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然忽然想到,馬上要去的院子,那不正是姜夢曾遇險的地方?手臂不自覺收緊了些,也不知道姜夢會不會怕。
趙梓晏不適地咳嗽一聲,讓秦錦然松了手臂,“抱歉。”
趙梓晏另一只手握住了秦錦然的手,“還是環著吧,沒事的。”
趙梓晏的腳程很快,秦錦然身上那濕漉漉的涼意順著輕薄的衣裳透到了趙梓晏的身上,趙梓晏的溫度也讓秦錦然的手腳暖了起來。
等到一盞茶的功夫,已經如同一陣風一樣進入到了巷子口的院子里。正是劉山夫妻住下的那院子,南邊方向連著的是大道,西邊的巷子入口則是通往這護城河。剛剛入了巷子的時候,已經有零星的雨在滴落,等到到了院子里的時候,雨水落在瓦片上,淅淅瀝瀝作響。
那先前燒毀的小廚房并沒有重新修葺,而是在另一邊另起了廚房,煙雨之中那焦炭一般的廚房讓人心驚。劉嫂子從廚房里出來,就看到了趙梓晏背著一人,先是錯愕,繼而神色狂喜,“夫人找到了?”
秦錦然感受到了身下的趙梓晏的身子一僵,“并不是,這是救了公主的一位夫人。劉嫂子準備好浴桶,讓夫人沐浴。”
“啊……哎。”劉嫂子應了下來。
而趙梓晏此時也放下了秦錦然,劉嫂子好奇地看著秦錦然,秦錦然知道自己面上涂得東西在水中那樣一泡,已經全沒了,干脆落落大方淺笑,果然劉嫂子忍不住自己,“我這就去。”
給秦錦然準備了熱水,沐浴之后,秦錦然穿上的是自己不曾帶走的放寬的新衣,穿上去也是恰恰好,擦干了長發披散在身后,也就推開了屋門,姜夢和趙梓晏兩人分站在房門口的兩邊立著,兩人并不說話,帶著一些僵持的詭異,“喝點姜湯。”姜夢說道。
微辣的姜湯下了肚,便覺得暖意順著食道入了胃袋,最后整個人也帶著暖意,那點落水的寒冷早在沐浴的時候已經驅散干凈,此時喝下了姜湯,額頭上沁出了汗水,汗水一出,人也覺得舒坦了不少。
“天濟堂的大夫一會兒就到了,”趙梓晏說道,“到時候再給夫人診脈。”
“我自己也是大夫。”秦錦然說道,“剛剛沐浴過后已經不礙事了。”
趙梓晏的神色一動,她也是大夫?目光落在了秦錦然的小腹,她會不會有可能是秦錦然?
秦錦然開口,“將軍在看什么?”
她從護城河里出來的容貌和沐浴過后是如出一轍,是他入了魔怔,聽了李媛兒的話,便覺得只要是個大夫,就有可能是她,她的聲也不是秦錦然。原本亮了的眸色復又沉了下來,“隨意看看罷了。”聲音里也如同廊外冷雨,帶著意興闌珊的涼意。雨水滴落在院子中的樹葉上,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繼而是轟隆的雷鳴,從瓦片上滴落的雨水集結成了水流,蜿蜒順著小小溝渠,流出了院子。
“夫人如何稱呼?”趙梓晏開口,“不如先去正廳里小坐喝杯熱茶?”
瓢潑大雨是留客天,公主尚未沐浴完畢秦錦然更是不能離開,就跟在了趙梓晏的身后,順著長廊到了正廳的太師椅坐下。劉嫂子從廚房里端來了熱茶水,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秦錦然,給將軍夫人特地做的月份大一些時候穿的衣裳,秦錦然穿著正是恰恰,若不是她的容貌與聲音不同,她還當真以為是將軍夫人與將軍端坐在一處。
秦錦然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屋內燒毀的一角,因為下雨,有一處漏水的地方,用木桶接著水,雨水落入到了桶中,發出了咚咚的聲響。
姜夢開口說道:“將軍,我瞧院子里那房間被燒得毀了,怎么不見將軍修葺?”
秦錦然聽到了姜夢的發問,眉頭蹙起,對著姜夢搖搖頭。姜夢對著秦錦然笑了笑,“將軍,我就是好奇,先前京都里的那一場火我是聽人說過的,就是奇怪為什么這么久了,將軍還不曾修葺這屋子?”
這個問題姜夢并不是第一個問起的,趙梓晏看著那屋內接水的木桶,開口道,“只是一場大火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心中愧疚萬分,留這兩處,提醒我曾經犯下的錯。”
“將軍這樣做似乎沒有什么必要?”姜夢笑著說道,端起了茶盞,呷了一口茶水,“失去了就失去了,應當做的是好生想想自己犯了什么錯處,單留著這燒毀的屋子有什么意思?不過是……”
秦錦然輕咳了一聲,“夢兒,不要說了。”
姜夢見到了秦錦然跳入到水中救了月嶸公主,心中就有不平之意,明明是月嶸公主害她成了這樣,還要跳入水里救人?!而后見到趙梓晏半跪在月嶸公主的面前,那副模樣更是讓她瞧不上,聽到秦錦然開口,不甘愿地說道:“我就是問問,將軍不方便說就算了。”
“沒什么不方便的。”趙梓晏神色淡淡,“苗夫人說的是,我已經鑄下大錯,留著屋子卻是沒什么用,不過是折磨我自己罷了。”稱呼苗夫人,是因為姜夢假托自己的夫婿姓苗。
“好一個折磨自己?” 一個飽含諷刺之意的音調響起,打簾而出的正是月嶸公主。她面色蒼白如雪,身上是嫩杏色團花半臂,大朵簇開的團花襯得人越發憔悴,她單手此時放下了簾子,怔怔看向了趙梓晏,忽的清澈明亮的眼就落下了淚,“不是折磨你,分明是折磨我。”
月嶸公主看著焦黑廢棄的小廚房,自從那一日太子哥哥帶她來到了這里,她就時常夢到秦錦然,夢到烈火之中因為焚燒而痛苦的發出慘叫的女子,到最后,那燒得漆黑的身軀總是瞪著一雙眼,流著血淚看著自己。月嶸公主想到了這里,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落下,“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趙梓晏并沒有說話,或許是月嶸公主的錯,直接推動這一切的卻并不是她,他這些日子只查到了曾有一行人入了這院子,沒有辦法斷出樣貌,只是隱隱猜測應當是府里頭的人所為,至于說是誰,沒有證據,也并沒有辦法追究。
月嶸公主往前走了幾句,忽的抓住了趙梓晏的衣袖,“能夠找得到她的,是不是?她還活著,是不是?她會一直是你的夫人,是不是?”她的聲音短而急促,因為激動,面上暈上了病態的紅色。
秦錦然此時也不自覺站了起來,月嶸公主的狀態看上去有些不太對勁。姜夢此時看到了月嶸公主,小巧鼻頭微皺,看上去似乎月嶸公主并不是在乎將軍夫人這個位置,而是記掛于秦姐姐的去處?她的目光滑落在了秦錦然的身上。
趙梓晏神色依然是不變,“她是我一輩子的妻,無論找得到還是找不到。”
忽然月嶸公主悲涼一笑,往后退了一步,飛快地搖頭,“找不到了。”帶著哭腔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絕望。秦錦然感覺到了手上有了溫熱的淚水,因為月嶸公主搖頭的力度大,讓那淚水隨著她的動作四處飛濺。“她死了。”月嶸公主怔怔地說,她的這句話讓趙梓晏眉頭死死擰起,還有姜夢也是不滿地皺起眉頭,秦姐姐好生生地站著什么事情都沒有,月嶸公主這話說的就如同是詛咒人一般了。正要說話的時候,就見著月嶸公主沖入到了雨幕之中。
“公主!”趙梓晏反應地最快,沖在了最前面,隨即這是月嶸公主帶著的丫鬟,秦錦然和姜夢兩人相看一眼,便也跟上前。兩人站在長廊里,斜風吹得雨飄入到長廊,潤了下身的衣裙。
月嶸公主沖到了院子,噗通一聲,跪在了燒毀了的廚房面前,雙手撫地深深叩首,口中是喃喃有聲,秦錦然因為站在長廊里,嘩啦啦的大雨遮蓋住了月嶸公主的呢喃聲。姜夢湊到秦錦然的耳側,“她莫不是瘋了?”
秦錦然知道趙梓晏耳聰目明,手指按在了姜夢的嘴唇上,對著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公主!”那小丫頭也跪在了月嶸公主的面前,雙手環住了月嶸,“別這樣公主,不是你的錯。”
“你走開。”月嶸公主用力推開了丫鬟,再次對著廚房叩首,不同于第一次重重俯下,此時她磕得很快。
“得罪了。”趙梓晏抬手就要一個手刀,誰知道不等他的動作,月嶸公主眼皮子一翻,心力交瘁之下竟是昏厥了過去。
風雨之中是小丫鬟的尖叫聲。
正好劉嫂子過來,劉嫂子便把二公主抱回到了床上,此時聽到了房門口的叩門聲,“大夫來了。”是劉山的聲音。
“快請進。”
進來的果然是天濟堂的大夫,這一位秦錦然也是熟悉,正是天濟堂的王大夫,此時她就袖手站到一邊,見著王大夫給月嶸公主把脈,“只是心魂失守,昏厥了過去,沒什么大礙,先沐浴換一身衣服,這樣會著涼的。”
秦錦然看著王大夫的眉頭不展,顯然這次昏厥沒什么大礙,月嶸公主身子恐怕本身就不大好。是因為以為她死了,所以夙夜難寐?這是秦錦然心中揣測的答案。
月嶸公主要沐浴,一行人也都出來,此時的雨較剛剛小了些,或許再過一陣子,雨就會停了。姜夢忽然腹中有些疼痛,便去了凈房,此時只剩下趙梓晏同秦錦然兩人,秦錦然便聽著趙梓晏開口,“剛剛的事情,都忘了吧。”
等更的姑娘,可以看看我的舊文,也是行醫文,已經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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