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穿過一道長長的長廊,今日下了一場小雨,雨水淅淅瀝瀝,打在芭蕉上沙沙細響。雨水將庭院洗出一片蒼翠,人走路的足音都淹沒在雨聲中。
池塘里□□呱的一聲,竹制的屋子里頭暴出慕容定的喝令,“去把那只□□給我抓了!吵個沒完!”
慕容定那一聲喝的清漪身后的侍女忍不住身上一顫,就連蘭芝都縮了縮脖子。
清漪站定,側過頭對身后的侍女道,“我進去,你們都退下吧。”
“六娘子,奴婢留在您身邊伺候吧?”其他侍女聽到這話,心里都松了一口氣,唯獨蘭芝上前。蘭芝忠心耿耿,哪怕明明怕慕容定怕的要死,卻還擔心清漪會不會被慕容定的怒火殃及。
清漪搖搖頭,“還用不著你。去吧,替我去看看阿梨,這孩子最近說話說的開心,乳母們又不怎么敢和她說多了,你代我陪陪她。”
“是。”蘭芝俯首應下。
清漪推開竹門而入。這個庭院是照著她的喜好,模仿南朝的風雅小庭建造,除去外頭的長廊之外,屋子小橋都是用竹子做成。外面又引入活水成一條小溪,種植竹林芭蕉等物,幽靜怡人。
慕容定心里正煩躁,所以池塘里頭□□叫幾聲都能惹得他大怒。
清漪進去,見著慕容定躺在床上,那邊窗戶大大敞開,涼風伴隨著雨絲飄進來。慕容定一雙胳膊枕在頭下,雙眼閉緊,不過清漪還是能看到慕容定臉上浮動的焦躁和怒氣。
風吹進來,拂動她的裙角。清漪放輕了步子,走到慕容定身邊,也不說話,就這么坐著。
慕容定耳力過人,哪怕清漪已經把腳步聲放到了最輕,還是被他聽到。那聲音到了他的身邊,只覺得身邊的褥子陷下。
緊接著就沒有聲音了。慕容定生氣的時候不愛有人在,屋子里頭的人早就被攆出去了。他眉蹙起,等著清漪說話。
結果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清漪的說話說。
床擺在窗口的位置,雨絲從窗口飄進來,落在肌膚上。絲絲涼意將心頭的不平漸漸安撫下去,過了會,雨絲落在肌膚上的清涼漸漸消失,可外頭還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慕容定奇怪的睜開眼,見著清漪身子都挪到了窗面前,伸手把紗窗給拉過來。
清漪聽到響動,回頭看到慕容定已經睜開眼睛,嫣然一笑,“氣消了?”
“你怎么來了?”慕容定說著又躺了回去,兩只眼睛頂著屋頂。
“我聽說你心情不好過來看看,”清漪坐在那里,遲疑一下,“現在感覺好點了?”
慕容定晃晃腦袋,“沒有,心里還煩著呢。”說著他長長的呼出口氣來。
清漪坐在那里,聽他這么說,坐在那里,依靠著窗口看外面的風景,紗窗拉了起來,隔絕了外頭飄落進來的雨絲,照進來的光朦朧的映在她的面頰上。
慕容定雙眼直直的看著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籠罩在光芒里頭的她眼眸微睜,目光純凈。這么多年了,自己身邊的人來來走走和走馬看燈似得,就算有些人一直在身邊,但絕大多數的心思早就變了,只是她,似乎還是和原來一樣。沒有半絲變化。
清漪看慕容定目光有些古怪,被他看的渾身寒毛直豎。當著慕容定,她也不避諱什么,伸手搓了搓手臂,“怎么?”
“只是覺得寧寧這么多年,沒變甚么。”慕容定老實回答。
清漪一喜,伸手就去摸臉,“是嗎?”話語里還帶著無比的欣喜。
“那么多人原來是同僚是朋友,這會變得我自個都認不出來了,一個兩個和我作對。就寧寧你不同。”慕容定說著,從鼻孔里呼出氣來。
清漪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要說的是這個?”
慕容定點頭。
清漪咬牙,她還以為這家伙說她這幾年容貌不變呢,說來說去竟然是這個!
這么一打岔,慕容定心里的怒火沒有之前那么強烈了,他在床上慢騰騰的伸展手腳,“現在賀拔盛那個家伙,得意的不得了吧。這家伙也算是有才能了,可惜怎么就和六拔呢。”
“你手下還不是有一堆人,我記得李濤已經被你調到了長安,在長安帶兵,還有其他人。”清漪說著嘆了口氣,“你就別和自己過不去了。到時候把你自個身體給氣出甚么,恐怕巨鹿公那邊要高興了。”
慕容定一聽,頓時一怔,仔細想想,正是這個理。只要慕容延快活了,他就生氣。要是慕容延不能得償所愿,他就要仰天大笑。頓時慕容定拍了好幾下胸口,把胸口里抑郁之氣給拍散了。
清漪見著他突然一個魚打挺跳起來,手掌朝胸口嘭嘭嘭拍了三下,嚇了一大跳。
慕容定坐在床上,好久舒緩過來,對著滿臉驚嚇的清漪擠出一絲笑,“你那話說的真有道理。”
清漪上下打量他許久,見著他一切正常,沒有發癔癥,才松了口氣,“你現在不氣就好,生氣壞肝,年紀輕輕的打仗沒打出毛病,在家生病生出個好歹來,多值不得。”
“我氣不過。”慕容定撇撇嘴,“算了,這次就讓他得意得意,反正下回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得意多久。”
打仗如同賭博,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也沒有把握說自己每戰必勝。朝廷就是那么回事,打贏了有賞賜,輸了,才不管你有沒有什么難處,直接罰下來。
“我看,你要不給上道折子,請丞相給這位衛將軍多賞賜些宅邸珠寶?”清漪輕聲道。
這話和一記悶錘似得,直接敲在慕容定后腦勺上,他暈暈乎乎轉過頭去,滿臉不可置信,他指了指自己,“我去和他說?”
清漪見著他那被雷劈了的模樣,哭笑不得,抓住他,“現在賀拔盛被賞加官是避免不了的,就是看賞賜多少而已,既然不管怎么樣都改變不了,何不在面上做的好看些?”清漪見慕容定一臉的不以為然,輕輕推了他一下,“現在丞相還在,哪怕心里清楚,但是臉上還要裝一下,你以為丞相很喜歡看到他還在呢,你們就已經斗的你死我活?”
慕容定眼睛看過來,清漪氣的要死,這家伙腦子就是一根筋,“你自己說說看,哪個人喜歡看著自己還在,下頭的兒子就爭家產爭的頭破血流的?”
慕容定面無表情扭過頭去,“嘁,我就不信那男人不知道。”說著他咬了咬牙,“算了,就如寧寧你說的,叫人給他上一道求封的奏疏算了。”
慕容定說罷,不甘心的靠過來,把清漪給抱在懷里,把她抱在懷里,才有了幾分實感。揉了又揉,“我還是不舒服。”
清漪伸出手在他的胸膛上給他摸了摸,癢癢的觸感隔著幾層衣服傳到肌膚上,慕容定的焦躁好了許多。
他點點頭。
清漪見慕容定平靜多了,笑問,“現在不覺得□□吵人了吧?”
慕容定一聽,不由得失笑。
“你在這里,就甚么也不覺得吵了。”慕容定答道。
兩人抱了一會,清漪輕輕掙開他。她仰起頭,雙手抱住慕容定的腦袋,“你看到的是長久以后,而不是眼前一時的得失。”
慕容定眼眸沉了沉,他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過了兩日,慕容定給皇帝上了一道奏疏,奏疏里頭道衛將軍擊退東軍,收復洛陽乃功勞一件,應該論功行賞。
奏疏是上給皇帝,但是卻送到了慕容諧的手上。
慕容諧看到奏疏之后,面上不顯,心里卻暗暗點頭。他對于繼承人,其實是屬意慕容定。在他心中,慕容定才是他的長子。只是慕容定脾氣有些喜怒不定,叫他不能放心。現在看來,至少比以前要沉穩一些。
“六藏這孩子,行事比以前要可靠多了。”慕容諧沖面前的夫蒙陀笑。
夫蒙陀聽到慕容定的名字,眉頭不由得一皺。慕容諧看見,放下手里的奏疏,“怎么了?六藏做了甚么事?”
“不是。”夫蒙陀俯身。
“只是覺得丞相對京畿大都督寵愛太過了。畢竟京畿大都督和丞相是叔侄,做阿叔的寵愛侄子越過了自己的兒子,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吉兆。”
慕容諧聞言頓時投目看向夫蒙陀,他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夫蒙陀是真傻還是裝傻,如今恐怕整個長安都知道慕容定是他的兒子,夫蒙陀卻在這里說什么叔侄。
慕容諧眉頭不悅的皺起,手臂撐在身后的憑幾上。他面無表情看著夫蒙陀一會,“非叔侄。”
夫蒙陀萬萬沒有料到慕容諧竟然會這么回應,他瞠目結舌,嘴半張著,老半日都說不出話來。
慕容諧卻不去管他了,收回手來,把慕容定上的那道奏疏攤開,持筆在上面寫了幾行,慕容諧寫完之后,令長吏進來,要其將奏疏拿到下面吏部去。
慕容諧做完這一切之后,把筆一放,直接起身去宮城。
宮里的元績正在和元穆見面,聽聞慕容諧來了,元績面色馬上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元穆。元穆起身對已經走入殿內的慕容諧甚是恭敬。
“臣拜見陛下。”慕容諧站在那里對御座上的元績一拜。
元績臉上生生擠出一絲笑容來,“丞相請起,賜座。”
慕容諧坐定之后,元績頗有些忐忑,“不知丞相前來,所為何事?”
“洛陽不久之前被收復,臣想請陛下東巡洛陽,祭祀諸位先帝。”慕容諧道。
元績一愣,他沒想到慕容諧竟然會說這個,下意識的看向元穆。元穆袖手坐在那里,和元績對視一眼。
“丞相此言甚得朕的心意。”說著元績面上露出幾分哀戚來,“當年朕被段賊所持,不得已離開洛陽,現在幾年過去,都還沒有祭祀諸位先帝,朕實在是有愧于列祖列宗。”
元績似乎說到了傷心處,以袖掩面哭了幾聲,流下淚水。
“陛下不必傷懷,現在洛陽已經收復,可以前往洛陽邙山祭祀先帝。”慕容諧說著,目光無意間瞥了一眼元穆。直接和元穆的視線撞上。
元穆一接觸到慕容諧的目光,觸電似得躲避開。慕容諧轉回目光看向元績。
元績放下袖子,點了點頭,“丞相此意甚好,既然如此,朕令人挑選個日子,前往洛陽。”
洛陽離長安并不很遠,但既然是要去祭祀先帝,自然要準備一番。慕容諧點頭。他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和元績說此事,事情說完之后,慕容諧告退。
元績目送慕容諧離去,待到慕容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外。他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干凈。
元績整個人都陷在隱囊里,滿臉虛弱。
“現在可以委屈求全,可朕就是怕到時候再委屈,全也求不到。”說著他手掌撐住額頭,“慕容諧現在不顯,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哎!”元績重重嘆了口氣。
元穆在那里聽著,他抬頭看了看。內侍一開始就被元績調開了,他們說話聲量不大,不會被這些內侍聽到。
“陛下暫且忍耐。”元穆輕聲道。
元績抬頭,無助的望他,而后默默的垂下頭顱,“可是這么一味忍耐,究竟要到甚么時候?朕就怕到時候連漢獻帝都做不成。”
說著元績搖搖頭,“那還不如做高貴鄉公!”
“陛下還記得當年段賊之事么?段賊在前,慕容諧必定會有所警覺,陛下還是要小心謹慎。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陛下引以為戒。”
提到當年手刃段秀,結果被段蘭所持。險些在晉陽喪命,元績的臉頰白了又白。
慕容諧走在宮殿外,遷都長安已經有好幾年了,這幾年的時間,宮城一直都在營造,現在看過去,竟然還點規模了。
慕容諧站在高臺上,向遠處眺望一會,招手叫來一個中官,“最近陛下和宗室經常見面么?”
中官彎腰下來,仔細思索一二,“這倒是沒有,陛下也不常和宗室見面。”
“……”慕容諧聽后,看向遠處正在修建的宮殿,笑了聲。
宗室們絕大多數沒有實權,清貴的官職幾乎全給他們了。就算想要翻天,也要看看他們自己的本事。
“不過陛下這段日子,經常召見幾個侍中。”
慕容諧一愣,侍中為天子近官,若是以前的確是算得上個好位置,但現在,只能算得上個好看的位置而已。
慕容諧笑了聲。
慕容諧借著皇帝的名義給賀拔盛賞賜了十車錦帛,一座宅邸。另外還給了他個侯爵。
加官進爵乃是男人們的最終夢想。賀拔盛毫不客氣的接受了來自慕容諧的賞賜。
他喬遷新居的那一天,宴請貴族,慕容定自然也沒有漏過。慕容延也在被宴請之列,以前他不愛和慕容定見面,但是此刻不同。
慕容定攜清漪應邀而來,夫妻兩個靠在一塊,在哪里一站就是一雙玉人。慕容延遠遠望見,心里堵得慌。下車之后,也不看后面的朱娥,直接走了。
宴會還是要照著男女分開來,妻子們在,男人在一塊喝酒也不方便。
賀拔盛知道清漪就是當年那個被慕容定所擄的楊家女,當著慕容定的面,賀拔盛一臉尊敬,“夫人先到后面內堂去,內子已經在那里恭候多時了。”
清漪一笑,“好。”說著,在侍女的帶路下往后面去。
“這里人挺多的,說不定哪家就看上你了,到時候六藏你就有可以娶個美嬌娘回去了。”賀拔盛笑,一邊笑,一邊拍著慕容定的背,好似和過去一樣。
慕容定恨不得一腳把賀拔盛給踹到一邊去。他不知道發這個家伙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白癡,他們兩個人都這樣了,他還能勾肩搭背的。
“你這么說,倒是傳到我家娘子耳朵里,你是純心叫我不好過吧?”慕容定說著一把把賀拔盛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撥開,“我懼內,你可別害我。”
“瞧你那個膽子,當年帶著一隊人直接沖擊敵陣的膽氣哪里去了,到了這會既然怕個女人。”賀拔盛被慕容定撥開也不見生氣,面上笑容不改。
“她可不是旁人。”慕容定輕哼。
慕容延從外進來,見著慕容定,兩人目光交匯在一處,剎那間地動山搖刀光劍影。兩人眉目之間過招幾個回合,各自扭過頭去。
清漪到了內堂上,清湄正忙著招待客人,今日清湄盛裝打扮,臉上擦了厚厚的粉。見到清漪腳上加快走過來,“妹妹可來了,我這些日子可是日日都巴望著妹妹能快些來呢。”
清漪聽到這話,都有些佩服清湄的厚臉皮。她們明明就是老死不相往來,清湄卻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清漪不留痕跡的躲過清湄的接觸,“是嗎,多謝姐姐的掛念了。”說著清漪看到清湄身后有好幾個女子,鮮卑和漢人都有,甚至還有幾個一看就知道從波斯那邊來的碧眼胡女。
“這是……”清漪故作疑惑。
清湄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尷尬,在清漪面前,她的短處又被爆出,“這些都是你姐夫的身邊人。”說到這里已經有些氣促。
賀拔盛比起元譫來,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元譫以前礙于她是楊家女,即使對那些年少女子有些意動,也不會太過分。但是賀拔盛對她知根究底,在他眼里她不過就是個管家婆而已。
尤其當初婚禮上頭又被慕容定給戳了那一層窗戶紙。他私下對自己非打即罵,沒有半點妻子的尊重。
說來奇怪,當初元譫敬重她的時候,她敢和元譫吵架對著干。倒是到了賀拔盛這里,她挨了打,都不敢聲張。
“原來如此,姐姐真是賢惠。當初南陽王無福消受。”
“六娘這話怎么說呢。”清湄咬著后槽牙,恨不得從面前淺笑嫣然的女子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知道她在家中獨一無二,甚至慕容定到了這會都沒有納妾的打算。只疼寵她一人,用得著這么在眼前炫耀么!
“南陽王我和他上輩子是仇人,這輩子極為夫妻,怨懟不已,幸好及時脫離苦海。遇上你現在的姐夫。”清湄咬著牙維持臉上的笑。
清漪心里暗笑,“也對,畢竟現在的姐夫是姐姐親自選的。可見是天定的姻緣。”
清湄喉嚨里冒出一股血腥氣,她叫人送清漪上座。
清漪轉過身去的時候,清湄看著她背影的目光幾乎噬人。
清漪也察覺到了自己轉過身后,清湄投到自己身上的視線瞬間的轉變,不過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這么多年來,她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對手之所以成為對手,就是因為有能和自己為之對陣的能力。如果沒有那個能力,再多的怨恨只不過是個笑話。
她如今壓在清湄頭上,清湄就算再恨,又能如何?
內堂之上都是女眷,朱娥也來了,坐在對面。清漪和她一左一右,位置幾乎一樣。清漪眸光一動,嘴角勾起。
朱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內堂熱熱鬧鬧,清漪偶爾抬頭和身為女主人的清湄談笑幾句。清湄還是有幾分本事,至少在人前滴水不漏。面對其他女眷的打量絲毫不叫人有任何窺探的可能性。
清漪手持酒杯,酒杯中略帶渾濁的酒水輕輕晃蕩。她掃視了在場的女眷,絕大多數都是有實權勛貴的妻女。她看了一圈竟然沒有王氏和清涴。
清涴她倒是能理解,畢竟現在元氏宗室就是紙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但是王氏這么些年來一直都對清湄很照顧,甚至幾次都求她這里來了。怎么說也該請王氏喝杯酒吧?
清湄回過頭來沖清涴一笑,“六娘你說是不是?”
清漪眉梢一挑,“方才姐姐說甚么?”
清湄神情有瞬間的僵硬,她勉強笑,“六娘剛才都在作甚呢,大家說的這么高興,你卻在走神。”
“對不住姐姐。”清漪回之一笑。
正說著,一個侍女驚慌失措跑進來,她跌跌撞撞,禮儀全無。清湄望見大聲呵斥,“做甚么?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娘子……京畿大都督吐血了!”侍女腿一軟就跪在地上。
侍女話語剛落,眾女只聽得嘩啦一聲,看聲源看去,見清漪一把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幾,她目光如刀一記直接刺向清湄。
清湄一臉錯愕,而后沒有留給任何人反應過來的機會,抽身而去,腳步如疾風。迅速消失在橘黃的火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清漪小兔幾躥的一下直接跑了出去: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