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晏知道了麗娜在阿古拉心中的地位之后,也知道了琉球的兵力,決定攻打琉球。
“若是知道你想要攻打琉球,我就在他們的吃食里下藥了。”秦錦然低低說道。作為一個大夫,深知生命的可貴,她不會主動出手傷害旁人,那只是一般的情況下,現在是打仗,則是她心中的非常時期。打仗是膠著的,你進我退,你強我走,你弱我上。有些像是華爾茲的舞步,卻要比纏綿的舞步殘忍的多。每一次的追擊與防守都是有生命的代價,都有血淋淋的慘淡。越早結束戰爭,才越好。
趙梓晏的手指彈在了秦錦然的額頭,“那只怕我現在就見不到你了。”偷偷溜走是一回事,在阿古拉的眼皮子底下投毒,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攔截她和麗娜所乘坐的船只。“下次不要做這樣大風險的事情。”
“我只是說說。”秦錦然見著趙梓晏的眉峰聚攏,吻了吻他的唇角,“那準備什么時候出征?”
“我下午就和郭副將商議。”趙梓晏有些不舍秦錦然,也到了下午要去見副將的時辰,“我就不陪你吃飯了,商議好了我會早點回來。現在我先帶回你住所,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好。”秦錦然淺笑應了趙梓晏。
面上暈上了紅暈,雙目含春,麗娜也是知曉過人事的,知道兩人歡好,心中對秦錦然多了一些佩服。那般難熬的事情,她竟然只是腿有些發軟不好走路。
“等會喝點白粥,你也餓了吧。”秦錦然見著麗娜一直看著她,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攏了攏發絲。
“我不餓。”麗娜搖搖頭。
“在船上也沒有吃好。”秦錦然看著麗娜,搖搖頭,“多少得吃一點。”
麗娜忽然想到了一樁事,秦錦然不是有了身子,怎能夠和趙梓晏歡好?西夏的女子不如大齊保守,說起這些也是害羞,麗娜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臉上也漲紅了。
“怎么了?”秦錦然壓低了聲音,“你有什么想說的告訴我就是,外頭聽不到的。”
“你不是有身子嗎?”細若蚊蚋的聲音響起,“但是和你趙將軍……”
秦錦然一愣,想到剛剛麗娜打量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尷尬,耳珠泛了紅,只覺得狹小的馬車間里是憋人的熱,看著麗娜眼里不加掩飾的擔心,才開口說道:“我沒懷孕。”
“啊?”麗娜一愣,“但是你不是說你有身子嗎?”
“抱歉。”秦錦然雙手合十,同麗娜解釋起了當時的狀況。
麗娜原本只是順口一問,知道秦錦然沒有身子也并沒有多想,也絲毫沒有怪罪她欺騙的意思,乖巧點點頭,“我知道了,這樣也好,當時在船上我提心吊膽的。”
秦錦然笑而不語,若是在船上當真被阿古拉的人找到了帶回到了琉球,她還是需要肚子里有一個孩子,來護著她。
麗娜還沒有想明白這里的彎彎繞繞,恰巧下人送來了白粥,秦錦然伸手給麗娜盛了一碗,“吃不下也多少墊一下,吃完了好好休息,在船上你也受罪了。”
“好。”麗娜軟軟的應了下來。
吃過了飯,秦錦然就讓人安置下了麗娜,秦錦然無心睡眠,看著房間里的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來除了帶著常用的兵書,趙梓晏還帶了她的醫書。眼眶有些發熱,仰起頭讓那點水汽蒸騰在了眼眶之中,秦錦然才抽出了那本《齊明金針術》,里面夾著一片嫩黃色的杏葉,這是當時她在秋季窗邊看書時候恰巧飛進來一片落葉,也就順手夾在了書扉之中。
此時的樹葉上,寫了蠅頭的小字。
“入我相思門,
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
短相思兮無窮極。”
原本還能夠忍著不落淚,此時淚水滑落,秦錦然知道趙梓晏的經歷,因為趙梓學的插手,他不過是在書院里讀了幾年的書,就去了武術院,因為在家中的艱難,他也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也不是一個甜言蜜語的人,此時卻用了前人的詩來表達他的相思之苦。秦錦然趴在了桌子上因為這首詩,勾起了她心中的恐懼,哭了起來。
被阿依古麗刁難時候的憋屈,在面對阿古拉時候的懼意,生怕麗娜猶猶豫豫轉了主意的提心吊膽。她想要把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不快拋卻,卻在這首無意之中發現的情詩面前,所有的努力都破了功。
等到淚水漸漸干了,秦錦然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狼狽成什么模樣,心中的那些陰霾卻被淚水的沖刷一洗而空。
洗漱之后捻起了那寫了情詩的杏葉,面上露出了笑,“真是個傻瓜。”
敞開了窗,讓夏日里明亮的光并著海風就送入到了屋內,秦錦然坐在了窗前看起了醫書。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心緒不寧,捧著書,卻只覺得歲月靜好。
趙梓晏和副將等人定下了攻打琉球的章程,副將卻把趙梓晏趕了回去,笑著說道:“趙將軍,也不急在這一時,明天才出征,軍營里的事情交給我,你好好陪陪夫人。”
于是,趙梓晏早早就回到了休憩所住的院子里,等到進入到了院子里,就見到了敞開了小軒窗的秦錦然,身上穿著的是他帶來的齊胸襦裙,長發只用一根銀簪挽著,聽到了動靜,就放下了書,抬起頭對著他笑。
胸腔里有什么在滿溢而出,趙梓晏知道,自己從京都到這里,就是為了尋找她,此時見著她,才覺得心里頭那空落落的地方,充溢得都是她。
腳下的步子如同生了風一樣加快,把站在了門口的秦錦然摟了起來,此時他也注意到了秦錦然眼下的紅腫,“怎么了?哭了?”
秦錦然笑了笑,在趙梓晏的面前伸出了手,“我剛剛瞧見了這個。心里頭有些感動,就哭的一塌糊涂。”唇瓣翹起,澄澈的水眸里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趙梓晏看到了杏葉上的情詩,看著秦錦然的笑,無奈地說,“那也不至于哭了。”
“我感動還不行嗎?”
趙梓晏笑了,“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他嘴唇雖然因為愉悅上翹著,眸色卻是認真的,用俗語說著自己的相思與愛戀,他的聲音如同潺潺的溪流,流到了人的心底。“若是這樣你豈不是感動的更加厲害?”
秦錦然的手臂勾住了趙梓晏的脖頸,依戀地蹭了蹭他,“當然感動了。不過我不喜歡聽生啊死的。”
趙梓晏摟著秦錦然,把秦錦然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幾圈,“你猜到了?”
秦錦然抬頭看著趙梓晏,“你要打琉球?”
“是。”趙梓晏說道,“你既然說了麗娜在他心中的地位,現在去琉球,是最好的機會。”趙梓晏的眼底有些愧疚又有堅定,“抱歉不能繼續陪著你。”
“我知道的。”秦錦然伸手替趙梓晏理了理衣裳,聲音溫溫柔柔,“別的我不想多說,你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平平安安回來好嗎?”
“這是自然。”趙梓晏握住了秦錦然的手,古銅色的大手把秦錦然的手掌完全裹在了其中,“我還想和你一塊兒回京都,和你一塊兒多陪陪團團,還有和你生更多的孩子。”他的額頭抵住了秦錦然的額頭,“生個女孩兒,讓團團照顧好妹妹,生個像你一樣漂漂亮亮的女兒。”
“要是不好看,你就不喜歡了?”
“怎么會?”趙梓晏笑著說道,“你生得孩子怎么會不好看?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看的。”
“騙人,姜夢就比我好看的多,不說姜夢,麗娜也是大美人。”
“她們都不是你。”趙梓晏說道。其他人的美麗與他無關,他所喜歡的就是她,白凈秀氣的五官,一雙柳葉眉下沉靜如水的眸子,他最愛那清澈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影子,那是秦錦然的心里夢里都是他。
低頭含住了秦錦然的唇瓣,情之所至。
院子的門還沒有合攏,若是有人見著了便會發現兩人不太和規矩的舉動,秦錦然卻也顧不得這些,摟住了趙梓晏的脖頸,踮起腳回應他的吻。
她愛他,愛到心底都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