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衛總兵府的花園。說是花園,不過是靠著圍牆種了幾株植物,也不知會不會開花。
“什麼時候走?”樑烈問。
“師父說明天。”
樑烈點頭,“去哪?”
姚芳渟不答,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答。
“渟兒啊……。”樑烈正想勸她什麼,突然話風一轉,“那個南宮瑾根本不是良人,退了更好。”
姚芳渟愣了愣。
樑烈一臉的義憤,繼續道:“欺負弱小、**女子,更是虐打母親、欺詐兄姐,根本就是禽獸不如……”
“樑伯伯,你聽誰說的?”姚芳渟打斷他。
“這還用聽誰說?都在山西哪有不知道的理?”樑烈說的理所當然。
“一定是錯了,他不是這種人。”
“噢?你知道他是哪種人?”
姚芳渟咬了咬嘴脣,“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他就是那樣,就算壞,也不會壞的這麼明顯。”
“我倒不知道,原來你們認識?”樑烈笑笑,“你不喜歡他?”
姚芳渟沒答,卻直愣愣的說:“他們要退婚,退就退吧。”突然轉頭,認真的看著樑烈,“樑伯伯,我想留在天成衛。”
“爲什麼?”樑烈沒想到姚芳渟會有這種想法。
姚芳渟低著頭,像是想不好說辭,“不知道。我、我,不想大家爲我不開心,更不想在今後,看到、看到不好的事。”
樑烈看著她問:“你知道什麼?”
姚芳渟良久不答,最終還是說了句:“師父要帶我回南海。無論如何,這次他都會護著我。”語調卻是傷心。
樑烈皺眉,嘆氣,“天成衛畢竟是邊城,時刻都有韃子進犯的危險。”停了停,問:“你可知三萬兩的事?”
姚芳渟躲開樑烈的眼神,直接搖頭,“不知。”
樑烈看著她,點頭笑了笑,“明白了。韃子應該沒這麼快到天成衛,你明天不用急著走。我再和你師父談談,你再跟著他,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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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烈回到書房就又見到徐葆深。
徐葆深笑著說:“怎麼會這麼巧?老哥哥和南宮瑾談的可好?”
“第一次見面,談不上好壞。”樑烈面無笑意。
徐葆深拍拍腦袋,笑著說:“哎,看我這記性。南宮家一直做北面的生意,和老哥哥怎麼可能不熟?明天我就帶渟兒回南海,這樣大家纔開心嘛。”
“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知道南海邊,那樣的礁石不止一處,老哥哥只要再告訴個位置,大家仍舊過原來的日子。畢竟,我們和南宮家也有些交情,真搞僵了面子上過不去。”徐葆深說的輕描淡寫。
“原來,你以爲還有……,哼……。”樑烈冷笑一聲。
徐葆深嘆氣,“當初,你拿了七成。她們姐妹可是我撫養長大的。”
“當初?哼,當初是你橫插一槓!你怎麼不說秀秀早死!”樑烈怒視。
“那麼姚芳渟呢?”徐葆深看著樑烈,“你可是一文沒出。”
樑烈大笑,“我一直想不通,當年渟兒怎麼會被拐。其實不是被拐,是被你賣了吧?”
“你不想我再帶著姚芳渟,行。三萬兩,一筆勾消!你當你的樑將軍、我當我的南海掌門,以後永不相見!”徐葆深也不再掩藏,放下臉來。
“如果我沒呢?”樑烈冷冷的看著徐葆深。
徐葆深無所謂的說:“那讓姚芳渟在南海度過餘生吧,反正她也喜歡,而且,其實你也不在乎。”
樑烈盯著徐葆深,“你要清楚,這裡是天成衛!另外,南宮瑾也在這裡。”
“是嗎?那又怎麼樣?你應該知道渟兒喜歡什麼樣的。”徐葆深笑著,輕輕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幾十年,你吞的何止那些,花點銀子買姚芳渟的自由,你也不願。唉,這趟還真是多跑了,本以爲你有多想贖罪。呵呵,和你聊果然沒什麼意思。”
樑烈盯著徐葆深,徐葆深不看他,顧自開門出房,臨走轉頭問了句,“給你最後次機會,銀子還是姚芳渟的下半輩子?”
“三千兩。芳渟留下。”
“打發叫花子吶?不見了,老哥哥。” 徐葆深說完笑了笑,直接出門。
“五千。”
只聽到徐葆深的大笑,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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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喜很是能幹,趁著南宮瑾不在,又是洗衣、又是縫補,還想去屯些乾糧,防著南宮瑾隨時會走。反倒是南宮瑾無所事事,一直等到晚上都沒見到陸北堂來人。這讓南宮瑾擔心起來,如果大同一帶真有戰事,那就可能根本等不到。
吃完晚飯,八喜就張羅著爲南宮瑾準備洗澡水,天成衛是如此的平靜,就像中原任何一處普通小城,唯獨不像衛城。
清晨,平靜了一晚的天成衛又活起來,有開門的店家、進出的商隊、還有唱著兒歌上私塾的孩子們。
南宮瑾心緒不寧,因爲整個衛城一點沒有大戰前的緊張。不相信總兵府沒收到軍報,如果收到,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八喜還是開開心心的伺候了南宮瑾用了早餐,收拾了盤子出門。就聽到門外盤子碎了一地,還有八喜大叫起來,“喂、喂,你這是怎麼啦?!”
南宮瑾出門,只見蕭練渾身是血,八喜焦急的扶著他。“蕭練!怎麼回事?”南宮瑾急忙將他扶到房裡,又吩咐八喜,“快去準備熱水,把傷藥拿來,快!”
“二公子……。”蕭練似傷的不輕。
南宮瑾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蕭練擺了擺手,急著說:“二公子,韃子打來了,騎兵很多很多,我、我跑了一晚上才甩掉他們,他們很快、很快,最多二個時辰就會……。”一口氣沒接上,暈了過去。
八喜端著水,拿著藥,一臉驚恐的衝進房間。南宮瑾已經在解蕭練的衣衫,看了眼八喜說道:“別怕,鎮靜。我們先把傷口清洗乾淨,再上藥包紮。他只是外傷,沒事的。”邊說邊做。
“是……。”八喜臉色煞白,顫抖著遞上傷藥。
南宮瑾沒再理他,細心包紮。完事後,又吩咐道:“聽著,你馬上準備碗溫鹽水喂他喝下,然後去找大夫,按大夫說的做。你這幾天的任務照顧好他,如果他醒了,讓他好好休息,不要下牀。明白?”
八喜似乎已經緩過來了,嚴肅點頭,“是。”見南宮瑾要出門,急道:“少爺去哪?”
“我去總兵府,別擔心。按我說的去做,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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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衛總兵府議事廳內,整整齊齊的坐滿了各級武官,氣氛凝重。
“一般而言,韃子的目標都是京師,經常會跳過天成衛,直奔懷安衛。”樑烈左手邊一員大將正色說道。
“對,前幾次都是這樣。其實韃子也沒太多的兵力可以分兵。”下首不少武官點頭附和。
“確實如此,主帥,我們只要閉城不出就可以。”
樑烈似還在沉思,說:“萬一這次目標是天成衛呢?城內有上萬百姓。”
“主帥,有個主意不知當不當講。”
樑烈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說。”
“開城,投降。”
“不可!”那人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南宮瑾的聲音,“怎麼可以不戰而降!”南宮瑾幾乎是闖進總兵府。
“你是什麼人?!”有人怒喝道。
門口站崗的小校此時才跑到,“主帥、主帥,我們攔不住,這人衝進來了。”
“平陽南宮瑾,見過樑將軍。”南宮瑾大步進入議事廳。
樑烈盯著他並不出聲,他身邊一員大將起身,喝道:“這裡是總兵府議事廳,並非任何人可擅入之處,出去!”
南宮瑾不理,向樑烈道:“韃子騎兵速度奇快,距天成衛還有二個時辰左右路程。懇請樑將軍下令全城戒嚴,進入備戰狀態。”
“你哪裡聽來的消息?不可胡說!”身邊一名年青軍官喝斥道。
或許是樑烈沒命令的緣故,也或許是平陽南宮氏這幾個字,在場各人還給點面子,竟始終沒人來趕他。
“樑將軍,天成衛雖久不經戰事,但城牆堅固、高大,城內百姓衆多,切不可不戰而降!”南宮瑾站在廳中,大聲道。
“平陽南宮氏雖然偶有協防,但這位公子,你真不曉事!”提議投降的軍官,說道:“韃子只要物,給他們要的他們就走。這也是爲了城中百姓,不戰而屈人兵……。”
“季節不對!”南宮瑾反駁道:“這個時候,北面水草豐美、牛羊產崽,根本不應該派大軍南下……。”
“不應該?!”又一軍官跳起來,“韃子搶東西還有應該不應該?誰規定水草豐美、牛羊產崽就不能派大軍南下?!”
“韃子並沒這麼多人!”南宮瑾急了,又對樑烈道:“樑將軍,時間不多了,如果沒決定如何行事,還先請樑將軍關城、戒嚴!”
“主帥,昨日軍報,韃子尚未到大同。”起身彙報的軍官,轉頭看著南宮瑾,“南宮公子,兩個時辰到天成衛?難不成韃子騎兵還會飛?”
南宮瑾愣了愣,迅速回過神,“不對,不是一支軍隊!”
“你剛剛還說韃子並沒那麼多人,現在你的意思是有好幾支大軍,請問南宮公子,韃子哪來這麼多人?”
南宮瑾一時語塞。
樑烈看了看他,對各位軍官道:“傳我令,關城門,戒嚴!”
幾位軍官愣了愣,還是高聲應答,隨即有人小跑出府傳令。
又對南宮瑾,厲聲道:“南宮瑾,你擅闖軍事重地,按律當重責,念你初犯,先押入後院柴房嚴加看管。若經覈實所報軍情有誤,按妖言惑衆,軍法處治!來人,押下去!”
門外迅速跑進兩位小校,正要動手押他。南宮瑾搖搖頭,笑了笑,“不必如此,我跟你們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