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里的眾人幾乎個個身上都有重傷,面對拿不準的對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包括血氣方剛的哀蒼。早先他踹倒的一個士卒,倒下后突然又冒了兩個出來。哀蒼只得苦笑一聲,不再進攻,暗自用靈力調息氣脈,蓄存力量。
釉湮躲在山石后面,看著他們遲遲不進攻。心下煩躁難安,就咬破手指,滴出心頭血,用身邊的小石頭幻化出了傀儡人。它們不足一人高,卻是靈活多變。釉湮暗自一笑,輕輕吹了一口氣,這些傀儡人便走進了僵持已久的霧陣。
哀蒼率先發現了霧中異樣,三個傀儡人齊刷刷地在他背后圍住了他。他立馬喚出烈火自衛,奈何石頭并不怕火靈,哀蒼根本就不能傷及它們分毫。哀蒼只得一步一步后退,可是越退就越靠近七彩鳳軍,到時候來個前后夾擊,他就只有當中間餡的份了!
哀蒼的后退,卻在精衛這邊看來,是七彩鳳軍向她進攻。看著那些士卒一步一步靠近,精衛肋下三寸本已止住的鮮血,又開始流了出來。她咬一咬牙,狠下心來,反正前后都是一死!不是被打死,就是血流盡而死,豁出去拼一次說不定還有轉機!于是,精衛深呼吸了幾次,氣沉丹田,就抬手出拳,朝七彩鳳軍士卒打去。
哀蒼發現身后的七彩鳳軍也開始襲擊自己,趕忙掉過頭來就和他們對打了起來。
釉湮又指揮著傀儡人朝句龍、依謠和梼杌圍攻而去。卻正在釉湮暗自得意的時候,一股真氣沖上釉湮的胸口,她趴在山石上就“哇”得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釉湮強撐著自己坐在了地上,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釉湮暗驚不好,一路上布下的巫陣過多,靈力消耗殆盡,眼前的霧陣也即將撐不了多久!不行,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殲滅這些人,怎能輕易就放棄!釉湮又試著扶著石頭站起來,可是軟綿綿的雙腿再也沒有了力量,釉湮又嘩啦一下跌坐了下去,口角又溢出了汩汩鮮血。
與此同時,因為釉湮力量的減弱,幻緲術的迷幻也逐漸消失了作用。哀蒼、精衛和句龍已經可以勉強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梼杌和依謠也能朦朧隱約看見對方,可是只有瞬間的清醒,不過一會兒霧氣又會重幾分。大家停下了進攻,分明感受到了霧陣法力的漸弱,正是脫離霧陣的最佳時機。于是眾人東奔西跑,憑著剛才瞬間的感知,就去尋找自己所記掛之人。
哀蒼忽然間拉住依謠的手腕,大喊著:“妹妹?”
依謠只當是梼杌在牽著自己,聽不真切,趕忙應了一聲:“大哥!”話音剛落,就被哀蒼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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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龍解決了幾個傀儡人后,摟住了精衛,也趕忙沖出了霧陣。
重傷的梼杌勉強跌跌碰碰地支撐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朝什么地方走。
哀蒼在前面護著依謠,前來攔路的傀儡人也被哀蒼的“七炎天火”砸得粉碎。依謠飛快地在后面跟隨著,用手臂蒙著頭,躲著傀儡人被炸裂開來的小碎石。剛出霧陣不久,依謠腳下一滑,就跌倒在地,可正巧不知觸碰了無界洞的何種機關,身下的地面居然一個旋轉,就把依謠甩了下去。依謠啊啊大叫著,可是下墜的速度卻在加快。剛才在前面開路的哀蒼回過頭來時,機關地面已經被闔上,完全看不出痕跡。哀蒼只當精衛又被人劫走了,便趕忙往回跑,一邊跑,一邊還喊著精衛的名字。
依謠不住地往下落,她慌張的不知所措。忽然靈光一閃,依謠立馬閉上雙眼,靜心匯氣。再睜開眼時,念力十足,依謠就在離地面一丈開外的地方懸空停住了。依謠看了看不遠的地面,還有那些凹凸不平的石頭,心里松了一口氣。這樣下去,就算死了也尸骨無存!
依謠慢慢用念力在空中站立了起來,然后緩緩下降,踏實地站在了地面上。她抬起頭,看向自己剛才墜落下的軌跡,毛骨悚然,足有千百丈開外。她拍了拍凌亂不堪的衣衫,打望了一下四周,就舉步朝前走去。
這里的地勢起伏不定,但比之前所走之處都顯得清雅不俗。這兒沒有嶙峋的怪石,倒垂的鐘乳,沒有渾濁的污垢之氣。這兒的氣息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就如站在大海邊,享受著一陣又一陣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嗅著海風,讓人忘記塵世間所有的煩憂……
“何人闖入?”
依謠的浮想聯翩被一個嬌弱的女童稚音打斷。她趕忙四下回顧,可是并未見有人來。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聲音再次響起,幼稚的聲線故意老成地威脅來人,讓依謠忍俊不禁。依謠輕咳了兩聲,恭敬地說道:“在下北國玄宮高陽王姬,高陽依謠!”
“王姬是個什么玩意兒?比瑤池的雞好吃嗎?”女童的聲音再次響起。
依謠撲哧一笑,扯得身上的傷隱隱作痛,強忍著說道:“妹妹為何不出來說話呢?”
“我就在你面前,只是你沒看見我。”
依謠趕忙四下張望一番說著:“還是看不見啊……”
“看來你們什么北國養的野雞,根本不能和我們瑤池的比!依你這腦袋和眼力勁兒,嘖嘖,休想通過我這關!”
“通過你這關?是什么意思?”
“笨笨笨!說你笨,都是抬舉你了!你不是想從這通過嗎?要從這里走,就得過我這關。”
“之前闖了那么多關,都把我傷成這般了,怎還要打啊?”依謠氣餒地說著。
“你不僅笨,還胡言亂語!我們無界洞自我起,是第一關,你遇見我之前何來闖關之說?前面無非就是迷宮和障眼法。再說,我們每關從不與人打打殺殺。哼,不知道在何處受得傷,賴我們頭上!你們北國什么什么的,都這樣嗎?”
依謠心中頓覺蹊蹺,如若真如這孩子所言,那之前所遇的鐘乳飛箭、溪水四溢、蝙蝠音陣、大戰石怪、勇闖濃霧,都算些什么?還是,只是這個小孩的信口胡言?
“你到底要不要闖關的啊?”女童的聲音急切又煩躁。
“那,你這關要如何闖?你說了的,你們是不會與人開打的!”依謠有意強調著,再打自己可支撐不下去了。
“放心!只要回答對了我三個問題,你就順利過去。”
“一言為定?”
“仙無戲言。”
“好,請出題吧……”
“看你這愚鈍的本質,先給你來個簡單的……這是個字謎。三面墻里一面空,偏有小孩在當中。”
“你還真把我當孩子了。”依謠嘟著嘴,這簡直太小瞧她了。好歹小時候自己最無聊的時候,最愛玩的就是猜謎了,每次贏的都是自己呢!依謠趾高氣揚地說著:“三面墻里一面空,偏有小孩在當中,這就是一匹馬的那個‘匹’字!”
“稍有進步。第二個,脫了紅袍子,是個白胖子。去了白胖子。是個黑圓子。是何物?”
依謠不假思索地就回答著:“荔枝。”
“哎喲,我還小瞧了你呢!”女童咯咯地笑著,“看來最后一個,我必須把你難住!”
“請講。”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你說說看,誰是兇手?”
“什么啊?”依謠聽得是一愣一愣地。
“我只數十聲的哦!十……九……”
“等等!”
“八……七……”
依謠立馬閉上雙眼,大腦迅速又嚴謹地開始分析起那些兔子來:大兔子病了,才導致五兔子死的;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都是虛的,是用來混淆視聽的。
“四……三……”
剩下只有二、三、四兔子。
“二……一。”
“老三!”在小女孩數完一的同時,依謠就大喊了起來。
“理由?”
“大兔子的病就是這一連串兔子行為的頭,所以它就是因。也是五兔子死的因。所以我就開始想,為何大兔子的病,就要五兔子死呢?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二兔子,它是大夫,它是來瞧大兔子的病的。所以它的一句話,一劑藥方就可以救活大兔子,也可以害死五兔子,那就是用五兔子做藥引!而三兔子是買藥的,也就是殺死五兔子做藥引的那個兇手!而二兔子就是幕后黑手。”
“有趣有趣。”女童興奮地手上和腳上的鈴鐺都在清脆作響,就算依謠看不見,她也能想象出那個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樣子。女童說著:“好了,你可以過去了!”
“這樣,就可以了?”剛剛經歷了一番惡戰的依謠,有點難以置信。
“你不僅笨,頭腦混亂,根本就是反應遲鈍。”女孩奶聲奶氣地說著,“你要是不愿走,就留下來陪我玩吧!你是神族的人,歲月悠悠,應該可以陪我玩到五千年!”
“五千年?”依謠苦笑著,且別說自己還有要事,必須趕緊通過。就算是閑來無事,她也不能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陪一個透明的小丫頭玩個五千年啊!依謠連忙恭敬地說著:“多謝妹妹的盛情挽留,只不過姐姐有事在身,如若他日有緣,姐姐定當和妹妹玩耍于天涯海角。”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可是記住了的哦!”女童認真地說著。
依謠笑著點了點頭說:“姐姐說話算話。”
“喏,這個給你!”
依謠伸出雙手,接過從天而降的一條掛有玉桃花墜子的項鏈。
“這是我們瑤池的信物,以后你戴著它,就是我的朋友了。等你事情辦完了,我就來找你玩。”
“好啊!”依謠邊說,邊把鏈子掛在了項上,“那今日就多些妹妹承讓了。后會有期!”
“對了,后面兩關是我兩位師兄,他們可不像我這樣好說話,你可不要傻傻地白去送命哦!不知道你們北國來的野雞,有沒有我們瑤池的雞跑得快……總之,別逞強,他們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實在贏不了,轉身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依謠莞爾一笑,頻頻點頭示意,便加快了步子,朝更深的里面走去。
“留著命陪我玩啊!”女孩干凈純潔的童音,久久地回蕩在無界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