心不合,心中早已恨不能將他殺之而后快,只是迫于敵強我弱才隱忍至今。如今娶了一個皇后,心中卻口口聲聲念叨著敵人的名諱,朕一時心中激憤,這才失手傷了你。芷湮,朕當時才認識你,實在知你甚淺,你千萬別怪朕好么?”
她原本是打算原諒他的無心之失的,只是聽到那最后一句“芷湮,朕當時才認識你,實在知你甚淺,你千萬別怪朕好么?”,心中便又忍不住涌出無限的傷感與失落。
一個和她相識了六年,曾經誓同生死,情比金堅的男子,而今卻來與她說:芷湮,我才識你,實在知你甚淺,怎叫人心中不傷感呢?
見她神色微變,彷佛略有幽怨嗔怪之意,延陵澈立時有些緊張起來,握住她的手道:“芷湮,你當真不打算原諒朕了么?朕方才對你所言句句屬實,絕無一個字的欺瞞。你便不能看在朕對你一片赤誠的份上,原諒朕這一次么?”
紀芷湮目光依依著凝著他,眸底思緒翻涌成海,很想很想開口問他一聲:六哥,我是你的湮兒,從前的事,你果真盡忘?什么也不記得了么?
她的唇瓣略張,才要開口,忽然便被殿外的一陣喧嘩聲給打斷了。
延陵澈正等她的答案等得心焦,此刻被人打斷,心中陡地升騰起一股怒火來,不悅地側首陰沉道:“外頭什么人?難道不知朕和皇后在里頭么,怎么敢這樣的喧嘩生事!”
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殿門猛地被人撞開,屏風上倒映出一個女子緋衣似火的身影,尖聲道:“都給本宮讓開,本宮今晚是一定要見到皇上的。”
當人闖進來時,紀芷湮第一反應是:大師姐人呢,若她在,怎會有人能闖得進來?
她想也不想地揚聲喊
:“凌月!”
一大群人很快從屏風后闖入,為首的正是先前在紫宸殿獻舞的天仙美人紅拂,哦不,此刻該稱她安昭儀了。
而在眾人之后,云意攙扶著凌月緩緩行來,只見她面色蒼白,步伐踉蹌,彷佛是受了傷,叩首歉然道:“奴婢該死,未能攔住安昭儀,請皇后娘娘恕罪。”
紀芷湮疾奔上前去扶她起身,在她俯身之際,聽見凌月很快在她耳邊低語道:“小師妹小心,她身邊的人極厲害?!?
說罷,她便輕輕地咳嗽起來,嘴角隱隱溢出血絲,顯見傷得并不輕。
而云意亦是滿眼噙淚,目光忿恨地望著不遠處的安昭儀,咬牙道:“小姐,是她,是她傷了凌月姐姐的?!?
紀芷湮心中不由燃起熊熊怒火,雙手不覺緊握成拳,命云意攙扶了凌月到一旁歇息,而后她轉身,目光如電般地射向那位柔弱含淚的安昭儀,聲如寒冰:“安昭儀,可是你手底下的人傷了凌月?”
安昭儀一身紅衣似火,面上妝容卻畫得極淡雅,目光依依地注視著延陵澈,企圖以扮可憐的楚楚之姿博得他的憐惜,聽到紀芷湮的問話時猶自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不錯。誰叫這個賤婢要不知死活地攔著臣妾覲見皇上?臣妾不過是略施……”
只見女子的身形如一陣風般輕快,出手猶如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打了那位柔弱的安昭儀一記大耳刮子,直將她的鬢發打散,滿頭珠翠墜落一地。
而在場諸人,除了安昭儀帶來的人外,無一不是在心底暗暗叫好。
安昭儀的臉偏向一邊去,捂著自己的臉,猶自不敢相信般地望向面前寒霜覆面的女子,凄厲地喊起來:“你,你竟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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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