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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說真的,海恩哈姆閣下,即使在巫妖中,你也算一位天才了。”凱說,并伸出手去,敲了敲巫妖存身的水晶容器。

那容器外觀如同裝飾品,十分璀璨美麗,表面刻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中彩光流竄,呈現五彩繽紛的絢麗效果,把容器變的霓虹燈一樣。但巫妖漂浮在藥劑中時,看上去就像一份頭骨泡菜,而且泡菜的水還發霉變質了。

“滾出去。”它無情地說。

蘇眉覺得精靈這么做,有不厚道之嫌,但考慮到巫妖平時對他的人身攻擊,似乎也沒什么不厚道的。

克雷德站在她身邊,看著不停叫囂“滾出去”的巫妖,忽然問道:“它快恢復了嗎?”

“離完全恢復還早吧,除非它日以繼夜地泡著,”蘇眉說,“不過呢,它恢復與否,累的人也只是我而已。我希望能把這個水晶罐子帶走,免得下次還要重新制作。”

她這話只是擠兌巫妖,并非出自真心,因為協助巫妖時,她本人也得到了不少好處。巫妖對她隱瞞與否,都無法改變它在奧法上的造詣和經驗,更難免提及神秘知識。比起在活火熔獄中,拿個巖石敲敲打打,她更能理解容器上符文的本質,以及組合起來有何等作用。

最重要的是,這可不是現成的方法,而是巫妖通過殘存典籍,外加豐富經驗,硬生生自行補完出來的。從這一點上看,它平時的精力除了嘲諷別人,都用在這方面了,不愧奧法專家之名。

巫妖當然不喜歡被人圍觀,卻也無計可施。唯有奧斯善良如故,不打折扣地執行它的命令。精靈若硬要無止境地進行騷擾,它只能默默忍受。

它運了一會兒氣,忽然問道:“那老太婆仍沒蘇醒?”

蘇眉說:“沒有,我相信你的判斷,但我沒有任何感覺。”

所謂“巫妖的判斷”,指的是她們雙方通過晶塔接觸,已完全察覺彼此的存在。因此,克溫紗一旦重新睜開眼睛,激發神爪活動,那就有可能引發蘇眉的感應。但迄今為止,蘇眉什么感覺都沒有。

“如果有消息,海琳卓或諾南會來找我們吧。”她又說。

巫妖冷笑一聲,緩緩道:“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我知道你對海琳卓有特殊好感,覺得她是個可堪信任的人,但你最好離她遠點。我簡直不敢相信,你面對陰影利爪首領時,會生出幻覺,認為她人還不錯。”

克雷德總算有了點自覺,挺身維護道:“巫妖,你再對大人無禮,我就把你從那東西里拎出來。”

“……真有氣勢啊,可惜你的大人不可能讓你這么做,”巫妖繼續冷笑著,用一閃一閃的幽火表達不滿,“話說回來,你居然沒因意志力而生出一對翅膀,飛奔著回來找媽媽嗎?”

蘇眉再次仰天長嘆,努力將話題引上正軌,“我想過你說的問題,但她為什么要對我們不利?你自己也說過,她足夠聰明,即使知道克溫紗的特別之處,也不會來趟這趟渾水。”

巫妖說:“這個嘛……”

蘇眉忽然笑了笑,作恍然大悟狀,“我懂了,你肯定在她手上吃過虧,所以不樂意見我和她關系好。但你敗給陰影利爪首領,也不算什么丟人的事嘛。”

她已經足夠了解巫妖,稍作推斷,便明白它那詭異態度從何而來。巫妖這人敢挑釁全世界,只有面對曾經勝過它的對手時,才心里發酸,嘴上嘲諷,同時較少使用惡劣的人身攻擊。

巫妖冷酷地說:“不管怎么說,你都要小心行事。你口口聲聲說要提升實力,希望你說到做到,別一照面就輸給那老太婆,然后哭喊著讓傻大個來救你。”

凱仗義執言道:“你現在什么都要依靠別人,連換水都要先喊奧斯,再說這樣的話,不覺得頭骨有點紅嗎?”

“我沒在和你說話!”

蘇眉倒沒計較巫妖的冷嘲熱諷。自打克雷德與她長談后,她就下定決心,準備同意他的請求。她每次想起他說“然后,您來了”時的神情,都不由心里發緊。但她既然這么想著,平時就難免露出些許端倪,比如笑的格外多,眼神格外柔和,導致巫妖看出不對,又上調了攻擊火力。

何況,她本人天天在思考實力問題。冥想的確可以有效擴張法師的精神力,還有精神廣度,對得起冥想過程中的枯燥。反映到她這里,直接體現在她對法術符號的解析和操控上。

她相信巫妖定然具有相關資料,卻不想直接告訴她,就沒打它的主意。她已制定出自己的方法,先挑選幾個最簡單的,戲法般的小法術,作為研究樣本,然后將它們固化在卷軸上,抑或物品上,開始觀察比對,推測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符號具有何種意義。

巫妖曾說,奧法屬性力量不同,外在表現也不同,可以粗略劃分為幾大派系。這并不是說,一名法師學了一種派系,就不能再學第二種。但就常理而論,他專研同一派系時,容易取得較好效果,較高的成就,與博而不精屬于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

巫妖本人作為一個精通所有派系的恐怖存在,仍傾向于死靈系,能掌握的最高等級法術,也均屬于死靈系。

它本來還算負責,和她敘述各個派系的不同,以及代表性法術都有什么。然后,它問她有沒有特別擅長、特別喜歡,或者特別感興趣的派系。

當蘇眉證明,她喜歡所有派系,使用起來還毫無區別時,巫妖便默默飄走了。

不過正因如此,她對各派系有所了解,能夠挑選最合適的法術,自下而上,一一推理分析。她并不知道,這是每位**師的必經之路,除非他們預先獲得了他人成果。她只知道,這項工作和穿越前的工作性質很像,雖然枯燥的多,但成果也更驚人。

研究初期,法師極易失去信心,因為他會發現,自己花了偌大力氣,無數時間,最后還保持著原來水平。之前不能瞬發的法術,之后仍然不能。他們進一步了解奧法本質,卻無法幫到自己,最后經常撒手放棄,認為原始實力已經足夠了。

只有極少數人持之以恒,最后得到突破性進展,成為寥寥無幾的大師。即便無人向蘇眉解釋,她也很明白,探索的終極目的遠非“瞬發所有法術”,而是自由利用組合,真正將魔網當作臂膀來用。

她想到這里,就露出誠懇表情說:“相信我吧,再怎么說,我實力也超出你幾百倍。我不死,你就不會有事。”

巫妖怒罵幾句,卻因底氣不足,最終默默忍下了。凱此時已經知道,巫妖正是因為前往無底深淵,在深淵里不停折騰,才被人打成這樣的。他聽蘇眉這么說,險些噴了出來,并助攻道:“你們人類有一句經驗之談,說運氣跌到谷底時,不要想不開自殺,而要勇敢地活下去,因為從此之后,運氣只可能上升,再不可能下降。”

在場的人中,蘇眉算是唯一一個完整人類。她搖了搖頭,笑吟吟地評價著,“說這話的人,數學一定非常不好。運氣即便不下降,也不見得可以上升啊。沒準它就在谷底徘徊,走出一條筆直的直線,永遠不肯爬上去呢。”

巫妖當即反抗了一句,“你麻痹。”

奧斯正提著盛滿藥劑的瓦罐,顛顛地跑進來。他倒也真聰明,聽到巫妖這三個字,立刻推斷出剛才發生了什么,脫口勸道:“海恩哈姆大人,你不要再和全世界吵架了,你吵不過全世界。奧斯發現,每次吃虧的人都是你,難道你自己沒看出來嗎?”

巫妖當即把火力轉移到他身上,若非無法移動,不便動手,早就向他發射魔法飛彈了。蘇眉打量著狗頭,目光中充滿贊揚,心想他果然是最貼心的同伴。

就在此時,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感覺強烈到了極點,也危險到了極點,與晶塔那里頗為不同。它們來自同一源頭,程度卻天差地遠。她生出這感覺的一瞬間,已無意識站了起來,扭頭望向泰林那國都的方向。

她額頭之上,黃眼的瞳孔已擴散到最大,于漆黑中隱隱透出血光。這瞳孔平時只是條弧線,這時竟幾乎充滿整只眼睛,仿佛脫離蘇眉控制,全神貫注凝視著什么。

還好她的偽裝足夠完美,此時并未露出任何異狀,否則被凱看到,說不定會打消他對她的所有好感。

她就這么直直站著,身體緊繃著,臉上也露出奇妙的表情。其他人沒這么強烈的感應,還以為有敵人來襲,紛紛跳了起來,拿武器的拿武器,端巫妖的端巫妖。克雷德向來相信自己,由于什么都沒感覺到,仍然站在她身邊,只狐疑地望向她。

水晶器皿被奧斯捧了起來,離開原來位置。它來不及計較他的不敬,問道:“你又發什么瘋?”

蘇眉緩緩轉過頭,語氣很嚴肅,卻很有幾分如釋重負。她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鄭重地說:“克溫紗蘇醒了,重新啟動了她的身體,因此她可以感應到我,我也感應到了她。”

凱問:“就是那只號稱古神遺骸的爪子嗎?”

“是,我有探測到它的方法,等了這么久,總算等到了,”蘇眉大言不慚地說,“我想我們最好去做應戰準備。我真怕她一時沖動,帶著怪物軍團沖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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