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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嗯……”杏子小聲回答:“您那麼有錢, 不介意這一小筆吧?杏子明年加倍奉還。”

“想回故鄉(xiāng)?”他踢了踢鐵欄,腳後跟磕得微微發(fā)痛。

“對不起,思春君, 我想回去。”杏子從破草蓆中抽出一根草稈, 在潮溼的牆壁上畫出幾朵櫻花形狀。等回到奈良, 她身爲(wèi)貴族之女, 全部的生活將重新來過。沒人知道葵屋這段往事, 就像來年春天櫻花會重新綻開,一切都是嶄新的。

杏子拈著草稈,對牆感慨道:“在長安, 我如秕草。在奈良,我如春日之櫻。”

“櫻花麼?”薛思春轉(zhuǎn)過身, 胳膊肘撐在橫欄上。眼前人縮肩蜷腿, 可憐兮兮。牢中爲(wèi)防止女犯們尋短見, 簪釵等物都已除去。杏子滿頭青絲披到了腰間,幾乎裹住身形。看著不像是春日裡的櫻花, 更像冷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花枝。

薛思春望著杏子的背影,帶笑問她:“你們奈良有句話——比起櫻花,糰子更好。吾池杏子,你扭頭看看我,思春君難道還不如一串糰子嗎?”

她回頭, 看見思春君指上銅圈飛旋, 他在繞鑰匙玩。

“比起糰子, 大牢鑰匙更好。喏, 想要嗎?”薛思春伸平胳膊, 把鑰匙遞進牢內(nèi)。

杏子小心翼翼打量著這位薛法曹,他面色的確友好和善。杏子站起來, 猶猶豫豫走上前,不敢去抓銅鑰匙。薛思春只管把鑰匙晃得丁當(dāng)作響,勾起手指戲道:“日本商船五六月間便起錨乘風(fēng)回東瀛了,而審一件案子快則三五日、多則一兩年,清白人也得等著。我看葵屋這樁事多半會拖到秋後……你不擔(dān)心錯過那趟海船?”

“您特意來放我出獄?”杏子低著頭,小手去碰黃銅鑰匙。

“且慢。”鑰匙嘩啦啦一陣響,薛思春反手將它們攥入掌心,壓下聲音說:“小杏子,想出獄很簡單,過來賄賂本官……本官即刻判你無罪釋放,一天也不耽誤。至於如何賄賂……你懂的,嗯?”

杏子訕訕收回右手。還能怎樣賄賂,以色侍人唄。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十指絞著裙帶,開口輕聲道:“我已經(jīng)離開葵屋,一無錢財,二不賣笑,無物賄賂您。如果錯過今年的海船,杏子安心等明年。如果不幸錯過明年,那後年再回故鄉(xiāng)吧。”

“如此甚好。後年臘月開審,可等得?”薛思春收起鑰匙。

後年臘月開審,須得大後年夏天才能乘風(fēng)出海。只見杏子緊咬嘴脣,小拳頭都攥起來了。他心裡窩著的那點兒脾氣總算平了下去。

薛思春隔鐵欄桿伸手揉揉杏子的頭髮,溫存笑道:“吾池杏子,逗你玩的,莫委屈。”

杏子揚臉,眼中重新煥發(fā)出光彩:“明天過堂,對麼?杏子知道思春君是好人。”

薛思春擺擺手指,搖頭道:“我不過問此案,避嫌。明日幫你敦促他們儘快處理。杏子,你放心,買賣不成交情在,你我好歹認(rèn)識一場,大家依舊是朋友。”一句朋友,他淡然撇過舊事。

“朋友?”

“對,朋友。”薛思春站在牢門外,坦言:“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麼便有什麼,也曾想過將你養(yǎng)在家中陪我消遣尋樂子解悶。實不相瞞,今晚在葵屋見到你時,我一直在琢磨如何脅你就範(fàn),如何讓你乖乖去當(dāng)廚娘……本法曹除了偶爾倒黴,沒吃過虧!焉能輕易放過你這謀財小杏子?”

他抿嘴笑道:“杏子若落在我手裡,不管它是四月青杏、六月黃杏,不管是酸、甜、苦、澀,不管杏仁有毒、無毒,本官絕對要將它剝皮吃淨(jìng),以解此恨。”

杏子不由打了個寒噤,信誓旦旦保證說:“多謝思春君饒過杏子,銀錢一定加倍奉還。”

“不必,一分二錢的薄利即可。”他講明利錢,自嘆道:“橘生淮南則爲(wèi)橘,生於淮北則爲(wèi)枳。長安的沃土只適合牡丹,櫻花本該紮根東瀛。回去找你的親人吧!祝一路順風(fēng)。”

薛思春拱拱手告辭。他才邁步走到女監(jiān)大門臺階,又折了回來,扣著牢門對杏子說:“別吃牢裡的黴米飯。我會派人給你送一日三餐。”

他從腰裡解下個小錦袋,穩(wěn)穩(wěn)拋到杏子手中。白天哄波斯小王子玩耍時,曾在西市買下各式飴糖裝進袋子裡,這會兒正好留給杏子。叮囑完牢中飲食,薛思春轉(zhuǎn)身走了。頭也沒回。

杏子打開糖袋,往嘴裡塞了一顆。思春君說“大家還是朋友”,值得慶賀之事啊。

不知怎的,她心裡隱隱覺得苦,連舌上也苦起來。分明是糖,卻嘗不出甜味。

杏子又塞一顆,仍然不甜。一時任性,她從錦袋內(nèi)抓出大把五顏六色的糖塊,一股腦全都含進嘴裡去,倔強地大嚼兩下:“我不信這麼多糖還不甜!”

“咯嘣”,杏子咬到了硌牙硬物。

又涼又硬,不像是塊糖。她忙攪舌將那東西吐在手心,原來是枚金指環(huán)。思春君落下東西了……杏子拿手帕將指環(huán)擦淨(jìng),舉在眼前細(xì)看。它沒鑲寶石,也無紋飾,黃澄澄一隻素戒指,只在裡頭刻了幾道花紋。

杏子瞇起眼,詫異這枚戒指圈兒怎麼如此小巧。她試著將小指伸進去,略顯鬆。換到無名指上再試了試,不鬆不緊剛剛好。

太小了,思春君肯定沒法戴。杏子端詳片刻,把它褪下來系在裙帶上,牢牢打了個死結(jié)。既然是思春君不慎遺失的東西,應(yīng)當(dāng)好好保管。

低頭看到手上淺淺的一圈戒指痕,恰好是她的尺寸呢!莫非思春君故意留在錦袋中送給她,好在大海彼岸留作想念?

杏子胡亂想著,又開心起來。抱都抱過了,好歹也應(yīng)該算個情郎嘛。匆匆嚼碎糖塊,她坐在破草蓆上,輕聲哼起前朝丁七娘唱過的民間小調(diào)子:“二八好容顏,非意得相關(guān)……逢桑欲採折,奪枝倒懶攀……”

“欲呈纖纖手,從郎索指環(huán)……”杏子唱罷,歪頭伸出纖纖手,笑念道:“郎,贈奴指環(huán)。”

*

“法曹,我不想回鴻臚寺!”波斯小王子賴在薛家寬敞的梨花榻上,死活不挪地方。

薛法曹正半躺著看書,聽見這孩子又聒噪,隨手扔過去一串鐵連環(huán),邊翻頁邊說:“解吧,解開了你就能留下。否則必須回驛館。那邊已無刺客隱患,殿下沒理由不回去。再者,我在京兆府公務(wù)繁忙,萬一照料不周,把你給照顧丟了,這責(zé)任卑職擔(dān)當(dāng)不起。”

波斯小王子擡手把鐵連環(huán)扔到地毯上,氣鼓鼓捶他道:“你狡猾!你壞!你找鐵匠把四付九連環(huán)鑄成一付了!根本解不開,叫我怎麼解!這不算數(shù),我不回去!不回去!”

“停,府內(nèi)嚴(yán)禁高聲喧譁,嚴(yán)禁咆哮……再咆哮,就請殿下頓頓吃折翼的老母雞。”薛法曹順便捏住他的下顎,湊過去瞧了瞧:“殿下牙口甚好啊,嚼肉肯定利落。”

“法曹甚甚狡猾!甚甚壞!”那孩子偏過頭,拳拳捶在他胸前:“明知本王最愛吃雞翅膀,你竟然拿折翼的老母雞招待本王,我要上本參奏,我要向天子討個說法!哼!本王不是小孩子,別想用解不開的鐵連環(huán)攆我走!我!不!回!去!”

“誰說解不開?”薛法曹放下律書,瞄他一眼,垂胳膊從地上撈起鐵連環(huán)。四付連環(huán)拼爲(wèi)一付之後,大環(huán)套小環(huán),小環(huán)套曲環(huán),一環(huán)亂似一環(huán),比螞蟻窩還叫人費腦筋,看著就頭痛。

他把鐵連環(huán)往兩人中間一放,說聲“看好”,埋頭專心擺弄起來。小王子趴在旁邊仔細(xì)盯著看,看到眼痠了,打了個呵欠,手往他腰裡伸去。

摸了一把,沒摸到。

再摸一把,又沒摸到。

小王子推推薛法曹,耷拉著臉問他:“糖呢?被你偷吃光了?”

“對,我吃光了,很甜。”薛思春忙於解連環(huán),隨意應(yīng)他一句。沒想到那孩子又咆哮起來:“你騙人!你壞!我是未來的波斯王,你敢欺君罔上,罪當(dāng)流配千里!從長安直接發(fā)配波斯!”

薛法曹擡頭,眼中很茫然。不就是半袋糖嘛,這孩子愛上咆哮了?定是白天在京兆府跟哪個不長進的混賬衙役混學(xué)的……

王子薄脣一扁,癟嘴揭發(fā)道:“西市店掌櫃專門給本王包了新模子壓的糖。那糖由南海所撈麒麟菜熬出的凍膠製成,有嚼勁,卻不甜。你根本沒吃!”

“殿下,您很有法曹潛質(zhì)啊。萬一波斯跟匈奴開戰(zhàn)不幸吃了敗仗,殿下可速來投奔京兆府,接任卑職這法曹差事。殿下一定會比我?guī)值酶谩!毖Ψú芘呐乃募绨颍^續(xù)攻克鐵連環(huán)。

最後一枚鐵環(huán)咔噠扭開,薛法曹擦擦額上細(xì)汗,笑道:“殿下,沒有解不了的連環(huán)。”

王子目瞪口呆,抓起鐵連環(huán)看了好一會兒才尖叫起來:“法曹,你真厲害!”薛法曹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告訴這孩子,京兆府六曹均精通此道。

“本王命令你們打擂比試九連環(huán)!”那孩子立刻想出了可供玩耍的新去處——京兆府。

*

京兆尹親審鴻臚寺案,各個要犯流水般押上大堂錄口供。

波斯小王子坐在屏風(fēng)後,對著一大盤九連環(huán)百無聊賴。他不停催促:“府尹,審?fù)隂]有?快點啊!趕緊叫人喊威武——退堂——本王等著府尹和六曹比賽解連環(huán),快審快審!”

“帶犯人。”京兆尹驚堂木一拍,底氣都不如往日。兩邊還有吏部和大理寺的人在看呢,比賽九連環(huán)……波斯小王子這不是存心敗壞京兆府勤勉奉公的好名聲麼!

命案雖重,好在該抓的都抓了,該招供的都招供了。夜子和芽美分別畫過押,轉(zhuǎn)押刑部大牢。杏子本清白無事,對過供詞,仍舊暫去葵屋安身。因連死五名官吏,這宗案子一審?fù)昃椭`出奏摺遞到了龍案上。

“現(xiàn)今只等皇上聖裁定下行刑的日子,咱們就能領(lǐng)賞啦。”京兆尹抿一口新茶,坐看整個京兆府被波斯小王子鬧了個天翻地覆。

“頭兒,您不管管?”薛法曹偷空在案前扎馬步。窗外正熱鬧,衙役全被那孩子拘起來拔河,輸?shù)囊魂爩⒃馐艹裟珘T面之苦。

京兆尹咳嗽兩聲,剛起身,外面?zhèn)鱽硪宦暋皥蟆?

他踱出門去,見是老朋友袁侍郎。袁侍郎面有慼慼,招呼都沒打,急急忙忙把京兆尹拉到僻靜牆角,咬耳朵告訴他:“我今日在皇上跟前伺候筆墨,瞧見幾份奏摺。特來給你通個風(fēng),趕緊收拾細(xì)軟安排家眷回孃家!”

“愚兄愚鈍,這卻是爲(wèi)何?”京兆尹捻鬚,他爲(wèi)官如此低調(diào)也招禍?

“鴻臚寺案,你們審錯嘍!”侍郎連推帶搡,勸京兆尹趕緊叫手下預(yù)備著領(lǐng)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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