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做了丞相,首先整治的便是那些慕容諧手下的老人,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用來立威最適合不過,借著貪墨等罪名,收拾了幾個老將。慕容定借機立威,之后一面遣派人將慕容諧沒有召回來的將領召回長安,另外調兵遣將,做了平叛的最壞打算。
慕容定發(fā)作了好幾個人,雷霆之下,人人噤聲。害怕之余,又紛紛貼上來,想要討好這位丞相,好求得自己一家能夠好過些。
清漪這里已經到處都是人了。
送來的各類禮品,口里吃的,身上穿的,身邊用的無所不有。
元明月陪坐在旁,看著清漪把玩著從南邊過得的青瓷杯。青瓷杯乃是商人從南朝那邊帶過來的,說是御窯燒制,天青色的陶瓷在光線下散發(fā)著瑩潤的光澤,上頭有細細的紋路發(fā)散開來,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瓷器裂開來了。
清漪低頭把玩著這小小的杯子,手指揩拭過上頭瑩潤的表面,過了好會才抬頭和元明月嘆道,“果然是梁國的東西,看著就十分精致。”
“喜歡就好,那些人費盡心思給楊娘子你弄來,要是不喜歡,他們在家里可要愁眉苦臉了。”元明月輕笑。
清漪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清澈的眼底似乎有狡黠的光影浮動,“我要是真的和他們說不喜歡呢。”
“要聽實話么?”元明月大笑。
“當然。”清漪坐正了身子,“不聽實話,難道要聽些糊弄我的話么?”
元明月聞言,放下掩面的袖子,面色一正,雙手持著團扇,對著清漪微微一躬,“妾真是惶恐,不知娘子喜愛何物,妾回去和外子一定為娘子弄來。”說完,元明月眨眨眼,“也不對,他們才不會問楊娘子你喜歡何物呢,自己悶頭去找了,等到找來再送到你面前,和只無頭蒼蠅似得。”
“噗。”清漪被元明月給逗笑了,她伸手,用團扇輕輕在元明月的身上拍了一下,“你還真裝啊。”
元明月臉蛋一揚,“這又有甚么,那些人的模樣只比我還要難看。難道楊娘子還沒瞧出來?”
清漪哂笑。當然是看出來了,以前慕容諧在的時候,丞相府內操持的主人是韓氏。那些貴婦一面鄙夷韓氏的做派,一面笑的諂媚不已,生怕不能討得韓氏的歡心。
對于這些人,清漪也就在面上往來。有時候冷眼看著,也不失為一種樂趣。那些貴婦面上笑著,嘴里好話說著。想想這些人心里不知道會怎么不甘,頓時趣味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她算是知道韓氏看著這群貴婦的感覺了。
就像看猴子演戲似得,自以為自己將心事藏得很好,殊不知上位者一看就看得出來。幾句話就能把她們耍的團團轉。
這就是‘我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卻還要挖空心思討好我的樣子’。感覺頗爽呢。
“你這話問的可真壞。”清漪說著,手里團扇一動,遮掉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蕩漾著盈盈秋水的眸子,斜睨著元明月。
元明月笑的花枝亂顫,頭上步搖在發(fā)鬢旁顫動不已,給她平添幾分姿色。
“哎喲,我話說的是壞,可都是實話嘛。”
說著,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女往屏風外看去,見到一個女童從外面跑進來,女童如同乳燕歸巢一樣撲到清漪懷里,“阿娘!”
清漪把懷里的女兒給抱起來,“又沉了!”
阿梨抱住清漪的脖子,貼在清漪的臉頰上蹭了蹭,清漪拍了拍她,“來,快給元夫人問好。”
阿梨正賴在清漪身上呢,聽到母親的話,回過頭來看著元明月,見著是長得很漂亮,而且渾身上下香撲撲的女子,咧開嘴一笑,“夫人好。”
“哎,小娘子好。”元明月答了聲,她以前也見過阿梨幾次,但是那會阿梨都太小了,阿梨現在還是個小團子,但是比起過去路走不穩(wěn)要靠乳母來抱,這會在元明月看來,已經長得飛快了。
元明月仔仔細細打量了阿梨,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來,“阿梨喜歡這個嗎?”
阿梨抬頭望著清漪,一副阿娘準我才要的樣子。
清漪點點頭,阿梨這才從元明月手里接過來,叫侍女剝給自己吃。
元明月看著阿梨,眼里露出幾分熱切。清漪看見,心里有了幾分了然。同是女人,有什么不好了解的。
“怎么?喜歡孩子?”清漪問。
“是呀。”元明月頷首,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羨慕,“我這人喜歡小孩子,以前拿著兄長家里的侄子,現在……哎……”元明月嘆了口氣。
“十二郎……難道……”清漪抱著阿梨輕聲問。元明月以前就和自己打過招呼,毫不忌諱對自己弟弟有預謀。
楊隱之那個脾氣,真的是太過死板,清漪聽說之前有幾個貴女喜歡他,上門告白都被拒絕了,這還不算。有個鮮卑貴女瞧上他,帶著侍女過去劫人,結果人沒有劫到,反而侍女們都被打趴下了。
清漪可真擔心楊隱之這么下去,到時候就注孤生了。
這家伙完全不懂女子心思,也不愛去琢磨啊!
元明月頓時笑的和偷了蜜糖的狐貍似得。清漪見到,恍然大悟,“你和他……”
“十二郎是個好男子。”元明月嘆息,她抬起眼來,“到時候希望我能叫楊娘子一聲阿姐。”
清漪笑,“那我等著。”
正說著,外面侍女來報,“娘子,十二郎君來了。”
元明月呀了一聲,手撐在憑幾上站起來,“十二郎來了,那么我也要告辭了。”
“留下來吧,反正也沒甚么。”清漪道。
元明月?lián)u搖頭,“那可不行。”
清漪見她堅持要走,叫人送她出來,出來之時,元明月和楊隱之打了個照面,兩人目光一撞上,楊隱之俊臉微紅,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可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看。
元明月淺淺一笑,對他嬌俏的眨眨眼,而后擦肩而過。
元明月的馬車出了丞相府,行駛在門外的大道上,迎面而來一輛女眷的馬車。垂下的車廉翻起些許,露出少女略顯稚氣的臉來,瞧見是元明月的車,少女面露鄙夷,轉頭就對一車的貴婦說道,“阿娘,這元夫人也太不要臉了吧?好歹也是宗室,竟然就這么討好權臣家眷。”
里頭的貴婦冷冷哼了一聲,“她不是早就在長安城里出了名么?當初丞相還是京畿大都督的適合,就和楊氏往來……”
誰不知道慕容定就是慕容諧的私生子,男人們聽著無所謂,可是她們這些女眷聽在心頭,可是很不屑一顧,甚至還憤怒。好似是自家男人偷了嫂子似得。
貴婦氣了一陣,車輛一停,她睜開眼睛,面上露出幾分擔憂,“這楊氏會不會讓我們進門?”
楊隱之到了室內,清漪叫人給他上茶,用的就是南邊梁國來的青瓷茶碗。清漪喜歡喝泡茶,而不是此時整個用茶餅煮出來的茶水。
楊隱之有些心不在焉,“姐姐,元夫人怎么會在這里?”
“元夫人她過來看看我,順便和我說點笑話,好解悶。”清漪知道楊隱之想要問什么,可是她就是壞心眼的不說。
“你有甚么事,快點和我說。”清漪故意催促。
楊隱之原本想問問元明月的事,可是清漪這么一催,紅了臉頰,很快他抬起頭來,“姐姐,阿爺的忌辰快到了。”
清漪一聽這才反應過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還沒脫去的孝服,這孝服還是替慕容諧穿的,現在生父的忌辰來了。
“嗯,這個要辦起來,而且不能馬虎。你打算怎么辦?”清漪看他,以前為了讓楊隱之能夠放心在外,都是清漪安排的,現在不能了。
“這個到時候我去辦,到時候告知姐姐一聲。”楊隱之答道。
清漪點點頭,“嗯。”
“對了,這段日子,巨鹿公還好吧?”清漪問道。
慕容定繼承了慕容諧的位置之后,拿那些不太服管的舊將立威的同時,也同樣盯緊了慕容延。
慕容延是慕容諧的長子,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繼承慕容諧的家業(yè)。可惜慕容諧并不照著世俗來,選了慕容定。
兩人之前就是為了世子之位出手相爭,現在分出勝負,慕容定看在慕容諧的面子上,說只要慕容延能老老實實的,那么他就讓慕容延做一輩子的富貴閑人。
可是清漪覺得難。
慕容家的男人,梟雄輩出。他們對于權勢,就是野狼對于血淋淋的鮮肉,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這斗起來,恐怕會叫外人給鉆了空子。
慕容家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巨鹿公……”楊隱之有些踟躕,他略帶著猶豫看了清漪一眼。
清漪把懷里的阿梨放到乳母懷里,“給小娘子換個衣服。”說著看了一眼蘭芝。
蘭芝會意,和乳母一塊去了。
室內就剩下姐弟兩個,清漪看著楊隱之,“有話你就說吧,這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楊隱之手里摩挲著青瓷杯光滑的表面,沉吟一二,“巨鹿公這些時日來,很老實。”
清漪眉梢一挑,聽出楊隱之話下的意思,“老實?”
楊隱之點點頭,“說實話,原先我還以為他會大鬧幾場呢。”
清漪噗的一聲笑噴,她扶住矮幾,笑的肩膀直抖,她抖著手,“你當他是鄉(xiāng)村野夫?和弟弟爭家產拿著扁擔要來打架決一雌雄?”
楊隱之不好意思摸摸腦袋,玉樹臨風的臉上露出幾分窘迫。
清漪笑夠了,手臂壓在憑幾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顯露出幾分慵懶,“說起來,他真的一聲不吭?”
“真的。”楊隱之嘆口氣,“姐夫叫人守在他府門外,府內也有眼線,時時刻刻盯著,就連他每日里膳食用了甚么菜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那邊回報說,他還真的日日在府邸里頭看書練習書法,關起門來,不會外客。就連妻子都是約束在府內,不準外出。”
清漪一驚,她眉頭皺起來,“竟然到這個地步?”
“是啊。”楊隱之嘆口氣,“誰也沒有料到,他竟然到這個地步。倒是不好下手了。”
楊隱之才不相信慕容延會真的無欲無求。彼此都交過手,知道是個什么性子。哪怕山川偏移,他都不相信慕容延會改了性情。
“我就擔心他是在蟄伏。指不定甚么時候就跳起來咬人一口。”楊隱之說著,看向清漪,“姐姐你也知道,既然姐夫坐了秦王的位置,那么巨鹿公,還是要除掉為好,即使面上要仁義給他留一條命,也該高墻圈禁一生,免得留下禍患。”
楊隱之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似乎有些太過歹毒,飛快的看了清漪一眼。
清漪沒有害怕,甚至眼睛里頭半點波瀾都沒有起,她靠在憑幾上,垂目凝思,過了會她笑,“你說的的確是這個道理。”
“現在呢?”
“巨鹿公既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好下手,就算下手也不找不出由頭來。”楊隱之抿了抿嘴唇,“其實倒是可以派刺客刺殺,奈何他謹慎到躲在屋子里頭整日不出,這還真有些……”
楊隱之笑了笑。
清漪聽到,心里感嘆楊隱之還是有些少年的天真,如果真的要派刺客的話,哪怕是躲在屋子里頭,只要安排妥當,也能得手。
慕容定沒有這么做,想必還在想看看慕容延到底還有什么后招,等觀察夠了,再把慕容延一網打盡。
“都這么謹慎了,還真有幾分不好辦。”清漪笑了笑,點點頭,“看來有你們頭痛的了。”
“不怕,到底會有他露出破綻的時候。”楊隱之沖她笑。
說完他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臉上又紅起來,“姐姐,我想……來年祭祀阿爺的時候,能不能往靈位前帶個人?”
清漪一愣,而后大喜,“你看上誰了?”
楊隱之有些羞澀,他低著頭,“姐姐也認識的。”
清漪頓時反應過來,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你們甚么時候……”她明知故問,見著楊隱之的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
楊隱之在這事上還是少年心性,記不得清漪這么打趣。清漪馬上停了嘴,“你喜歡就好。”
只要楊隱之喜歡就行了,她雖然作為姐姐,但要和楊隱之過一生的人,還是要他自己喜歡才好。
楊隱之離開的時候,兩只耳朵都紅彤彤的。
蘭芝回來就笑,“六娘子該不是和十二郎君說了甚么?奴婢在外面遇見十二郎君,見著十二郎君臉上通紅。”
清漪胳膊一抬,整個人都躺倒在隱囊上。她長舒了一口氣,“這小子終于是開竅了。”
蘭芝呀的一聲,“哪家的娘子能把十二郎君這塊石頭給開竅了?”
“還有誰?”
蘭芝捂住嘴,“還真是她?!”
清漪松了松筋骨,渾身上下都是從骨頭縫里頭透出的慵懶,“也只有她了。”
楊隱之是她的弟弟,自小看大的。還不知道楊隱之的那個脾性,他們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楊家大宅深深,規(guī)矩又多,就算她是親姐姐,也沒辦法對弟弟照料太多。這孩子自小是在乳母還有家仆的照料下長大,后面又遇突變。
這等經歷,不是普通少女就能拿下他。何況他對女子,不是一般的遲鈍。幾個少女哭啼啼的被他弄走了。而且他忙起來,昏天暗地,可以幾宿幾宿的不回家,恐怕也沒有幾個青春少女受得住這個榆木疙瘩。
看臉喜歡一時容易,但是看臉過一輩子很難。再漂亮的一張臉,看久了,習慣了也就那么回事。到時候如果調整不過心態(tài)來,家里雞飛狗跳都還是輕的。
蘭芝也想到了這茬,點點頭,“也好,元夫人出身高貴,而且看性子也很溫柔。兩人倒也是一對璧人。”
“是啊。”清漪點點頭,“只要他們自己過得好就行。”
晚間慕容定回來,清漪把楊隱之的事還有關于楊劭祭祀的事和慕容定說了。慕容定無不可,“寧寧,你想去就去吧。反正這里也沒甚么事。悶在家里多慌,出去走走也好。”
慕容定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涎著臉皮抱住她。
鮮卑沒有守孝的規(guī)矩,但是面上還要裝相,慕容定這里揉一把,那里摸一下,美得樂不可支,等到清漪直接一下擰上胳膊了,他才嗷的一下清醒過來。
他揉揉肩膀上的肉,呲牙咧嘴,“寧寧這勁兒比以前大了不少。”說著他揉揉自己被清漪擰的地方,后知后覺,“你剛才好像是說十二郎被元明月給摘了?”
“甚么摘了?”清漪一指頭戳在他臉上。
慕容定咦了聲,滿臉的不可置信,“那小子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我都聽說這小子把好幾個小娘子給嚇哭了。”
“……”清漪聽到沉默不語。她聽到的怎么和慕容定口里講的不一樣?
“不過都是喜事。”慕容定說著,又摟住了她的腰,猴急的蹭著她,“好歹還是是有個歸宿了。寧寧今晚……”
“由你。”清漪沒好氣道。
慕容定滿足一笑。
楊隱之在家里擺開祭臺,祭祀楊劭。他之前就有一處慕容諧賜下的宅院,后來升官得了不少賞賜,又將宅邸翻修了一番。現在他已經是要成家的人了,不能和以前一樣,把宅邸一丟,自己收拾鋪蓋住在官署里頭。
宅院低頭侍女家仆走動,庭院打掃的一塵不染,祭臺上擺放著香燭祭品等物。楊隱之還請來了道僧做道場。
那邊道士和和尚分別坐在兩旁,畫面美得讓人不敢去看。
清漪早早的來了,和楊隱之站著說話。
姐弟兩個說的正開心,有人來報,“郎主,外面有人來了,說是郎主的四姐。”
清漪眉頭一皺,臉上顯露出幾分厭惡,“她來做甚么。”
“是過來祭祀阿爺的吧?”楊隱之對這個姐姐冷冷淡淡,除了上回出家他出手相送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往來,這次清湄突然上門來,楊隱之心下也有些驚訝。
以前清漪也曾經祭祀過楊劭好幾次,可沒見過清湄上門,這次倒是上門來了。
楊隱之總不能把這個姐姐給打出門,還是叫她進來了。
清湄早就知道這個弟弟出息了,但是之前慕容定和慕容延之間的局勢不是很明朗,再加上賀拔盛投靠慕容延,她自然不會和楊隱之走進了。但現在慕容定得勢做了丞相又繼承了秦王的位置。她不免心下有些打鼓,過來瞧瞧。
她走到庭院中,楊隱之站在那里,見她走來,沒有熱情的迎上去,而是面色冷淡拱手為禮。那邊清漪直接背過身去,正臉都不給一個,拿著背看她。
清湄來之前早就想好了可能會有冷遇,畢竟楊隱之是清漪一母同出的親弟弟,比她這個嫡姐要親近的多,可是真的遇上了,她心緒不平,憤恨起來。
指甲掐入了肉里,咬著牙笑,“弟弟真是好。”
楊隱之根本不搭理她這話,“四姐來的正是時候,時辰到了。”話說完,他向前走去直接到道場里頭。瞬時鑼鼓聲大作。
道士們和尚的嘴動個沒完,念經聲甚囂塵上。清漪離清湄遠遠的,看一眼都不耐煩。
清湄知道清漪厭惡她,也不過去。一番祭祀下來,楊隱之回頭看清漪,清漪點了點頭,跟著弟弟過去到屋子里頭說話。
楊隱之才是這里的主人,就算是姐姐,也是外來的客人,沒有主人的允許,不能隨意有動作。
楊隱之此舉如同一個巴掌重重的扇在清湄臉上,她站在那里,都不知要如何反應。
楊隱之安頓好清漪,再出來見到清湄。清湄臉色蒼白沒有半絲血色,她見著楊隱之走來,咬著牙道,“果然十二郎真是重手足。”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聽在耳朵里叫人生氣。
楊隱之只是皺了皺眉,沒有發(fā)作,“總比為了逃命丟下手足強。”
清湄渾身一顫,她哆嗦著看向楊隱之,楊隱之眉頭皺著,雙手背在身后,“當年之事,我已經盡數知曉,四姐還是給自己留點顏面吧。”
“我……我……”清湄哆嗦著嘴唇,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好像自己當場被人剝光了衣裳,光溜溜的丟在那里。
“四姐保重。”楊隱之對清湄一禮。掉頭就走。
他對著清湄說不出重話,但也實在做不到既往不咎。只能冷冷的放著了。
清湄眼睛腥紅,她狠狠喘了口氣,心底最后一點僥幸被打破,頭也不回的直接出了門。
楊隱之聽到她的腳步聲聽不到了,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清湄回到家中,哭了一場。青绔在旁伺候她,哭了好會,青紈聽到外頭的動靜,附耳道,“郎主來了。”
果然賀拔盛大步從外頭進來,他看到清湄紅著雙眼,一臉濕潤潤的,頗為不喜的轉過頭去,“哭甚么哭?”
青紈退到一邊,賀拔盛一屁股直接坐在床上,“今日叫你刺探的事,你弄出個結果了沒有?”
“恐怕丞相那邊是沒有半點希望了。”清湄攥著帕子抹淚道。
賀拔盛卻是不信,他眉頭一皺,“我和六藏也是一塊出來的,雖然之前有些誤會,但是他也不必連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賀拔盛之前跟著慕容延,但是眼下慕容延失勢,他也起了另投的心思,東邊已經沒有他的地兒了。回不去,這邊又成了慕容定的天下,想來想去,似乎重新投靠到慕容定這邊更好些?他不好拉下來呢開這個口,就叫自家女人去。
誰知道她竟然給他這么個回信。
清湄擦著眼淚,知道他不耐煩聽女人哭,生生的憋住了眼淚,“可不是,我不好直接去問丞相,丞相也不可能見我這個大姨,我就去找我的那個好妹妹和弟弟。你可知道那兩個沒良心的把我晾在一片,不管不問?”
清湄說著飛快抬頭瞥賀拔盛,見賀拔盛皺著眉頭,她咬咬牙,“他們兩個,一個是丞相得用的人,另外一個還是丞相的枕邊人,你想想,要是丞相有意重新收攏你,他們怎么會那么對我。”說著清湄又哽咽了幾聲。
賀拔盛坐在那里,眉頭皺成個疙瘩,旁邊女人嗚嗚咽咽的聽得他煩躁,心煩意燥之下,抬腿直接就從床上站起來,大步向外頭走去。
清湄見他走了,懸起來的心才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慕容大尾巴狼一臉奇怪看著弟弟:咦?怎么有兔幾要你了?
弟弟尾巴毛一炸,回頭幽幽盯他:我也是很受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