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隱之半點都沒有忘記段氏的殺父之仇滅家之恨,如今他們這一支人丁凋零,完全拜段秀所賜。楊隱之每次思及此,心中仇恨如同海浪滔天,連入睡都難。
他之前對戰段蘭的軍隊,從來不懼怕,甚至勇猛非常。可如今做了撫軍府的司馬,留在長安。安逸是安逸,可是也不太能像以前那么馳騁沙場了。
“好。”清漪看到了楊隱之眼底的堅毅,知道他是說真的。并不是一時的興起,她內心很欣慰,她親眼看著楊隱之從一個半大的孩童,變成現在的男子漢。成就非一般能比。
清漪伸手拍了拍楊隱之的肩膀,“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自然是多替你安排的。你姐夫那里我和他說一下,只是你這趟去了,恐怕過年你就趕不上回來了。”
打仗在外三四個月不回家相當常見,清漪想到還過兩個月就是新年,弟弟不在身邊,怎么想都有些孤單。
楊隱之沉默下來,新年里不僅僅是在門上掛桃符喝椒酒,還要祭祀先人。開始楊隱之年歲小,都是清漪給楊劭等人祭祀,現在楊隱之已經長大成人,該是他來了。他要是不在,再讓清漪來,顯得有些過分了。
“罷了,到時候我再給阿爺擺上祭桌,反正不會少了阿爺的。”清漪說著,嘴角微微勾起,“你姐夫家里,也不講究那些個東西。阿家也向來不管的。你只管放心去。”
楊隱之眼睛發紅,雙眼濕漉漉的望著清漪,和小狗似得。
清漪被他看的母愛泛濫,和對小蠻奴似得,伸手在他頭上揉了又揉,“有你阿姐在,你在外頭,好好顧好自己就行了。”
楊隱之眼眶紅紅的,鼻子抽了一下,嗯了聲。
“你在外頭,記著要小心。小心可走遍天下,何況你還是要出去打仗,更是粗心大意不得。你或許覺得姐姐啰嗦,但姐姐這也是擔心你。”清漪生怕楊隱之人在青春叛逆期,會聽不進去她的話,加了一句話。
楊隱之雙目紅彤彤抬起頭,直直望著她,“姐姐這說的甚么話,姐姐護我長大。我若是嫌棄姐姐話語多,那我還是個人嗎?何況長姐若母,姐姐對我來說,和阿娘無異。不管姐姐說甚么,我都會記在心上。”
清漪眼圈紅了,忍了又忍,才沒讓淚珠子當著弟弟的面掉下來。
“好,你的心思,姐姐知道了。”
楊隱之今日沒有走,直接留了下來。慕容定回來之后,還和楊隱之比試了幾場拳腳,兩人在院子里頭你來我往,交手好幾個回合。在這個融雪的冷天里,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站在院子里頭,都能看到兩個人頭頂霧氣騰騰。
慕容定從親兵手里抽過擦汗的巾帕,隨意就在額頭上一抹,看向對面氣喘如牛,汗珠直掉的楊隱之,眼里帶了一絲贊賞,“不錯啊,有那么兩下子了。”
楊隱之隨意擦了擦汗珠,口里呼出一團白霧。前陣子下的雪,正在消融,下雪不冷,融雪的時候冷。可他卻半點沒有知覺似得,慕容定那邊直接把身上袍子脫了,露出精壯沒有一絲贅肉的上身來,肌肉線條陽剛而優美,又不顯得過于賁張。寬肩細腰,恰到好處。
楊隱之眼角余光看到慕容定把自個上半身脫個精光,不由得臉上一紅,下意識道,“姐夫還是把袍子穿上吧,才出大汗不久,身體正虛弱,如果寒邪入體……”
慕容定擺擺手,直接打斷他的話,“是男人就不要羅里吧嗦的,又不是女人,還寒邪入體。難不成這一身肉都是白練的不成?吹點冷風不會怎么樣的。”
慕容定說著伸手就來剝楊隱之,楊隱之一時不備,被慕容定給剝的只剩下內袍。清漪出來的時候就見著小弟憋紅了臉,雙手死死抓住衣襟,而慕容定滿臉痞笑,伸手去抓他下擺。
“你們干甚么呢?”清漪見到弟弟被欺負,馬上一聲大喝。
那喝聲中氣十足,喝的慕容定身軀一震,回過頭來,瞧見清漪,頓時臉上擠出個笑來,“寧寧怎么過來了?”
一陣寒風吹來,刮在臉上有些生疼。清漪伸手攏了攏衣襟,走下來,瞧見慕容定打著個赤膊,站在寒風里頭。還熱氣逼人,站的離他近了點,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浪。清漪瞧著被慕容定拎在手里的楊隱之。
“這是要做甚么?”
慕容定順著清漪的目光一看,看到她正在看自己手里的楊隱之,頓時手一松。楊隱之終于得以逃脫魔爪之外。立刻把自己的衣襟攏緊,雙目露出警惕之色盯著慕容定。
“就是和他比試了幾場,渾身上下都是汗,穿著袍子怪不舒服的,干脆就脫了。我看他包的嚴嚴實實,就伸手給他脫掉,免得袍子黏在身上不舒服。”
清漪一聽,伸手輕輕捶了他一下,“這么冷的天,還脫衣裳,是怕自己身體太好了?”清漪說著在他背后輕輕推了一把,就把露肉的慕容定給推到屋子那邊去。
“去去去,快進去,待會我叫人送熱水來,你洗一洗。”
“寧寧,送冷水就好。我還用的著熱水?”慕容定回首對清漪一笑。
清漪沒好氣的推他一下,“洗熱水!你年輕這會覺得隨便可以折騰,可是再等幾年,渾身上下都是病痛。到時候你就算想要后悔都來不及了。”
說罷,清漪就把慕容定往里頭推。把慕容定推進去,她轉頭來看楊隱之,“十二郎也趕緊回房去,待會我叫人給你們送姜湯來!”
楊隱之巴不得趕快走,這么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被姐姐看著,實在是太不像樣,楊隱之可沒慕容定那么不要臉皮,趕緊抱住被剝下來的衣服一溜小跑。
等到兩個都洗干凈換了衣服,喝了熱乎乎的姜茶,清漪才把這兩個拖過來。
“你也真是的,比試也就比試了,好好的還把人給剝了。人出大汗之后,不能馬上脫衣的。你知道不知道?”清漪對著慕容定就是一頓訓斥。
慕容定被清漪這么一頓訓,有些悻悻的。
“這個沒甚么,男人不都這樣么。吹點冷風沒事,要是半點風都吹不得,那才是不像樣。”慕容定說著看向楊隱之,“十二郎你說是不是?”
楊隱之被慕容定點到,滿臉無辜。
“好了,十二郎先去睡吧。時候也不晚了。”清漪說著看了看外頭。
此刻天已經全黑了,黑不隆冬的。只有火把的光亮把黑暗驅逐去稍許。
楊隱之點點頭,嗯了一聲對慕容定和清漪行禮之后才離開。
慕容定等楊隱之一周,整個人和沒骨頭似得躺在床上,一雙手臂枕在腦袋后面,“你這弟弟哪兒都好,就是太靦腆了點。兩個大男人有甚么不能看的,我就不信他在軍營里頭還沒有和同袍光著屁股對著過!”
“你當十二郎是和那些自小光著屁股滿地跑的人嗎?”清漪推了一下他,在他身旁坐下來。
“你也別老是捉弄他,他性情純良,又有些害羞,你這么捉弄他,他難受,我看著也不好意思。”
慕容定頓時有些訕訕的,他剝楊隱之衣裳,還真有一半就是捉弄來著。楊隱之小小年紀一臉老成,尤其那股世家子的做派,看的他有些火大。
他一抬眼,就見著清漪幽幽的望著他,那目光似乎要看到他心底似得。慕容定有些心虛的轉頭,“好了好了,都聽你的就成了,我以后不這樣了。”說著,他又看過來,目光里小心翼翼的,“不過,他這樣倒是適合去做將領,而不是沖鋒陷陣。”
“猛士易得,一將難求。”清漪兩根指頭戳在他額頭上,頗為高興,“這還不好?”
“好好好,不過他這樣要出頭,帶兵打仗還長著呢。”慕容定說著,嘴角一撇,“都說他這么久了,你還沒問我今日在外面怎么樣呢。”
得,又來了。
慕容定在她面前和個小孩子似得。要關心,和小蠻奴似得。他和小蠻奴最大的差別就是,小蠻奴會伸出小手要她抱抱,要她陪著一起玩兒。慕容定就是會眼睛霧沉沉的看著她,控訴她的不關心。
“你一回來,就和十二郎比試去了,我哪里來得及問?”清漪說著,伸手摸摸他的臉。慕容定貪念她掌心的柔嫩和溫暖,閉上眼,直接把臉頰貼了上去,蹭著她的掌心。
“今日在外頭怎么樣,沒有甚么不順心的事吧?”
“不順心的事,今日倒是沒有。一切順順當當的,就是小皇帝又要娶個女人,中書省那邊忙的不行,光是封后詔書就起了好幾份,送到宮里,結果都被皇帝打回來要重寫了。”慕容定說著,噗嗤一笑,“小皇帝這是發脾氣呢。也對,之前被管的那么厲害,好不容易可以松快些了,又要被管著。誰愿意呢?”
他剛說完,瞧見清漪拿眼睛覷著他,馬上又道,“不過被人管著有被人管著的好,小皇帝真的是不知道珍惜。”慕容定說著嘖嘖兩聲,變臉之快,清漪都要嘆為觀止。
“看來,宮里頭要忙上一陣子了。”清漪才不關心皇帝怎么樣,慕容定說起此事幸災樂禍,她聽在耳朵里也有幾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慕容定瞅著清漪好會,見著她柳眉松開,渾身輕松。才慢慢開口,“我已經和阿叔說了,說你身上沒個外命婦的名頭不好,阿叔叫皇帝給你封個縣君了。”
這話說的好像是今日吃肉吃膩了,我們再換個蘿卜吧,那般輕松。
清漪臉上的笑頓時僵住。
“縣君?”清漪目瞪口呆。
不是皇家的媳婦,外命婦的位置就和天邊的云一樣,看得見卻夠不著。郡君和縣君的位置,也只是和皇帝家做親家的時候,才可能被封。她聽到這話,腦子里嗡嗡作響。她和慕容定兩眼對上。
慕容定點頭,神情里驕傲十足,就差高高的揚起腦袋沖清漪要獎賞了。
封妻蔭子,這是男人畢生的追求。能給清漪弄個縣君的位置,慕容定得意的尾巴都翹起來了。
清漪面色變幻,過了好會,臉色青的一塌糊涂。
慕容定沒有見到預料中的狂喜,反而見著她綠了臉,不知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瞅著她,“寧寧,怎么了?這難道不好?”
“那我豈不是幾個月之后天不亮就要起來去宮里拜那個女菩薩?”清漪鐵青著臉,指了指宮城的方向。
外命婦絕對不只是嘴上說說好聽,逢年過節就要到宮里拜來拜去,到了冊封皇后這等大事,更是天不亮就要起來準備,就為到宮里去跪。清漪光是想到這個,恨不得給慕容定來幾拳,好讓他醒醒腦子。
“就那么一回!”慕容定抱住她,雙手按在她的臂膀上小意安慰。“我們家又不是別家,誰敢叫你這么拜來拜去的。再說了……阿娘也會去。”
韓氏老早就封了郡君,到時候韓氏也逃不過。
聽到會有人和自己一樣倒霉,清漪臉色才好點。
“我那天也不得閑,天不亮的還要進宮去站大殿,向皇帝敬賀。他自個娶個惡婆娘回來,有甚么好道賀的,我叫人給他寫墓志銘還差不多。”
“你剛才不是才說,皇帝娶個厲害皇后有人管他是他的福氣嗎?”清漪乜他。
慕容定一頓,而后馬上兩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剛才我說的,寧寧都沒有聽到!沒有聽到!”
*
慕容定將楊隱之放到了派往東邊洛陽的人里。東面也一樣遭到了蠕蠕人的搶掠,困境和這邊如出一轍。從夫蒙陀送來的消息看來,東邊的處置方式都和他們一樣,只是段蘭把自己賠出去了而已。畢竟偽帝就這么點點大,才學會走的孩子,根本沒辦法娶妻。
東西兩邊深諳不能多邊作戰之道,撫慰北面的蠕蠕,騰出手來,和對方大干一場。
這時候正是用人之際。
清漪親自送弟弟出長安。冬日的清晨來的很遲,卯時三刻了,外頭還是一團濃黑,伸手不見五指。清漪熟悉妥當,隨意吃了點東西,帶上蘭芝幾個侍女直接就出了門。
前段時候下的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一出屋子,寒氣撲面而來。清漪動手將脖子上的毛領裹的更緊了些。
乘車到了門外,楊隱之已經在等著了。他起了個大早,專心等在這里。姐弟倆出了才開啟不久的城門,到了郊外。
到郊外,原本濃黑的天色亮堂了起來。
楊隱之不忍繼續讓姐姐在這樣寒冷的天里送自己,“姐姐回去吧,我知道照顧自己。”
說罷,一狠心,打馬掉頭直接在大道上馳騁而去。
清漪掀開車廉,看到楊隱之馳馬而去的背影,萬般不舍,又只能壓下。楊隱之是她看大的,后面出變故的時候,又是她費盡心思救了回來,楊隱之對她來說,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看到他出去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既擔心又不舍。
清漪直到在路上看不到楊隱之的背影了,才叫人打馬而回。
冬日的清晨,入城的大道上人很少。清漪坐在車內幾乎只能聽到自己馬車的馬蹄聲,忽然車旁響起騎馬跟隨的提醒,“娘子,巨鹿公來了。”
清漪一驚,旋即伸手翻開車廉。車廉才抬上去,她就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匹棗紅的駿馬,馬背上坐著個錦袍男人。她只看得到他的背部,那男人坐在馬背上,背脊挺得筆直。
“大伯?”清漪朗聲道。
馬上的男人聞言轉過頭來,露出一張俊逸的臉。果然是慕容延。
“大伯怎么會在這里?”清漪不明白慕容延怎么會在這里出現,這個時候他難道不應該協助慕容諧處置政務么?怎么會在入城的大道上?
城門才開不久,清漪不覺得慕容延能飛快的從城門里頭竄出來,然后又很碰巧的和自己遇上。
“昨夜我有事出城,不巧回去的晚了,所以就在城外驛站過了一夜。今日回城的時候,沒有想到竟然會遇上弟妹。”慕容延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弟妹怎么這么早出城?”
“我弟弟要去洛陽,我放心不下所以送送他。”
慕容延仔細想了一下,“楊十二郎,他年歲雖然小了點,但是人很聰明,不是池中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哪個不喜歡聽好話,清漪也沒能免俗。聽到慕容延這么說,不由得露出幾分驕傲,“大伯謬贊了,十二郎還是個孩子呢。”
慕容延在馬上搖搖頭,“他這個年歲,已經出征好幾次了,不是孩子了。”
此時人都早熟,甚至**歲就成婚的比比皆是。楊隱之十多歲了,的確已經不能算是孩子。可是在清漪看來,不管楊隱之多大,還是那個乖巧的叫她姐姐的孩子。
這話清漪沒有和慕容延說,只是頷首。
很快兩人就安靜了下來,一時還好,可是時候長了,尷尬如同流水鋪開來。清漪和慕容延打的交道不多,不知道要和慕容延說什么。
她想了會,開口問,“大伯,阿嫂如何,最近都沒見到她。”
這話說出口,清漪下意識覺得不好。朱娥和慕容延關系惡劣,前段日子還做了她和韓氏的筏子報復賀樓氏。
在慕容延面前問起她,實在是不太好。
“嗯,挺好的。”慕容延面上淡淡的,沒有半絲慍怒。他轉過頭去,甚至對她露出笑容,視線在她面上轉了一圈,“她有身了。”
清漪哽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發自內心似得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太好了,恭喜大伯了。”
慕容延搖搖頭,“之前也有兩個妾侍有身了,她還在后面,其實也算不上多大的喜事。”他說起朱娥懷孕,面上冷淡。
“大伯是不是還有事要稟告丞相?這時候時辰不早了。”清漪好心提醒。
慕容延回首,“弟妹討厭我?”
清漪不知慕容延這話從何而來,搖搖頭面上露出些許驚訝,“大伯這話從何說起?”
慕容延轉過頭去,“無事,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延送清漪入城,進了長安城之后,許多人已經從家里出來了。顯得要比城外要熱鬧許多。清漪和慕容延告別之后,走了另外一條大道。
慕容延騎馬在后面看著她的馬車越走越遠,再也看不到了之后,才拉過馬頭往回走。
他昨日出城辦事,一不小心錯過了回城的時間。只能在外頭過了一夜。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在路上遇見她。
清漪和他向來沒有多少來往,有時候見面只是一個頷首道一聲好,彼此生疏的厲害。可是他記得初見她的時候的嫵媚柔婉,在洛陽芳華園里被逼急了的狠厲。這些似乎完全不搭的模樣,他卻全在她身上見識過。
一個女人,能柔婉嫵媚,也能兇悍狠厲。他想不通這個女人到底怎么樣的。
想不通,捉摸不透。放在心底,漸漸的生了根發了芽。夜深人靜的時候,仔細回想她每個表情,都會覺得興致滿滿。
她是慕容定的女人,名分上是他的弟妹。做大伯的對弟妹有非分之想,若是傳出去,恐怕要被戳脊梁骨。可他根本不在乎那些。
連阿爺都能和嫂子不清不楚的那么多年,他對弟妹有什么心思,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慕容延想著清漪和他說話的時候,一只手撐著車廉,抬起頭來。身上皮裘蓬松的狐毛輕輕的刷著她的臉頰,在不怎么明亮的天光里,越發白皙。
慕容延到慕容諧那里一趟,而后直接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朱娥聽說他回來,出來迎接。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朱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換了性子,對他小意溫柔,不再像過去那般囂張跋扈。
賀樓氏早已經給他安排了服侍他的妾侍,自從家里傳出妾侍懷孕的消息之后,朱娥伺候他就越發小心。
朱娥性情跋扈,但臉長得還算不錯,得了段秀和城陽公主的長處。算得上是個美人。美人屈意承歡,慕容延自然賞臉。
一進門,慕容延見到朱娥走過來,他眼光掃過她,不帶半點停留,
“夫君回來了?”朱娥垂下頭,甚是恭謹。
慕容延喉嚨里嗯了聲,直接越過她,往屋子里頭去了。
朝廷辦事的效率說快也快,清漪的縣君冊封很快就下來,走完了整個流程,也領回了縣君用的那一套冠服。
清漪還沒等自個悲哀幾下,緊接著,從北面來的那些蠕蠕公主們來了。
蠕蠕可汗大手一揮,向東西兩邊都嫁了女兒,這些公主們到長安的時候,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清漪也過去了,蠕蠕公主們入城不是坐馬車,而是騎馬。她看了兩眼,就回去了。
那些蠕蠕公主也是生的一張臉,一雙眼睛一個嘴巴,要說有什么不一樣,就是長相上差的有點遠,有些長得高鼻深目,和西邊來的胡人沒有多少區別。有些生的臉如圓盤,五官扁平。
明明是一個父親,生出的女兒卻有千差萬別。
她放下車廉,附近有人感嘆,“這回好多宗室都娶了蠕蠕女呢。聽說那個一直潔身自好的潁川王也被點卯了,嘖嘖嘖,暴殄天物。”
清漪手僵在半空中。
作者有話要說:前未婚夫:心灰意冷……
慕容大尾巴狼抱住大尾巴哈哈直笑:心機羊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