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鬆然聽到消息,從小葉村趕到荊州城的時候,城西已是火光沖天,不少人喊著‘走水啦’亂成一片。官府派人在疏散百姓、控制火勢,人羣裡雜著棲鳳莊、鐵刀堂的衆人,有救火的、也有救人的。
酈鬆然看著這慌亂的場景,想不明白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他四處尋找南宮瑾,福順、棲鳳莊,沒想到連現場都不見蹤影。
小葉村的事有了轉機。
昨天晚上,他們發現了二具奇怪的屍骨,似乎是扭打在一起同時身亡。雖然經過火燒、腐爛,奇蹟的是壓在下面的那人,有一大片衣物可能被壓住保存了下來。可以明顯看出是乘風堂的服飾。這是不是說明,當時乘風堂確實有人蔘與了小葉村的屠殺!
下午,收到南宮瑾的消息,說是楊文田告發洪繼朋弒父。先是故意讓洪來誤食花生,趁其生病之時,悶死親父。有了這個理由,南宮瑾要求儘快開棺驗洪來骨灰。
酈鬆然正準備帶著杜嶺和幾個鐵刀堂衆去洪來墓地的時候,又收到了乘風、樂水二堂火拼的消息。酈鬆然讓杜嶺繼續,自己趕回了荊州,沒想到城西居然是這麼大的場面。
天色越來越晚,酈鬆然幫著成兆鋒清理現場。一回頭,不遠處的牆邊陰影中,似乎立著南宮瑾的身影,身後跟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女子。
“阿瑾。”酈鬆然急忙跑過去。
南宮瑾回頭看了看那女子,沒等酈鬆然到,她就後退消失在黑暗中。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了?”酈鬆然有些慌亂。
“楊文田告訴樂水堂堂衆,乘風堂在城外莊子里布局,說是我暗示他設計殺光整個樂水堂,所以要先下手爲強。”南宮瑾說的很平靜。
“城外莊子?”
“是。我本來想讓洪繼朋搬出荊州城,不要禍害荊州百姓,所以向秦滿倉要了座很偏僻的農莊。沒想到,楊文田居然會……。”南宮瑾苦笑。
“楊文田呢?”
“沒找到。”南宮瑾搖搖頭,邊說邊遞了封信給酈鬆然。
酈鬆然接過,呆住了,“這是……押解文書?限你十日內至京城認罪!”
南宮瑾繼續苦笑,“潘大人給的。我保證會去,但他還是要派衙役……押解。我儘量配合,他也答應不做的太難看。”
“這,這裡的事才發生,怎麼會?是小葉村?”酈鬆然急道。
南宮瑾搖搖頭,“不是。楊文田在京郊私鑄軍械已查實,據說還通敵。作爲主家,就算毫不知情,管束不力的罪名還是逃不掉的。”
酈鬆然急了,“怎麼會這樣?通知家裡了沒?”
“別急,”南宮瑾有些小狡猾的笑了笑,“悄悄和你說,楊文田的事如果沒人報官,也不會有人查。”
“你,什麼意思?”酈鬆然更急了。
南宮瑾笑著拍拍他的肩,又指指自己,“沒什麼事。”
“你?”酈鬆然懷疑的看著他,“你告的?”
南宮瑾點點頭,見酈鬆然焦急的樣子,笑著說:“我託了京裡的朋友大致打聽了下,楊家的鐵匠鋪可不是一般的大。他們到處跑官,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唉,以後京裡也應該設個堂纔是。”
酈鬆然見南宮瑾一臉的無所謂,心中更是焦急,又回頭看著那仍未完全撲滅的沖天大火,不知該說什麼。
“好了,你也累了這麼久,去福順好好休息下吧。”南宮瑾建議。
酈鬆然皺著眉,看著南宮瑾,“這裡你不管了?!”
南宮瑾嘆氣,“都這樣了,能怎麼辦?總之,官府這裡該認的罪,我都認。你看他們救火救人還算有條理,我們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管好自己,不要添亂。”
見南宮瑾邊勸他、邊準備走,心裡總覺得不對,但又覺得南宮瑾說的也不算錯,猶豫著跟著走了幾步。
“前頭的,可是二少爺?”不遠處蹣跚走來個女子,蓬頭垢面、身懷六甲。
南宮瑾轉身看著她,略有些遲疑。
女子帶著哭腔,“二少爺,我見過你,我是繼朋的妾室。”說著又上前幾步,突然跪倒,大哭,“二少爺,那些人、那些人殺了繼朋!二少爺替我們乘風堂做主啊!”
南宮瑾上前,蹲下問她:“洪堂主死了?是你親眼所見?”
女子一把拉住南宮瑾,拼命點頭,“是的是的,我親眼所見!是、是秦……。”
“你先起來。”南宮瑾扶住她,“有了身子,對孩子不好。這是,洪堂主的?”
女子哭著點頭,“是、是……繼朋一直沒骨肉,我、我肚裡是他唯一的血脈。我、我見人殺進來,就躲起來,一直躲著,他們、他們……。”
“我知道了,來,你先起來。”南宮瑾似乎有意不讓她說下去。扶著女子,轉頭對酈鬆然說,“鬆然,你幫著找找有沒乘風堂倖存的堂衆,我帶她去找個大夫,安頓好。”
酈鬆然點頭,轉身向火場走去。
南宮瑾扶著女子,邊走邊問:“你見到是誰殺了洪堂主?”
女子哭著點頭,狠狠道:“秦永森,我會記他一輩子!他一進門就殺,根本不是來救我們的……。”
“還有誰和你一起?”
“秦永森殺光了所有人,我、我一直躲著沒人看到。二少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洪家、洪家只剩我肚裡的這點血脈了。二少爺,要爲我們做主啊。”女子又哭起來。
南宮瑾點點頭,“好吧。”幾句話功夫,已拐到一處無人廢墟,隱隱還能見到天邊火光。他放開女子,輕聲說:“你走好。我答應過秦滿倉,不讓洪家留後,不好意思。”
女子愣了愣,好像完全沒明白南宮瑾的意思,呆立在原地。
南宮瑾走開,在幾步外撿起根長長的鐵棍,突然長棍脫手,貫穿了女子的腹部。女子滿臉驚恐,正要喊叫,發現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南宮瑾已用極快的速度閃至她身後,一把匕首割開了她的咽喉,沒等她鮮血噴出,已迅速退開。從地上撿了塊碎布,擦了下匕首上一絲血痕。此時,女子渾身鮮血倒下,臉上還保持著那一瞬間的驚恐。
“阿瑾!”酈鬆然在拐彎外,不可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切。
南宮瑾擡頭看到他,扁了扁嘴嘆口氣。
酈鬆然快速上前,查看了下那女子,見她已氣絕,猛的擡頭質問:“爲什麼?”
“唉,就知道不該自己動手。”南宮瑾懊惱的搖搖頭,似自言自語道。
“爲什麼?!”酈鬆然站起身盯著南宮瑾低喝道。
“因爲,到此結束更好。”南宮瑾並不想解釋。
“什麼意思?!”酈鬆然指著地上的屍體質問:“爲什麼你要殺她?!”
南宮瑾也看著酈鬆然,半晌,搖搖頭,“我沒什麼好解釋。如果你要替她報仇,我不還手就是。”說完,繞過酈鬆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