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神佑凱旋而歸,心情卻有些沉重,眼下事務(wù)繁劇,居然沒有能夠早早發(fā)現(xiàn)苗頭。這樣的械斗,規(guī)模還不小,看來輿部的力量需要向昂州傾斜了。想到了這一層,回去路上,她便下令輿部認真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至少,也得能讓她提前好有個數(shù)兒。
阿竹與輿部之聯(lián)系緊密,聞言便有些為難,輕聲提醒顏神佑:“輿部的人,有些不夠用的。”
顏神佑腳下一頓,一直緊繃著的臉出現(xiàn)了一絲錯愕,停了片刻,才面無表情地說:“知道了。”
她對輿部的要求很高,對輿部也頗為重視。很多事情上,輿部強不強,直接關(guān)系到事情辦得順利不順利。有效可靠的信息越多,做事就越方便、損失也就越小。只是,這樣的高效,對于輿部人員素質(zhì)的要求也更高,是以輿部人數(shù)的增長,遠遠比不上招兵那樣的便捷。
同時,她先前打定主意要為北上做準(zhǔn)備,顏肅之在啃荊州,她已經(jīng)將手伸到了揚州。不斷地派輿部的人員北上,刺探情報、進行先期的輿論攻勢,這些,都要人。荊州前線的人不好抽調(diào),青、冀等地的輿部人既少,好不容易扎根下去,分外珍貴,輕易舍不得調(diào)動。便從昂州調(diào)了人去,現(xiàn)在昂州留下的人,并不多。
而且,她知道,主要還是盯著南下逃亡的士人。一朝被蛇咬,不說十年怕井繩吧,也會對類似的事情上點心。因江氏之事,顏神佑頗派了些輿部的人去盯著這些士人。又有些讀書人如杜黎等南下,也派了些人去盯著。這些人是以后要有用的,有些可能還會得到重用,也得考察。
果然是人手不夠用的。
顏神佑道:“是得再挑人啦,去城外收拾一處地方罷。”
阿竹試探道:“可是用以整訓(xùn)輿部新進之人?”
顏神佑道:“是。”
阿竹道:“那——人從哪里來?”本來人手就不是很夠用的。輿部脫胎于玄衣,玄衣是顏家部曲。但是現(xiàn)在情況又有那么一點不同了,輿部在州府那里掛了號,雖然還是掌握在顏神佑的手里,不在六部之一,卻也是走了明路了。好比一家的婢妾們,原本是上不得臺面的,可一旦家主做了皇帝,這些婢妾也就有了品級。
顏神佑長嘆道:“先收拾出地方來。人,一定要可靠,打部曲里擇些亦可。其余的人,還是慢些挑罷。”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人少了不行,可人多了不頂用,那就更不行了。顏神佑又想到了這些部曲,看起來是威風(fēng),只是……禮法上依舊是賤籍。日后之安頓,現(xiàn)在也要想一想好了。
阿竹隨顏神佑日久,也知道這其中的難處,默默一禮,表示已經(jīng)記下了這道命令,也去想辦法了。
顏神佑勞心勞力,雖然有些頭痛,覺得好歹解決了這么一件事情,否則讓這上千號人打斗起來,后果委實不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萬萬沒想到,前腳踏進州府,在廳事里才坐下來,后腳李彥、霍亥兩人便聯(lián)袂而來。
他們是來勸諫的。或者說得不客氣一點,是來指責(z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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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斗的事情發(fā)生在城外,人數(shù)又多,到現(xiàn)在有大半日了,許多人都知道了。李、霍二人擔(dān)著“府佐”的名頭,消息得到的便也不慢。
李、霍二人聽說有械斗時并不驚慌,昂州雖然一向太平,但是說從來不會發(fā)生摩擦,那是不太正常的。如今聽到有械斗,兩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氣,頗有一種:這才像話嘛。的感覺。
聞?wù)f顏神佑已經(jīng)帶兵出去了,便徹底放下心來。同時也很有興趣地等著,想看看顏神佑是怎么處理的。不多時,便聽說騷亂平息了,皆以顏神佑果然名不虛傳。昂州有她鎮(zhèn)守,當(dāng)無事。
待聽到她以鳴鏑射殺鬧事者時,卻都開心不起來了。大白天的,兩人都在州府前衙辦公,一聽這樣,一齊放下手中的活,去大門口等顏神佑回來,要跟她好好地說道說道。
兩人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顏家成丁的顏淵之是個軟和性子,其他都是老弱婦孺的時候,顏神佑作為主事者,是必須有殺伐決斷之氣的。否則便鎮(zhèn)不住場面,顏肅之就不能安心在外面拼殺。顏神佑要沒有這么一點果決,昂州早亂了套了。
但是,這種他們不能助漲這種戾氣。一旦顏神佑養(yǎng)成這種習(xí)慣,以后就不好收場了。從這一方面講,他們又占著理。
兩人辦公室就在隔壁,一出門兒,兩人就碰了頭。對望一眼,忽地心生默契。站著閑聊數(shù)句,等顏神佑歸來。
顏神佑一回來,就被這兩位給截住了。
她還在莫名其妙,正急著回去想想輿部的事情呢,這兩位老先生來是要鬧哪樣?
他們雖擔(dān)著府佐的名頭,實則還沒有來得及插手諸多庶務(wù)。一則是上了年紀(jì)了,接手不大快;二來原本的事情各有人負責(zé),顏神佑攬總,他們一時之間的定位也不太好找。多半時間是在熟悉一下情況,做著一個顧問的角色。再者,丁號主持石經(jīng)事,還要多多請教他們呢。
他們這又是要來鬧哪樣?
兩人迎她入廳事,鄭重地道:“先賀小娘子平亂。”
顏神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心里警覺了起來,這兩位老先生這個樣子不對呀,面上并無喜色,哪里像是祝賀的樣子呢?
李彥正色道:“小娘子可知,今日之事,小娘子固然果決,卻也犯了大忌?”
顏神佑摸不著頭腦:“啊?”我做錯啥了?沒有提前預(yù)知?這個……計劃也沒有變化快好嗎?我以后注意還不行么?不過她看著李老先生的臉色,明智地決定先閉嘴,給兩位先生一個發(fā)揮的空間——把人弄了來,給人以高位,又讓人閉嘴,早晚得把人憋出毛病來。
顏神佑很快地道:“還請先生賜教。”她現(xiàn)在見著州府的屬官,逮誰都叫先生。因為她不在州府的屬官序列里,卻又管著事兒,直呼官名似不大妥,干脆尊敬一點。說點好話又不花錢,還能顯得謙虛。
李彥對她的態(tài)度比較滿意,也不跟她賣官子,直接指出:“毆斗非叛亂,小娘子射殺賊人,是非刑而誅。”【1】
顏神佑傻眼了,“非刑而誅”是什么意思,她當(dāng)然明白了。刑分五等,笞、杖、徒、流、死,死刑里面也不過是絞、斬而已,可沒有亂箭穿心射死了事的!這件事兒,是她辦得不對。哪怕當(dāng)時情況緊急,也沒有讓人死得那么慘的。殺人不過頭點地,把人插成刺猬又成個什么事兒呢?
何況只是斗毆?就算是抓了判刑,只要沒有毆傷人命,也是罪不致死的。就算是打死了人,視情節(jié)輕重,也不是必須償命的。
這事兒,是顏神佑不對。
是以她鄭重地對兩人謝道:“謝先生提醒。”
顏神佑在聽到李彥指出來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后悔了。當(dāng)時哪怕想得略周到一點呢?當(dāng)時是氣得夠嗆,也是為了阻止那人殺傷人命,可是出手確是沖動了。顏神佑手上不是沒有人命,相反,還弄死過許多人。這一回,也不是師出無名,但是,畢竟是有不妥之處的。
但是,她是死活不能承認“非刑而殺”的定性的。一旦承認了,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做了。如果是她偶有疏失,認也就認了,還博得個坦蕩的名聲。在糾集了數(shù)千人毆斗的事件中,是必得剛毅果決,容不得有半點猶豫的。這是大事,她的大方向沒有錯。
“非刑而誅”四個字太難聽,是絕不能認的。認了,她就得一直擔(dān)著這個名聲。既然殺錯了,那么下次遇到類似的事情,她再繼續(xù)這么做,就是死不悔改。不這么做,就壓不住事兒。
身為女子,代父行權(quán),本就艱難。若只是本州人的事兒,認也就認了。開春后士人陸續(xù)到來,這些人的態(tài)度,看看霍亥等人原本的想法就知道了,原就不支持女子行權(quán)。讓他們聽到風(fēng)聲、抓住了把握,可就慘了。一個弄不好,就是顏肅之出門在外,“府佐”們行權(quán)了。
到時候,還有顏神佑什么事兒?這些讀書人,肯再讓女子再出頭露臉?
再者,當(dāng)時不強力制止,難道要讓這近兩千號人再打成一團?
她有錯,卻不能在這當(dāng)口被轄制住了。是以她謝完了李彥,卻又說:“此事我當(dāng)引以為戒,下回,絕不能再這樣了。又有,如今雖有律法,然而事急需從權(quán)。等到要動刀兵方能了結(jié)的時候,就有傷天和了。”
霍亥見她不接這個茬,目瞪口呆,整個人都不好了。必須說,他過來這么尋顏神佑,未嘗沒有一點刷存在感,然后給顏神佑潑一點冷水,給她的氣焰降一降溫的意思。
萬萬沒想到!
人家不搭這個腔。
李彥也笑了:“小娘的意思是?”
顏神佑道:“今日之事,且待審決……阿爹不在城內(nèi),請二位先生與我共審,如何?已死之人,不論,若有枉情,我與補償。”
李彥道:“參與毆斗,本就不對。本州言路暢通,豈可私斗?死,也不是很冤枉的了。”
霍亥沒想到李彥居然成了墻頭草,轉(zhuǎn)得這么快!李彥都答應(yīng)了,他又能如何?兩人都知道,顏神佑并不傻,如此顧左右而言它,至少是把事情想明白一半了。再逼問下去,撕破了臉也不好。大家還得齊心共事,不能讓顏神佑的面子上太難看。決裂了,是會耽誤大事的。
想要約束她,暫時是不能夠的了,在她這里刷一刷存在感,對事務(wù)有一些發(fā)言權(quán),那也是收獲。
當(dāng)下三人達成共識,待郁衡、方章將事件厘清之后,三人速度斷案。
不多時,郁衡將事理清。隱情也不甚多,就是三地之矛盾,被亂箭射死那個,卻是揚州來的。是原江家之部曲,放免為平民。若說是為主報仇,擾亂昂州,那也不是。只不過一時沒了主人,自己成了無本之木,缺了主心骨,就特別容易極端又激動。本來么,昂州人報怨荊州人,干你這揚州人何事?就是心理空虛了想找個事而已。
三人火速商量出了處理的結(jié)果。按律,聚眾毆斗原就是有罪的,只是這一回,真是要“法不責(zé)眾”了——昂州人太少,又需要穩(wěn)定,當(dāng)場格殺是為了維-穩(wěn),現(xiàn)在不斤斤計較,也是為了穩(wěn)定。
幾個帶頭先打的,顏神佑已經(jīng)當(dāng)場處理了,徒刑三年。余下的人當(dāng)場都老實了,顏神佑走了,他們也沒敢再打,都被郁衡集中了起來。能打得起來的,體力都不錯,每人加罰了一個月的徭役。
那一個死了的,是被抓了現(xiàn)行,判也當(dāng)判個徒刑,當(dāng)場穿成個刺猬,是重了。于是免他家兩人租役,州府撥錢與他做葬事。顏神佑原要自己承擔(dān)的,卻被霍亥攔了下來:“不妥。小娘子是為州府平事,不可自己認了。”
誰叫上了顏家的賊船了呢?霍亥也只好跟著收拾一回爛攤子了。
顏神佑愧疚地道:“拖累兩位先生了。”她就是不開口認自己年輕,不認自己不能理事。
兩人無言,心說,你這么狡猾,隨便啦。
顏神佑又說:“為防再有這等事情,州府也該有所動作了。”便議,州府放開了斷各種矛盾,一直到春耕前。把矛盾解決了,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李彥與霍亥同意了她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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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舒了一口氣,覺得心很累,看來,真是一絲差錯也出不得。對于弄死的那個人,她心里也頗為不安。
與兩人分開,便去尋楚氏。
楚氏那里,正在看三處的計劃。見顏神佑來,笑問:“怎么了?”
顏神佑如此這般一說。
楚氏認真道:“他們說的道理并沒有錯,你做出好例子來,后來者尚要學(xué)壞。何況做的并不很好?你須置酒,鄭重謝過兩位先生才是。不不不,不特是你,我來罷。你母親若是知道了,也會謝他們的。你去稟過你母親才是。”
顏神佑道:“我也是這般想的,畢竟是我做錯的。擅殺人命,雖不無辜,罪卻未必致死,有傷天和。我,無論如何彌補,人是活轉(zhuǎn)不過來了。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如何了。”
楚氏這才冷笑道:“卻也不算什么。你是跑到良民家內(nèi)行兇的么?非常事,當(dāng)行非常之法。何況你一年輕小娘子,想要鎮(zhèn)住場面,手不狠怎么行?聚了這么些人毆斗,又在這個當(dāng)口,也是該死了!他們勸你,固是為防微杜漸,怕你養(yǎng)成嗜殺的習(xí)性。卻也是為了重他們的自己,你要當(dāng)時都認了,氣勢就弱了,他們二人又是名士又是府佐,你一旦弱了氣勢,往后就不好辦了。”
顏神佑點頭道:“我當(dāng)時是想,一時認了也不礙什么事。錯就是錯,我也不諱疾忌醫(yī)。就怕積少成多,被人架空了,就不好了。我如今,也算是半個府佐,卻掌了整府的事。他們二人名為府佐,還未上手。日后但有事,兩對一,我就寸步難行了。”
楚氏道:“你能想明白便好。”
顏神佑有些難過地道:“我畢竟做錯了。”
楚氏道:“抬起頭來,往前看!”
顏神佑低聲答應(yīng)了。
楚氏道:“我看你是還沒明白!李、霍二人,畢竟是名士大儒,眼界比那些酸丁開闊,待你已是寬容了!他們來尋你的事,你明白了,他們也會顧全大局,曉得你現(xiàn)在為難,須立威、須壓得住。將來南下的人越來越多,比他們小心眼兒的多得是!六郎還小,你阿爹不在家時,你就要頂住了。現(xiàn)在些許小事,你便頹唐至此,將來聽到更難聽的,你要躲到房里哭么?”
顏神佑被訓(xùn)成狗,訥訥地道:“我知道啊,我也沒認……就是,覺得自己做錯了。縱改,也留了傷痕了。有些難過而已。”
楚氏擺手道:“我平生最恨窩囊廢!”
顏神佑咽了口唾沫:“我明白了!”O(jiān)TZ
于是,楚氏便置酒,請李、霍二人,姜氏亦送出帛、紙等物為謝。名義上是謝他們幫忙顏神佑管事,卻又并不提具體事務(wù)。二人心領(lǐng)神會,不由得不認栽。他二人之意,主要也是為了防微杜漸,其次才是刷存在感。到底不想船沉,見好便收。
彼此相安。
楚氏平息此事,便又投身到了事業(yè)中去。
此事最開心要數(shù)古工曹,他得了近兩千的免費勞動力,白使一個月。正好拿來填修水渠、平道路、轉(zhuǎn)運糧草的空缺。有力氣吃飽了撐的去毆斗,不如放在正經(jīng)事情上。
這些人,要做的頭一項工程,就是運了棺材去接陣亡的將士。星夜兼程,不出半月,趕在年前將人接了回來。
于是便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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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肅之在送這些遺骸歸來的時候,已經(jīng)祭過一回。
這一回,是顏家全體出動了。姜氏出席這樣的場面,還小有不安。然而前有婆母、后有兒女,倒也給她打氣。出色地完成了祭奠的任務(wù)。有顏家母女婆媳祖孫,一群女人出場,昂州城的貴婦人們也不能缺了。
這樣的場合,她們既緊張又興奮,還有些新奇。這樣的事兒,還是頭一回。開始拘束,漸漸又放開來。
顏神佑旁邊是領(lǐng)著阿婉,蓋因山民亦有陣亡者,阿婉作為留守主事,亦親自相迎。眾人低次致祭,霍亥撇撇嘴,對李彥道:“怎么看著,沒有咱們什么事了呢?全是女子主事了。”
李彥道:“慎言。”
霍亥頗覺無趣。
方章親為司儀,讀祭文。顏神佑安排了輿部做托兒,趁機煽動起來了同仇敵愾的情緒。同時,再次宣布了各項規(guī)定。重申,無論是昂州又或是荊、州之人,皆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這四個字,略有些不妥,因為后來再來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那么多的優(yōu)惠政策了。這也是部分昂州土著忽然有了比別人地位高一點的得意心態(tài)的來源了,一點一點的積累起來,毆斗才會有這么多的人。只是原本許出去的條件,再要收回來,又要困難了。
只得通過政策的微調(diào),比如外來戶經(jīng)若干年后,可與土著同等待遇。當(dāng)然,最快的是參軍,如果家里有男丁參軍了,便可以享受一定的優(yōu)惠,家中男丁多,足以支撐兩到三人參軍的,就能讓待遇與土著持平了。
政策一經(jīng)公布,又當(dāng)場減免了幾個原揚州籍軍士家屬的租賦以示信譽。看著運送棺材的車隊奔向目的地,顏神佑才算舒了一口氣,總算大家的情緒被調(diào)動了起來。也沒有人眕機生事。
當(dāng)下又轉(zhuǎn)到忠烈祠,安放牌位,忠烈祠在城外不遠,正在回來的路上。再祭。
儀式并不很長,場面卻頗大。顏神佑結(jié)合開會的經(jīng)驗,知道這樣的大型活動,如果過于枯燥壓抑,時間就不能太長,那樣會讓人產(chǎn)生疲勞的心理,就達到她要的效果。
這件事情做完,新年也就快到了。
這一年過得十分匆忙,雖然熱鬧,卻都擔(dān)心著前線。顏神佑等往前線寄了書信,信里寫不盡的思念之意。顏肅之在荊州,也很想念家人,只是除夕之夜,他們都沒有休息。
別人休息了,就正是進攻的好日子。趁此機會,顏肅之連拔三寨,下了兩座縣城。對方還在慶新年,歌舞升平,縱使戒備,這個時候也都松懈了不少。顏肅之這邊兒搭梯子、拋繩子,嗖嗖地爬到城頭上去了。年都不讓人好好過,相當(dāng)?shù)貨]人性。
顏神佑接到捷報的時候,正在陪著姜氏回娘家,聽了消息也是笑了:“這是我爹能辦出來的事兒。”命大肆宣傳,趁機打招兵的廣告,一過正月十五,就招新兵入營。
讓她沒想到的是,新兵里有被淘汰的“無賴子”,居然跑到州府來,要求入伍。
顏神佑頗覺奇怪,使人去問,方知這是當(dāng)初械斗的人,因為犯了案,記錄在案了。姜戎便不肯收,恐他們?nèi)胛橹笤僖虻赜蚱姼杉埽瑪_亂軍紀(jì)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想這幾個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鐵了心的想要上戰(zhàn)場。跑到州府來請愿來了。
顏神佑:“……”不得不讓姜戎收他們?nèi)霠I。她當(dāng)初義正辭嚴地指責(zé)人家只知道毆斗,不知道去前線殺敵,后頭拒絕人家。怎么說也不是個事兒。
姜戎無奈,卻心想:我必令你們知難而退。他也沒有刻意去整,只是將要求略緊了那么一緊。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幾個小子居然都捱了下來。姜戎心道,怪道名將也不拒無賴子,這等人,心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有拼勁兒哩。
作者有話要說:帥氣什么的,耍完帥就要被抽打了。
【1】“非刑”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不按法律辦事,哪怕出發(fā)點是好的,還是不對的。
歷史上這么干的人不是沒有,但是,是絕對沒有人夸的。如果敢“非刑”等著被噴吧,如果“非刑”殺人,那就要有被噴成狗的心理準(zhǔn)備。哪怕是皇帝,辦下這種事,也會有真正的人不鳥他,御史搞不好還要群噴。
小變態(tài)這回,運氣是相當(dāng)好的了。
想看進度的親們,明天開始,加快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