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馬背上兩個人打情罵俏,駱名流彷彿看見司徒天逍和木寧夕在一起時的情景。一陣寒意在身體裡竄流,司徒家男人秀恩愛,真是虐死單身狗啊。不知道蕭辰有沒有和他一樣的感覺呢。
又想到蕭辰了。駱名流突然想到如果帶花羽蝶回狼山,不知道蕭辰會不會被鬧騰到躲去狼谷。
花羽蝶還在可憐兮兮地央求著司徒穹帶她去狼山。
司徒穹顯然有點爲難。司徒家的人遠離狼山,遠離狼王,對司徒天逍是極大的幫助,也能減少南晉帝及南晉朝臣對司徒一族的猜忌。
駱名流走來,仰頭對馬上的二人說:“司徒二哥,不如以花小姐看望扶柔公主的理由去狼山。如此便無後顧之憂了?!?
“對呀。滿江湖的人都知道我與安陽長公主和小寧兒結拜爲姊妹。身爲二姐姐去看三妹妹,有何不可?而且我又不是南晉國的官家小姐,我就是一個平民百姓,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花羽蝶一番嬌蠻任性的說詞逗笑了所有人。司徒穹和駱名流對視一眼,無奈地嘆氣。
“就算不能入狼山,至少可以留在一線峽歇息幾日,也讓狼王儘儘地主之誼?!?
駱名流抱拳相邀,這算是面子上的相請。其實,人家兄弟之間哪需要“地主之誼”。
司徒穹拱手回禮,“那在下就叨擾了?!?
駱名流微微一笑,轉身去到梅影牽來的馬兒。拍拍馬兒的長臉,意有所指地說:“以後膽子變得大一些,什麼好怕的?!?
“哼,你少藉機暗罵我?!被ㄓ鸬p哼,乖巧地窩在司徒穹懷裡。
司徒穹低頭親親她的耳廓,拉好繮繩,大喝一聲:“駕!”
繫好包袱在胸前,駱名流大喝馬兒,沿著來時的路狂奔而去。
無花谷的無花崖上,無花谷主負手而立,眺望那遠去的人馬。
“谷主,三小姐和司徒穹跟著石梅莊主去狼山了。”使者來報,猶豫地問:“谷主,要不要派一隊人馬暗中保護三小姐?”
“女大不由娘。終有一****要離開無花谷的。”無花谷主輕嘆,“去傳信給老夫人,與司徒府的親事,成了?!?
“是?!?
“回來?!?
使者要離開,又被叫回來。站在剛剛的地方不敢再動。
“派十個人去暗中護著蝶兒。記住,有司徒穹在,不必出手?!?
“是?!?
使者略等一等,見無花谷主沒有再吩咐其他,才轉身離開。
望著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人馬隊,無花谷主揉了揉發痛的上臂。沒想到司徒穹的功夫不錯,看來奶奶選人的眼光很好。將嬌蠻任性的花羽蝶嫁給司徒穹,是個明智的決定。
馬不停蹄地奔波整整十三個晝夜,終於在第十四日的黎明之前抵達一線峽。
天色黑漆漆的,一線峽外的平坦草地上燃著一堆篝火,旁邊睡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
花羽蝶最先發現,被司徒穹從馬背上放下來,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趴在嬰孩旁邊,欣喜若狂地大笑著,“你們快來呀,這裡有個小孩子?!?
“小點聲,別吵醒了他?!彼就今纷哌^來,將嬰孩抱起,四下觀望,“這孩子是誰放在這裡的?難道是狼叼來的?”
駱名流走來,笑道:“不會的。狼山的野狼只要吃人。這麼小的孩子丟到野狼谷,眨眨眼連骨頭都沒了。”
花羽蝶欣喜地伸開雙手,“司徒穹,我也想抱抱。”
“不行,他很重,你抱不動的。”司徒穹躲開她的手,走到篝火旁比較乾燥的地方,將小孩子放下,“你坐在旁邊看他,不可以抱。”
“那可以摸摸嗎?”花羽蝶好奇地跟在司徒穹身後嘰嘰喳喳得說個不停。
司徒穹悶笑不語,將嬰孩放到厚厚的草堆上。
花羽蝶隨即坐在旁邊,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戳嬰孩的小臉,輕聲說:“我們也會有這麼漂亮的孩兒,是不是?”
司徒穹怔愣,腦海裡出現他們隱於山野間,蓋一座小宅院,身圍有許多孩兒圍繞。
“好,只要你不怕疼?!?
“不怕。”
花羽蝶傾身湊近嬰孩的小臉親親,滿足又得意的笑了。
“司徒二哥,花蝴蝶,請你們暫且留在這裡等候,我去稟告狼王?!瘪樏鞅?
司徒穹抱拳,“麻煩你了?!?
“不敢。梅影會留在這裡保護二位,我去去就回?!瘪樏鞣砩像R,調轉馬頭準備離開。
突然,一道纖弱的身影攔在馬前。
馬兒受到驚嚇,這次沒有將駱名流摔下去,反而差點踩中攔在前面的女子。
“你是誰?”駱名流眼睛瞇起,這個陌生女子的打扮是北契國的。
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雙手高舉過頭頂,女子跪了下來。
“這是……”駱名流猜疑這紙上寫了什麼。
女子說:“民婦忍娘叩見貴人。民婦是北契國五王子副將的未亡人,奉亡夫的遺願,攜子投奔扶柔公主。聽聞扶柔公主在狼山,故而前來此處求見公主?!?
“五王子的副將妻子來投奔扶柔公主?”駱名流冷笑,博古響連這種雕蟲小技都用上了。
忍娘怕自己的說服力不夠,她將用自己鮮血寫好的一塊白棉布一併奉上,嗚咽道:“民婦願受千刀萬劍之刑,但求貴人將這些交給扶柔公主?!?
駱名流手指夾來,冷瞟過女子的淚臉,“你在此處等了多久?”
“四日夜?!比棠锲铰暬卮稹?
“是誰送你來一線峽的?”駱名流疑慮重重。
“輔政王僱用一駕馬車送民婦來的?!比棠锾寡?,又說:“民婦所有的話都寫在棉布上,請貴人交給扶柔公主看。若公主真的不願收留民婦,民婦會帶著孩子去見亡夫。絕不再來打擾公主。”
“你在威脅我?!瘪樏鞑[起眼睛,危險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忍娘眼中含淚,嗚咽道:“貴人心中生疑,民婦不敢嗔怨。只求貴人將書信帶給扶柔公主看過,是死是活,民婦認命。”
“又在威脅?!瘪樏魇障录埡兔薏迹f:“你膽子不小。我將信帶給公主瞧瞧。如你所說,是死是活,認命吧。”
“多謝貴人!”
忍娘大哭著連連磕頭。直到駱名流的馬兒走遠,她仍在不停地磕頭。
花羽蝶看不下去,走過來扶起她,安慰道:“你還有孩子可以依靠,何必想不開呢?!?
“我夫君被大王子所殺,五王子視而不見。此仇我定要報的?!比棠镅壑泻抟馍钪?,咬緊的脣亦泛出血色。
花羽蝶同情地看著忍娘,拉著她坐到篝火旁。見忍娘抱起熟睡的嬰孩,好奇地問:“你爲何將他獨自留在這裡,萬一被狼叼走了,怎麼辦。”
忍娘看著懷中的孩兒一陣心酸,“我連日滴水未盡,已沒有奶水喂他。剛剛是去挖些草根來充飢,希望明日能有奶水喂他?!?
司徒穹遞來一塊胡餅和水囊,說:“先吃點吧。我來抱著孩子?!?
“多謝?!比棠飳⒑罕Ыo司徒穹,接過胡餅狼吞虎嚥地吃起來。中間好幾次差點噎到,好在花羽蝶眼急手快,一邊拍背順氣,一邊喂她喝水。
忍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說:“讓你們笑話了?!?
“出門在外,最重要的是備好盤纏和乾糧。”司徒穹又遞去一塊胡餅,說:“如果你真的有難言之隱,我可以幫你尋到一個安身立命之處。至少能平平淡淡地撫育孩子長大。”
“不,我要爲亡夫報仇?!比棠锞芙^,臉上盡是痛苦的神情。
花羽蝶好奇地問:“你的夫君是怎麼死的?爲何與博古延有關係呢?”
忍娘驚訝,問:“小姐認識五王子?”
“不認識?!被ㄓ鸬财沧?。出門在外要隨時提高警惕,否則容易被人利用,吃大虧的。
忍娘嘆氣,說:“亡夫曾經是五王子的護衛,之後去了軍營成爲副將。我與亡夫是青梅竹馬的鄰居,終於等到與他成親,又有了孩兒。他在外奔波,我在家中侍奉婆母,撫育孩兒。日子還算過得去?!?
“嗯。然後呢?”花羽蝶點點頭。
忍娘嘆氣,搖頭說:“亡夫是個忠心爲主的人。他視五王子爲主,盡心護他周全。從貝州城回來,五王子被大王子囚禁,亡夫爲了搭救五王子脫困,不得不聽命於大王子?!?
“一個月前,他突然從邊境回來,帶著一身的傷。命我立即收拾簡單的行裝,和他一同帶著婆母和幼兒逃離上京城?!被貞浧鹉侨盏那榫?,忍娘臉色蒼白,雙手攥緊成拳。瞬時淚如雨下,嗚咽說:“大王子命人將我們抓去府中,我眼睜睜看著亡夫被下令帶出去斬殺,而五王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博古響這個混蛋。太壞了。”花羽蝶咬牙切齒,憤憤不平。
忍娘擦去眼淚,繼續說:“他的確不是人,不但霸佔我,還將我送給赤聶。以收買赤聶爲他所用。”
司徒穹看向隱聲哭泣的女子。若她所言是真的,那麼她會成爲一把很鋒利的刀。
與司徒穹所想的不同,花羽蝶沉浸在忍孃的悲痛中,坐過去拍拍她的背,安慰:“忍娘,你別哭。終有一日,那些畜生會遭到報應的。”
“是,我一定會親手爲亡夫報仇?!比棠锖抟鉂M腔。
花羽蝶同情地握緊忍娘冰冷的拳頭,“忍娘,你要多想想孩兒,他還那麼小。”
孩子是忍娘心中最大的牽掛。她淚溼的眼睛看孩兒熟睡的小臉,失聲痛哭。
花羽蝶還想要安慰幾句,見司徒穹搖頭,只好乖乖地閉上小嘴。輕拍忍孃的背爲她順氣,心裡像是有塊大石頭堵在那裡似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