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奔狼原三天了,葉韜還沒有見到戴云。戴云是個很善于利用機會的人,當血麒軍的一萬騎兵還在行軍途中,鐵云騎的一萬人已經(jīng)來到奔狼原被她所掌握,而預期中的勝利比預計的更早到來的時候,戴云就開始利用起會盟中出現(xiàn)的短暫的混亂了。
第一份戰(zhàn)報到來的時候,對于血麒軍以微小傷亡阻擊趙醴、倪思歸部成功,諸多部族還有些不相信,而那明里暗里已經(jīng)投靠了科爾卡部族的家伙們更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當通告鐵云騎已經(jīng)拿下了蒙南旗,全殲蒙南旗的西凌前進大營所部的時候,原本有些吵吵嚷嚷的奔狼原安靜了下來。而三天之后,傳來的消息則讓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結舌:血麒軍與鐵云騎聯(lián)合作戰(zhàn),徹底消滅道明宗兩萬余人,再次重創(chuàng)趙醴部、倪思歸部,擊潰賈慶云部并生擒賈慶云,西凌大軍最后在江旭京親帥本部大軍斷后的情況下才得以退回了西凌,聯(lián)軍成功攻克紫荊谷大營,威逼莫愁關:有可靠消息表明西凌北方最為強大的江旭京部兩萬業(yè)騎至少有四千上下的傷亡,江旭京本人在戰(zhàn)斗中負傷。
猶豫和懷疑變成了好奇。血麒軍居然強大到了那個樣子嗎?即將到來的血麒軍一萬騎兵到底能夠給這些在馬背上長大的部族士兵們帶來什么樣的震撼呢?
但戴云卻沒有在等待。她帶領一萬鐵云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加薩部族。在戰(zhàn)斗中她甚至刻意忽略了和加薩部族已經(jīng)沆瀣一氣的華尼族和謝爾薩族的營帳的區(qū)別而將三個營地緊緊相連的部族一起卷了進去。戴云從小在草原上長大,對于草原部族的戰(zhàn)法相當了解。在她的帶領下,鐵云騎不集結不列陣,以最經(jīng)典的草原部族劫掠的戰(zhàn)術殺進了加薩部族的營地,一舉掃平三個部族,將部族里說得上話的主要人物一網(wǎng)打盡。
而后,戴云宣布加薩部族、華尼部族和謝爾薩部族殘余兵力、人口合并成為雷矛部族,直接歸于云州戴家統(tǒng)領。雖然戴云的這一系列行動略顯得倉促和魯莽,但從三個部族搜出來的大量的黃金珠寶和他們與科爾卡甚至直接與西凌的通信,則讓想要指責戴云的人無話可說。這本來就是草原上的規(guī)矩。
由于要押送三個部族的殘部。還要防備敵人的襲擊,戴云要歸來自然要幾天時間的。而在這幾天里,對于在云州的勝利的鼓舞,在戴云掃除不同意見的威脅以及在原本對于云州的向心力的夾縫中受到煎熬的各個部族來說,也不是沒有事情做。葉韜來了。
血麒軍的騎兵著實讓這些草原部族有一番驚艷的感覺。原本帶著血麒軍就是為了炫耀武力,葉韜大方地允許向來和云州關系親近的部族入營“聯(lián)歡”。而在必然會發(fā)生的比試、炫耀、挑釁乃至斗毆中,葉韜一概不干涉,雖然血麒軍在個人戰(zhàn)斗力上。在騎術和箭術上比起這些草原上的漢子們可能還有著差距,但作為一個整體,血麒軍的強悍卻是不言而喻的。
不擅長交際的葉韜,只接待了幾個比較重要的部族首領,先將他制定的,還沒有得到東平國主批準的“民族政策”和他們進行商討。倒是對于和人打交道并不陌生的曾子寧、豐恣等人,在各個部族里穿梭往來,很是結識了一批朋友。不少小部族都是將云州戴家視作他們的統(tǒng)治者,而現(xiàn)在。當他們的“統(tǒng)治者”投靠了另一個“統(tǒng)治者”難免他們會有些擔心。但是,在潛移默化中,將東平會在某些方面更善待部族的消息播散開來之后,大家的氣氛就活躍了起來。葉韜的不善交際在絕大部分的部族成員眼中成了一個泱泱大國的高官應有的威嚴,自然。葉韜的屬下成為了他們能巴結的重點對象。
但豐恣和曾子寧這上結葉韜的老朋友,每每接受了禮物到了晚上都會拎到葉韜的營帳里去,大家將好玩的東西堆在一起挑挑揀揀。當鋪學徒出身的曾子寧在古董識別和評估方面很有心得,只是原先他的掌柜雖然郁悶于跑了一個腦子很好地學徒,卻再也沒有辦法讓一個掛了號的將軍去鑒定古董開抵押單了。而豐恣的用心甚至更加深遠,他已經(jīng)在和部族的接觸中了解每個部族活動地區(qū)的礦產(chǎn)和植物了。居然讓他發(fā)現(xiàn)了幾種不太常見的草藥。
在幾天的密集公關活動之后,他們終于等到了戴云。
雖然帶領著的是鐵云騎,但戴云身上穿著的仍然是葉韜專為她設計的全身式騎兵鎧。在鎧甲制造方面已經(jīng)不會受到工藝限制的葉韜,有著原先在諸多以唯美風格著稱的網(wǎng)游中飄蕩的歷史,自然在鎧甲的設計和制造中融合進了相當多的現(xiàn)代設計元素。鎧甲有著極為周全的防護力,又能充分展示女性的柔美線條。為了應和戴云的名字,盔甲表面更是極盡精致地鏤刻了各種形態(tài)的云紋。穿戴上這套盔甲,披上雪白的斗篷,戴云就如同一朵飄在天邊的自由的云。美麗、輕盈、高潔、不可捉摸……
戴云策馬直接馳入了血麒軍的大營,她一甩馬韁,利落地跳到地面,迎上兩步,帶著自信的微笑單膝跪下,向著葉韜拱手致禮道:“大人。血麒軍督軍戴云向你報到。”
無論戴云不是不是還會如戴家當年最悲觀的設想那樣帶領一幫老弱婦孺成為戴氏的家主、族長,戴云在自家的兄長在葉韜身后站著的時候以如此隆重謙卑的禮節(jié)向葉韜致意,都代表了云州的一個時代的過去和云州的一個時代的到來。戴家,終于還是臣服于東平,臣服于一個強大而生機勃勃的國度。
穿著一身簡單的袍子的葉韜有些尷尬。他自然明白,在大軍環(huán)繞下,在眾多部族首領在邊上看著的情況下,這樣的表態(tài)是應該的,必須的。這的確是一種象征也是一種表演,即使他們之間的熟悉已經(jīng)讓他們無須如此。
“起來吧。”葉韜在戴云的手肘上輕輕托了一把,語氣親和地說。“辛苦了。”
葉韜的這一句“辛苦”卻也將戴云擅自行動的責任卸下了大半。雖然葉韜絕不會明確表示自己事前已經(jīng)知情,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以戴云的特殊地位,在將來任何時候都不會被追究擅自行動的責任,無論是家族內(nèi)的,或者是云州內(nèi)部的,甚至是將來東平國內(nèi)的。而葉韜攬過這一份責任。最大的好處,大概就在于那些部族首領們看待他的眼光會有那么一點點變化。他們不會再僅僅將他當作一個好說話的東平年輕高官,而是一個在城府,能果斷殺伐的統(tǒng)領。
葉韜撇了撇嘴,看了看營地里的將士們,對戴云說:“既然你回來了,那現(xiàn)在這一萬人還是交給你統(tǒng)領。大家需要你這個督軍。”
葉韜的話音剛落,整個血麒軍大營里爆發(fā)出整齊的一聲“喝”重新又歸于寂靜。
看著部族首領們有些緊張的神情,葉韜和戴云交換了一個極為隱秘的笑容。葉韜轉向了部族首領聚集著的地方。溫厚地說:“既然戴督軍已經(jīng)回來了,我算算……好像所有預定參加會盟的部族也都到齊了。戈蘭首領,會盟是由您召集的,您看,我們也不必拘泥于具體的時間,明天就開始吧。”
戈蘭首領統(tǒng)領著實力相當強勁的索洛部族。由于云州的大部分部族都因為鹽和茶葉的供應。和云州戴家不得不保持各種各樣的關系,哪怕索洛部族有強悍的實力,在號召力上比起北方草原上的科爾卡部族差了不少,但索洛部族和血蹄部族一樣,可以說都是忠于戴家的部族,不僅僅是順服而已。而且,索洛部族和血蹄部族都是戴家的姻親,只是血蹄部族和戴家的親緣關系更近一些而已。
戈蘭早已經(jīng)就東平入主云州之后和部族相處的各種情況和葉韜充分交換了意見。葉韜對于自己并沒有得到完全的授權這個情況都對戈蘭直言,而戈蘭,一方面原本就打著要為云州消弭戰(zhàn)火的主意,另一方面也對葉韜的坦誠十分有好感,先前就答應了葉韜會幫忙。而戈蘭提出的那幾個條件,在葉韜看來完全不是問題。他的條件無非是:東平必須善待戴家,給與相當?shù)牡匚唬蝗~韜必須全力促成他自己提出的那些部族政策框架通過并實施;以及一千套血麒軍那樣的騎兵甲……
戈蘭摸了摸了胡子,站了起來,說道:“沒問題,那就明天開始吧。”看了看身邊、身后的那些部族首領和扈從們,戈蘭忽然笑了起來:“其實,要不是有人來搗亂,我們根本不用會什么盟。大家把手里的兒郎叫出來,大家一起去打科爾卡部族的那個混蛋胖子就是了。等打贏了,我們再喝酒,這可比坐下來討論什么會盟來勁多了。他們有十多萬人。我們也有十多萬人,而我們還有我們草原的女兒戴云。還有葉大人您帶來的這一萬騎兵。我們一定能勝利。我們一定能勝利!我們一定能勝利!!”
戈蘭興奮地呼喊著,揮舞著拳頭,煽動著大家的心緒。已經(jīng)被做足工作,對于聯(lián)合起來與科爾卡部族進行戰(zhàn)斗有了充分準備的首領們紛紛附議。
葉韜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們也不必浪費時間了,先吃午飯,然后就進行軍議。我的條件大家已經(jīng)清楚,我的誠意,大家都會看到。我向大家鄭重保證,云州……明天一定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