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她說——我能不能再握握你的手。
阿衡想了想,左手抓住右手,眼神是小小的戒備,搖頭,小聲——不能。
杜清咳了起來,有些感冒的樣子,半晌,眼角卻咳出了狼狽的淚,她笑——人人都說溫衡最好相處,既大度又能容人。可是,他們不知道,你的心是不能傷的,你是個記仇的孩子,傷心一次能記一輩子。
阿衡低頭,小聲。本來,我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你知道,再遲鈍的心,次數多了,也會破洞的。
然后,給我補洞的那個人又不在……
杜清有些心酸,看著她,其實,你不愛顧飛白的吧。其實,你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像那個人一樣給你補洞的吧,其實,不是顧飛白即使是我,我們寢室的任何一個人甚至路人都可以的,是不是,只要一個肯定的眼神就夠了對不對?
阿衡看著她,眼睛是山水的明凈,卻緩緩地沁出了淚水。
終究微笑了,把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喂,我們還是做陌生人吧。
阿衡回到宿舍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臉驚喜,然后怒容。
三姐拍桌子,嘛孩子,還不能說了不是,脾氣真大,全都是……呃……你們慣出來的!
小四淡定,我們慣出來的,你拉倒吧就你,平常捧著孩子臉有事沒事兒吧唧吧唧親的不是你?!
然后對著阿衡咬牙,我才不管她,個死孩子。大下雪天的,你怎么不跑出太陽系,跑出宇宙啊,啊?!
小五拍桌子,還有我的美容覺,全指著這張臉勾搭dj yan呢,你賠不賠?!!!
大姐無影摟住阿衡,往懷里塞,皺眉瞪著三四五,行了行了,怎么這么多廢話,孩子回來不就成了。再把小六嚇跑了,老娘把你們仨連人帶床扔出208。
阿衡吸鼻子,掙扎,大姐,大姐,出不了氣了。
無影抱得卻更加緊了,憐惜地揉她的頭發——不要再沖動了,知道嗎,有什么事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阿衡停止了掙扎,心中暖了起來,笑開,我曉得。
她說,我餓的時候有一塊饅頭就很高興,結果,天上卻砸下了一籠屜,這是多么好的人品啊^_^
于是,這是一個只要擁有了一點點愛就覺得幸福得要撐壞胃的傻姑娘,于是,我們還能說什么。
快要期末考了。
期間,顧伯父從軍部回來過一次,看到阿衡,樣子是帶著滿滿的惋惜和對她的失望的。
“我本來以為,我和你父親要做親家了,畢竟是一輩子的老朋友了,總算不辜負他的托付,可是,你這個孩子……”
言語如何,她和顧飛白走到如今,總是不能稱得上善緣了。
阿衡愧疚,想起父親,心中又很是難過,總歸,除了抱歉,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那個中年男人嘆了氣,從軟皮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張信用卡,遞給她——你母親每次都把錢打到這個卡中,我平時給你的學費,用的就是這個。
阿衡接過信用卡,卡面是冰涼的,皺眉,張了張口,顧家伯父卻淡淡搖頭——不要問為什么。你只要記得,虎毒不食子,就行了。
他忽然笑了,嘆息,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阿衡,你是想要做溫家的小姐,還是一個普通人。
阿衡想了想,卻不知道說什么。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荒謬,或者,跟她有什么關系。
好像,說一說,她便成了世界的中心,振臂的尼采。
她只好笑,伯伯,溫家的小姐也是普通人。你看爾爾,她除了學會應該有的儀態,平常也只是愛吃零食嘴巴刁鉆的小姑娘。
顧家伯伯把煙枝夾在發黃的指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你曉得就好。這么些人,沒什么好的,你爺爺這些年雖然位高權重,但處處受人挾制,并不十分如意,所幸你哥哥他……爭氣。
看到阿衡迷惑的面孔,知道自己說得多了些,也就轉了話題,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和同學好好相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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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和新任女友相處得很融洽,只是楚云小丫的太會鬧騰,那簡直像了他當年的風范,蹦個極都敢喊老子天下第一,那簡直了。
結果,腳上的繩剛解,小丫蓬頭垢面地就往他懷里鉆,言希,嗚嗚嗚嗚,好冷好恐怖,我覺得我快死了tot
言希不厚道,扭臉,笑,你不是天下第一嗎。
楚云泛著淚花,咬小手帕,我在你面前,真的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
言希嚴肅,孩子,你忒唯心了,這個是不應該有的幻想,我以前,也一直覺得地球繞著我轉來著。
楚云汪汪眼,多久以前。
言希伸出指,一二三,數著數著,就迷糊了。
多久以前,媽的,好像忘了= =。
總之總之,言少很爺們兒很有范兒地說,沒事兒哈,你就在我面前天下第一,東方不敗吧
╮(╯_╰)╭
楚云嗯嗯,就在你面前,不過,我不當東方不敗,那是人妖來著,你別想繞我。
言希打了個哈欠,你倒不傻。
楚云戳他,你怎么了,看著這么困。今天是我們第一天約會啊少爺。
言希說,我手機壞了,拿去修了。
楚云黑線,這跟你沒睡好有什么關系。
言希笑,我有什么辦法,沒有手機就睡不著,老毛病了。
楚云撇嘴,生活習性還真是一塌糊涂。
轉眼,忽然看到什么,拍言希,一驚一乍,啊啊啊,言希,快看快看。
言希揉眼睛,轉身,看著游樂場的遠方,幾乎被雪覆蓋的遠方。
什么。
忽而,臉頰有軟軟熱熱的東西掠過。
他詫異,看到楚云紅透了的面孔,失笑,卻存了男子的風度,不再說什么,牽起她的手,向前走。
楚云鬧著說,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吃比薩餅吃我要吃最大塊的奶油曲奇。
仰頭看著他,微妙而純然的撒嬌,霸道中卻是忐忑不安的。
言希拿出皮夾,笑著說好,只是你們女人不是最怕變胖的嗎。
楚云勇敢,我不怕。言希,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語雙關,看著言希的眼睛。
聲音脆生生的,讓人無法辜負的好。
言希微笑,頸上的圍巾有些緊,扯開了,說,那很好。
握著她的手,是藏了微涼,只剩下溫煦的。
楚云拉著言希坐海盜船,一連坐了三次,她說,我以前為了維持在公眾面前甚至路人甲面前的形象,從來沒有做過這個,多傻。
言希看她吐得翻天覆地,依舊攥著他的大衣,遞給她熱水,翻白眼——現在,更傻。
她漱了口,站直身子,微微靠在他的肩上,笑彎了眼睛——我們都是傻瓜。
傻瓜嘛,都一樣。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喝了許多酒,楚云吃著街頭小店鋪的食物,挽起了衣袖,全無了形象。
她看著窗外的雪景,笑道——言希,是用詩唱景的時候了,快向我表示一下,夸我美貌或者多愛我的都可以。
言希說,你找錯人了,我高中時語文就沒及格過= =。陸流估計還成,他小時候經常被他家老頭逼著背唐詩三百首。
楚云笑,喂,總要讓我享受一下被追的感覺吧。
言希頭疼,女人,媽的,真麻煩。
然后,從腦海中搜刮,忽然想起一個微笑的唇,張張合合,也是冬日,念出的溫溫軟軟的音韻——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是抱著整壺的老窖,呵呵看著他的。
那眼睛,真溫柔。
楚云卻搖頭,這個不好,太簡單,沒意思。
言希恍然,發覺自己順著記憶念了出來,把玩著酒杯,說——是不怎么好。
可是,老子只想起這一首,怎么辦= =。
楚云鼓腮,長得好看有什么用。
言希涼涼開口,先把你那張臉整好看了再罵我。
楚云拽言希臉頰,你就不能讓讓我,我是你女朋友啊女朋友。
言希哦,女朋友,你擦擦嘴吧,嘴上都是醬油。
楚云tot,言希你說話不算話,你當時怎么說的,你說你……
言希蜻蜓點水,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好了,話真多。
轉身,喊老板結賬,對面只剩下一個紅透了的雕塑,傻笑著。
她說,言希,我真喜歡你,真喜歡真喜歡。
言希嗯,點頭說我知道,認真傾聽,走在雪上。
楚云說,我好像有很多的勇氣,和你在一起。
言希挑眉,所以呢。
她笑,所以,言希你要再努力一些,忘掉你的初戀啊。
言希愣,初戀,你指幼兒園的初戀還是小學的初戀?
在言少的腦海中,他有無數次的初戀,幼兒園喂他吃飯的小阿姨,小學考試時把橡皮掰給他半塊的娃娃頭女同桌,初中時的卷發彎彎,高中時曾經在弄堂中接過吻為此挨打的美美。
呃,女朋友,你指哪一個?
楚云哈哈大笑,幼兒園,嗯,幼兒園。
起腳,濺了言希一身的雪。
其實,沒有什么可擔心的,對不對,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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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和楚云戀情的發展速度,照八卦報社的原話,是火箭撞太陽的效果,那個熱力,那個毀滅性。
言希的fan club一片愁云慘淡,楚云的男粉絲跑到電視臺門口靜坐反對。
然后,當事人……該吃吃,該喝喝,小手拉著,戀愛談著。
言希的手機修好了,結束了每天頂著兩個黑眼圈扮熊貓的日子,可喜可賀。
辛達夷和mary暗中觀察跟蹤了好些日子,知道言希是認真的,開始打悲情牌,跑到言家抱著小灰,斜著眼,長吁短嘆。
言希皮笑肉不笑。
小灰看見楚云,倒是歡喜。
孩子想法簡單,主要是,跟著楚云,有肉吃*^__^*
當然,高貴聰明的鹵肉飯很是唾棄,小丫典型的有奶就是娘,沒救了。
于是,狠狠地啄了小毛巾的腦袋,然后,扇著小翅膀,飛到溫家二樓的窗前,晃著小腦袋,阿衡阿衡地叫著,不知是誰教的。
溫母看著鹵肉飯,總是止不住的笑,拉著鐵青著臉來找它的言希——瞅瞅,瞅瞅,小家伙快成精了。
言希冷笑,提溜著翅膀,小聲威脅,我早晚燉了你。
鹵肉飯看著他,小眼睛黑黑的,有了水光。
阿衡,阿衡。
它可憐巴巴地喊著,言希卻冷淡了表情,對著溫母頷首,阿姨,我先回去,楚云還在等著我。
溫母說,你整天這么忙,鹵肉飯和小灰沒有時間照顧,不如交給我養……
言希笑,不用這么麻煩,楚云很喜歡它們,經常帶到她家養。
溫母欣慰,這樣就好。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隨著兩人感情的升溫,二零零三的農歷新年也即將到來。
楚云老家不在b城,過年,準備會老家陪父母,臨行前,鬧著言希,玩到了很晚。
在酒吧中,喝了不少酒,興許是混的洋酒太雜,一樣酒量極好的楚云也喝醉了。
言希倒是清醒,無奈,只好開車,把醉鬼送回家。
楚云坐在后面,又唱又鬧,不時打開車窗,吐一陣,言希開車,走走停停,一路上折騰得不輕,最后,怒了——你丫給我坐好,別亂動!
楚云醉眼迷蒙,打了個敬禮,聲音含混——yes, sir!
然后,頭垂下,像是睡著了。
言希揉揉眉頭,打方向盤,走了半個小時的車程,才到楚云家樓下。
把人拖到三樓,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