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爸爸!
不過爸爸旁邊坐的那位老爺爺是誰呢?
為什么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貝貝停住腳步,咬著手指看向沈閆的方向,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就像一個芭比娃娃。
老爺子沈閆看著貝貝,腦子里全是女孩叫爸爸的聲音,剛剛端起茶杯的手一抖,骨瓷的茶杯砰地一聲掉在地上,碎裂而開稔。
老人倉皇地扶著茶幾站起來,一不小心撞翻了紫砂壺,嫩綠的茶葉散開一地,勻齊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一股香馥若蘭的茶香氣蔓延而開——
“這…這孩子……儼”
“孩子,你剛才叫他什么?”
沈閆指了指沈天擎,緊張地盯著貝貝。
貝貝蹙著眉頭,退后了一步,“爸爸呀!”
她看向沈閆,這個老爺爺見了她為什么這么激動呢?好像不是很喜歡她,怎么辦呢?
“孩子,你…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我曉曉媽媽叫她舒爾樂。”
“你,你外婆呢?”
“外婆?外婆沒有名字就叫外婆呀。”
貝貝提防地看著沈閆,幸虧自己聰明,沒有告訴他媽媽的名字,只告訴他曉曉媽媽給媽媽起的綽號。
沈閆身子一顫,跌坐在沙發上,半天才反應過來,看向他沈天擎,“你喜歡的女人就是這女孩子的媽媽?”
沈天擎點頭,眸色深邃地看向爺爺,“嗯,我們一起生活了多年。”
沈閆又轉頭看向貝貝。
貝貝站在一陣,從樓梯下走下來,“那你是誰呀?”
“我是你爸爸的爺爺。”
老人的聲音蒼老了幾分,多了一次無奈和疲憊,眸色復雜地看著貝貝。
爸爸的爺爺?
貝貝大眼睛忽閃了一下,“你好,爸爸的爺爺。”
沈閆點了點頭,朝著貝貝招了招手,“孩子,過來。”
貝貝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眸色溫和地看著她,“這是太爺爺。”
貝貝走過去,走到沈天擎身邊,雙手抱上他的脖子,爬進了他懷里,坐舒服了才看向沈閆。
沈閆看向貝貝,“你媽媽呢?”
貝貝沒有吭聲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低聲道,“爺爺,我不是說過了,去美國學習了嗎?”
“哦,我這記性不好,竟然忘記了。”
沈閆一直盯著貝貝,似乎在出神,那眼神說不上討厭,有太多復雜的情緒在閃爍。
許久,他回頭看向沈天擎,“天擎啊,我記得七年前,你給我看過一張照片,說那是你喜歡的女孩子,應該就是這孩子的媽媽吧?”
沈天擎眸色幽黯了幾分,“是。”
沈閆點了點頭,又不停地搖頭,嘆了一口氣,心中悵然地出聲,“冤孽啊冤孽!”
沈天擎看向沈閆,“記得當初爺爺并不同意,所以……”
他沒有說下去,抱緊了貝貝,大掌撫弄著她松松垮垮的小辮子。
沈閆點了點頭,“所以你瞞著我們在這里另起爐灶,和她過了七年?”
聽不出生氣,也聽不出爺爺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天擎點頭,貝貝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這別墅里所有的木制品,都是沉香木制成,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所以,他以為孩子會多睡一陣……
這樣也好,他眸色深邃地看向沈閆,“是,爺爺我和她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是龍鳳雙胞胎,男孩叫寧寧,女孩叫貝貝。”
沈閆伸手去摸茶盅,一手摸了個空,才發現已經被自己打碎了,“要是我今天不來,你還打算瞞多久?”
沈天擎一頓,“原本打算中秋節帶他們母子過去,如果你們都同意,我想和她結婚。”
“結婚?”
沈閆反問一聲,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沈天擎捏了捏眉心,眸色深邃地落在爺爺臉上,爺爺的反應比七年前還反常,當年,他以為爺爺只是不喜歡舒舒,不過現在看過,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沈閆側頭看向貝貝,盯著她嘆了一口氣,看向地板上潑開的茶水茶葉,“龍井茶沖泡后,香氣清高持久,香馥若蘭;湯色杏綠,清澈明亮,品飲茶湯,沁人心脾,齒間流芳,回味無窮。可惜被我打翻了。”
說完,他站起來,拿了拐杖,“寧寧是吧?讓我看看那孩子。”
貝貝搖了搖頭,“不行,我哥哥還在睡覺,我們不能去打擾他。”
沈天擎親了一下貝貝的額頭,“太爺爺只是去看一眼。”
“那好吧,不能吵醒哥哥。”
貝貝撇了撇嘴巴,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點了點頭。
沈天擎突然想起什么,俯身在貝貝耳邊說了些什么,放下她。
貝貝吭哧吭哧跑到前面上了樓梯,早早進了寧寧的房間,飛快地將媽媽的東西都塞進衣櫥里,剛松了一口氣,老爺子和沈天擎就進門了。
她拍了拍胸口,心里嘀咕了一聲好險,朝著沈天擎和老爺子噓了一聲,然后走到床前,胳膊肘支著腦殼看著熟睡的哥哥,突然發現哥哥好像睡美人,眉眼里不由地多了一絲笑意。
沈家老爺子看見寧寧,眸色波動了一下,深沉的眼睛停在那張安詳的睡顏上,久久地,靜靜地,像是在看,卻又仿佛在透過他看向更遠的地方。
許久,他才緩緩地出聲,“明天帶去讓你爸和你媽看看,他們應該會高興的。”
沈天擎看向爺爺,爺爺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爺爺。”
老爺子看向沈天擎和貝貝,“打電話叫成伯過來接我,身體不行了,這就有些累了。”
沈天擎站起來,走到陽臺上,打了一個電話,陪著老爺子走出寧寧的房間,經過沈天擎的房間時,老爺子看了一眼,停下了腳步,“最近睡眠可好?”
“還好。”
恰在這時,里面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很響。
老爺子拄著拐杖走近門口,“別是進了毛賊什么的,進去看看吧。”
“嗯。”
沈天擎走到前面,推開了門,地上躺著一個摔碎的相框,初次,房間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窗戶大開著,一擺一擺地閃動著,折射出刺目的光線。
老爺子看了一圈,沒有出聲,沈天擎解釋道,“應該是野貓吧,最近附近多了不少野貓。”
老爺子沉沉地出聲,“那就窗子關嚴實一些。”
他俯身撿起地上的玻璃相框,沈天擎和芊芊的合照,從中間的位置摔裂,裂縫向四面八方延伸,將芊芊分割……
沈天擎從老爺子手里拿過相框,從后面打開扣子,將里面的紙質照片取出來,“照片完好無損,爺爺不要傷心。”
老爺子的臉色這才好了幾分,坐了一陣聽到外面轎車鳴號的聲音,拄著拐杖,幽幽地下樓。
送走的老爺子,沈天擎再回到臥室,拉開盥洗間的門,不見舒舒,視線落在內置的簡式衣柜,按住把手,拉開,陽光一下子透過進去,將舒舒整個人都籠罩在金色的光線里,她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她抬頭看向沈天擎,芊芊,芊芊,那相框里的女子竟然是芊芊!是他的妹妹!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無意中看到了相框,剛拿起聽…聽到你和沈老先生的聲音,一慌丟到了地上。”
她慌亂地迎上男人的視線,那細長的眸子很深、很沉,里面隱約地流動著黑色的東西,她想看清,可她怎么也不是很清,莫名地覺得害怕。
沈天擎沒有出聲,定定地凝望著舒舒,力氣很大,將她拉出來,重重地將她壓在了墻壁上,食指,驀然壓上了她的唇,“你見過芊芊?”
他低喃著,意味不明,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聲音,卻讓人難以輕松,舒舒拼命地想搖頭,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沈天擎氣息沉了一分,久久沒有出聲。
“……”
舒舒不知道該怎么說,腦子里很亂,定眼看著沈天擎。
沈天擎什么也沒問。
舒舒急促地出聲,“……那…那天我看見的時候,她倒在血泊里,表情很痛苦,她…她朝著我伸手,應該是喊救命,可……可是我…我沒敢上去跑開了,跑了一段距離后心里不安又打了120……如…如果,如果我早點打那個電話,是不是芊芊不會……”
她說不下去了,渾身抖得厲害,這七年來,做過幾回噩夢,都是芊芊朝著她伸手,渾身是血……
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都心里不安,甚至是后悔,特別是那次小產后,下身流了很多血,一樣的驚心動魄,那個時候,她才明白當年的那個女孩經歷的是什么,更加后悔和自責。當時她只是害怕,從沒有見過那種場面,血,紅得太驚心動魄,她本能地跑開了,沒想到芊芊竟然離開了……
舒舒抬頭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食指從她唇上移開,按住了她的肩頭,垂眸凝視著她,許久才低低地道,“這件事和你無關,以后不要再任何人面前提起,任何人,記住了?”
舒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頻頻點頭。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盯著舒舒,“忘記那件事。”
舒舒驚奇地看向沈天擎,他不是芊芊的哥哥嗎?他以為他會討厭她恨她……
“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因為你。”
沈天擎看她神色恍惚,壓低了聲音,等舒舒平靜下來,他放開舒舒,坐到床頭,拉開旁邊的抽屜,取了一本書,將那張照片夾在中間,抬眸看向舒舒,“過來。”
舒舒走過去,沈天擎拉住她的手,拉得她坐在他身旁,“芊芊不會怪你,如果不是你的那個電話,她可能閉上眼睛前也見不到她最想見的人。”
舒舒低下頭,沒有出聲。
“芊芊和寧寧一樣,也是rh陰性血,也有敗血癥,這才是她離開的真正原因。”
沈天擎伸手抬起舒舒的下頜,輕聲地道,低沉的聲音就像一道徐徐的風。
舒舒坐在那里,還是覺得自責。
“沈家已經有兩個人因為敗血癥離開了,原本我不想告訴你,我看你會想多。”
沈天擎緊緊攥住舒舒的手,眸色幽幽地看著她。
舒舒的手卻突然冰涼了幾分,臉色蒼白的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伸手撫摸著她臉頰,“那是七年前,七年后醫術也在進步,寧寧如今情況穩定,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等他們研發出三期的樣品,我相信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他指腹的溫度,透過肌膚,似乎傳到了她心室。
就在這時,又響起門鈴聲,沈天擎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看清站在門口的人,回到臥室,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
舒舒提醒了一聲,“或許是沈老先生……”
“不是爺爺。”
舒舒以為是蘇子航,沒有再出聲。
沒一陣,走廊里卻傳來一陣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然后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還伴有女人輕柔的聲音,“天擎,在嗎?”
【明天有二更,照舊是中午12點之前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