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的隊伍一向強大而神秘。即便巨大危險近在眼前,也有不少人想結識他們。隊伍里,有惡名昭彰的巫妖,有一看就很好利用的半魔,有艾利奎恩銀月王的兄長,還有那個繼承了神骸的女法師及她的魔寵。
如果和他們打好關系,攀上交情,然后成為朋友,那么很有可能獲得他們的免費幫助。這些人背景五花八門,因災變而聚集到阿爾蒂芒麾下,可不是全部心懷善意。他們但凡獲得機會,就要為自己謀取好處,以免白白付出。
然而,巫妖和精靈充分發揮了他們高貴冷艷的特質。這兩位不約而同,一碰上試圖拉近關系的傻瓜,就冰冷的像冰川一樣,絲毫不顧有可能得罪對方,用言語無情地進行抽打。這種特質在作隊友時都讓人覺得難以承受,更別提陌生人了。
那些人大多具有一定地位,才不愿意忍受蔑視,試過幾次,發覺不可能達成目的,便爽快地放棄嘗試。
迄今為止,只有寥寥無幾的強者通過了他們的考驗,得以在這個房間久坐。其中包括阿爾蒂芒,也包括納恩希塔亞。這個老巫師如同找到了組織,在他們面前相當放松,很少特意保持自己威嚴莊重的外表,更多地流露出身為老年人的遲暮感,以及作為平等交談對象的坦率。
凱知道蘇眉的打算,巫妖也可以猜到,所以她只需要通知納恩希塔亞。她宣布最終決定后,巫妖笑的不能自抑,不但幸災樂禍,而且樂禍幸災。它長相十分英俊,稍微降低了惹人厭惡的程度,仍然保持在常人難以忍受的水準以上。
“很好,我已經收到了你的意見,海恩哈姆,”蘇眉疲倦地看了它一眼,繼續說道,“你們幾位都怎么想?凱?首席閣下?還有……奧斯?”
精靈表情平淡,只聳了聳肩,用一種超卓的姿態說:“我說過了,你可以做出任何選擇,我都會努力支持你。”
巫妖狡猾一笑,突如其來問道:“不是之前說好了嗎,你認為這并非太好的選擇,還勸劣魔小心行事來著?一聽說傻大個是那誰的后代,你就改變了主意?你身為銀月王族,廣受他人尊敬,這么做真的可以嗎?”
蘇眉心情本來就很沉重,禁不起落井下石,等它喋喋不休說完這段話,簡直失去了吃飯的力氣。她拍拍手,將注意力拉回自己這里,加重語氣說:“首席閣下,我需要您的意見。”
納恩希塔亞也留著長長的白胡須,精心打理過,修飾方式更接近人類審美,和矮人那種蓬松柔軟的感覺并不相似。他的眼角垂了下來,眉毛也是,銳利的目光躲在蒼老下垂的皮膚里面,匕首般投向蘇眉。
他輕咳一聲,神情變的莊重,沉聲說:“我沒有任何意見。你作為他的隊長,掌握危機時刻的處置權。而我,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傷口惡化情況確實非常嚴重。按理說,半魔繼承了惡魔的體質,應該優先恢復重要器官損傷、骨骼折斷等沉重傷勢。但這么長時間過去,他被打斷的骨頭沒有愈合,反而粉碎的愈發厲害。”
蘇眉苦笑道:“您說的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既然高階牧師都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
納恩希塔亞在百忙當中,還抽出時間探視克雷德,正是因為他的戰斗力和在蘇眉心里的地位。就他本人而言,即使是他的得力屬下,或者親戚好友被蝕魔打傷,他也不會采取這種方法,強行把他們留存在世界上。
這是因為轉化死靈的過程不可逆轉,也因為不死生物就像惡魔,自誕生的一刻起,心靈注定要被黑暗侵蝕。
他始終持有如斯立場,任生死大事自由發展,蘇眉卻和他不一樣。她話里話外,一直流露出尋找倒逆轉化的意思,并不愿就此放棄。
納恩希塔亞太老了,老的知道該在什么時候閉嘴,通常只提供解決方案,不多做道德評價。如果蘇眉一定要這么做,那他一樣會投下贊成票。
但他總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這事的風險,盡量阻止事態惡化。他的目光漸漸溫和了,伸手揉了揉臉上那只聞名遐邇的鷹鉤鼻,才謹慎地說:“我是星辰塔的代言人,盡可能利用手中掌握的權勢,讓施法者在這片大陸上與他人和平共處,既不可被外人無故欺壓,也不可因魔網的力量,做下不被容忍的惡行。”
巫妖在旁響亮地嘲笑著,露出無比譏誚的神情,仿佛在譏刺星辰塔多此一舉。
納恩希塔亞與它見面不多,卻已經學會了蘇眉的無視大-法,繼續說道:“活物轉化為死靈后,不必遵照正常的生理規則活動。它生前的傷勢可能被治愈,也可能繼續保留,無論哪種情況,都無法干擾它的行動能力。女士,我要提醒你們的是,死靈與黑暗力量直接接觸,猶如法師的力量來自魔網。以吸血鬼為例,生前多么高貴善良的人,變成吸血鬼后,都會受到這種力量的影響,長年累月下,難以避免本質上的轉變,將徹底成為邪惡生物。”
蘇眉無奈地笑了笑,邊聽邊點頭。她聽出了他的好意,所以極為客氣地回答道:“這就是我猶豫至今的原因。我們隊伍里有一只巫妖,所以我對死靈生物絕不陌生。但我想……這個轉化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在很久以前的傳聞中,也有死靈逆轉為活物,重歸光明世界的例子,不是嗎?”
納恩希塔亞回答道:“是,但那多半是傳聞,而且所有傳聞都牽扯到某一位神祇。那可不是凡人力量可以達到的境界。”
蘇眉微笑道:“如果您是我,大概也不必為所謂的‘神力’而煩惱。”
“你有把握嗎?”
“我沒有,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我盡力做到最好。”
房間充滿了牧師點燃的圣香氣息,不住驅散因死亡而生的異味。樞機主教向她承諾盡力,也依言履行了承諾。只要蘇眉開口提出要求,他們就迅速為她辦到。她很自然地承著他們的人情,并隨時準備償還。
圣香氣息柔和芬芳,從骨子里透出清涼感覺,有點像薄荷,又沒有薄荷的惱人氣味。她嗅著它,心情也慢慢安寧了,開口說話時,聲音和這股香氣一樣,平和而篤定。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讓奧斯自覺有了說話機會。他小心至極地開口,直接表達支持,“奧斯和凱大人一樣,愿意支持您的所有抉擇。盡管克雷德大人無法蘇醒,但我肯定他醒來之后,不會對您提出任何質疑。”
蘇眉說:“我知道。”
納恩希塔亞端詳了一下犬魔,忽然站起身來,向窗外瞟了一眼,似在掩飾自己并不平靜的內心。他手中的權力也許超過薩因女皇,卻從不輕易動用。他的話既代表自己,也代表星辰塔。在做出任何決定前,他總要在心里掂量許久,以便為信任他的人負責。
他向蘇眉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那么,看來這就是你的最終決定。我建議你立刻開始,不要耽擱時間,以免轉化過程中,蝕魔突然出現攻擊你,致使轉化失敗。我將派遣足夠強大的施法者力量,為你們提供保護,希望你可以順利成功。”
這就是他對這件事的態度,既無可挑剔,又充滿警惕。法師們當然負責保護蘇眉,同時也要對克雷德進行監視。半魔與惡魔擁有相似的特性,極其難以進行體質轉化。萬一蘇眉施法失敗,很容易將其變為常人難以想象的怪物。到那個時候,就是他們動手減小損失的時候了。
納恩希塔亞離開后,蘇眉又沉默了相當一段時間。她總算體會到絕癥病人家屬的心情,必須相信沒有經過試驗的新型療法,又忐忑不安,生怕病人直接死在治療過程中。
惡魔是比龍更難轉化的生物,可她也不是普通法師。她不斷思考著已知的方法,試圖在腦中改進它們。她的思考從未停歇,占據了她的大部分精力。因此,巫妖“嘿”、“喂”、“哎”了好幾聲,她才懨懨地抬起頭,問道:“你有事?”
海恩哈姆坐在凱身邊,因為比人家矮了一個頭,一下子顯的小巧玲瓏,成了一位比較袖珍的俊美青年。他們兩人表情時常保持冷酷,前者對世界充滿惡意,后者則充滿不屑,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本質上的區別。
此時,充滿惡意的那一位很機智地問道:“剛才那些話都是針對外人而說。現在他走了,你總可以說實話了吧?”
“……什么實話?”
巫妖目光灼灼,飛快說道:“我自己就是不死生物,卻想不出該怎么逆轉它們,你打算怎么做?哦,不要事先告訴我,讓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想奪取那只蝕魔的古神之骨,融進傻大個的身體。據我所知,只有神力可以做到生與死之間的轉變。”
凱一直靜靜聽著,雙手交叉在一起,雕塑般紋絲不動,這時不禁贊賞地看了它一眼,說:“你的頭腦果然靈活,但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只普通巫妖,真是令人奇怪。”
巫妖憤怒地瞪視他,怒道:“我今天可沒有招惹你。”
凱很有風度地一笑,笑道:“與你怎么做無關,我一向喜歡主動招惹別人。好了,不要像個小孩子,計較個不停。我不了解神骸,卻了解隊長大人。她在深淵生活時,早已學會了謹慎行事。如果她有把握,別人就不應該多嘴。”
其他人這么說的話,早被巫妖大肆譏嘲,稱為拍蘇眉馬屁。但凱的身份擺在那里,實在不必拍任何人的馬屁。它只好敏捷地轉換話題,試圖挑撥離間,“話說回來,劣魔可以轉化傻大個,估計也可以轉化你。你對此就沒有任何想法嗎,精靈?你終日看著黑白灰三色的世界,嘗著沙土般的食物,一定很難受吧。”
蘇眉深吸一口氣,也理解了克雷德愿意幫忙把巫妖丟出窗口的心情。她正要說話,卻聽凱嗤笑了一聲,冷冷說:“我沒有任何變回去的意思,這是我應得的結局。我也想話說回來,你現在還沒離開隊伍,趁薩因帝國混亂的機會,大肆攫取權力和好處,同樣令我極為奇怪。我猜,你失去了染指神骸的希望,就開始打金字塔的主意。那東西對你來說,可是無價的寶物啊。”
巫妖冷笑道:“我愿意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與你無關。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休想對別人指手畫腳。”
蘇眉把那口氣吐了出去,沒參與他們之間的爭競,也沒去看奧斯寫的小說,只頻頻望向克雷德。
克雷德臉色越來越蒼白,漸漸失去了應有的色澤,代表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她睜開黃眼的時候,可以看到黑氣與他的骨骼融為一體,竭盡全力也無法消除。其實她始終懷疑,自己若不搶先完成轉化,克雷德將會遭遇那些犧牲者的命運,被蝕魔,或者說,金字塔轉化為死靈。
到了那個時候,他極有可能直接被敵人控制。她不能冒這個險,只能搶在他們之前行動。與此同時,眼與爪都已經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幾乎不可能與她分離。她想逆轉他的死靈狀態,就只剩下古神之骨一個途徑。
她知道,自己這么做,堪稱孤注一擲,沒有后路可言。從此之后,她不僅要為自己奮戰,克雷德的命運也掌握在她手中。她忘不了巫妖瘋狂而邪惡的心靈,忘不了吸血鬼殘忍而黑暗的風格。拜爾登都可以驚嚇到海琳卓,讓她一聽他對她的追求,立刻如臨大敵,完全不考慮接受的可能。
倘若有朝一日,克雷德變的與拜爾登類似,那就徹頭徹尾地成了另外一個生物,再也不是過去的人。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可能,相信克雷德也不愿意。
納恩希塔亞不在對面坐著,她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風景。人類是如此奇怪的生物,即使強敵距離他們不遠,大變隨時可能爆發,只要稍有喘息機會,城堡里馬上呈現一片寧靜安詳的景象。
這和無底深淵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截然相反。活火熔獄沒有戰事的時候,從劣魔到大惡魔,個個像少了生活必需品似的,抓耳撓腮地四處惹事。惡魔占據的層面經常發動對外戰爭,無非借此發泄他們喜好戰爭的欲-望,彌補他們種族特性上的缺陷。
也許有些生物看見人類,會深深厭惡他們的軟弱與愛好和平。但蘇眉并非其中一個,她珍視類似的寧靜,想要盡力維護它,不想被任何意外風波打擾。
不知凱和巫妖互相嘲諷了多久,她才如夢初醒,向他們側過頭去,鄭重地說:“海恩哈姆倒是有句話說對了,我的確有不便在外人面前述說的秘密。”
幸好巫妖沒有耳朵,不然一定當場豎起來。它迅速拋棄了凱,饒有興致地問道:“什么秘密?”
蘇眉嘆了口氣,說:“大家都已經承認,阿佩洛伊斯和金字塔之間,必須先死一個,才有可能消滅另外那個。事實證明,我們拿阿佩洛伊斯毫無辦法。他的力量也許不是無敵的,逃跑能力卻無人可比。我盡了我所有的能力,仍然無法封鎖他周圍的空間,制止他的逃亡。這沒有道理可言,卻是我們必須接受的事情。”
神力對于這群凡人強者而言,就像他們對于普通平民。阿佩洛伊斯穿梭于凡世和星界,蘇眉一睜眼就能看到法術符號,當然很不公平,很沒道理。可是,法師天生受魔網眷顧,牧師與神祇的圣力相互共鳴,戰士經過長久的鍛煉突破,可以爆發常人難以想象的血脈力量。
他們同樣很不公平,很沒道理。那么,當強大敵人以這種方式碾壓他們時,正確的做法是平和以對,尋求解決的方案,而非嫉妒和不平。
巫妖不耐煩地說:“你獲得了兩件神骸,當然可以這么輕易地說話。如果你和剛遇見我時那樣,哆哆嗦嗦地率領一隊劣魔搜索山洞,姿態未必可以放的這么高吧?”
蘇眉一笑置之,點頭說:“這倒有點道理,不過就算那樣,我也肯定比你更討人喜歡。總之,你還記得嗎,你曾稱呼能夠驅使法術符號排列圖案,自創法術的人為‘織法者’?”
巫妖說:“不是我稱呼,是以前的蠢貨取的名字。”
蘇眉終于怒了,問道:“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聽我說話?還是我放棄努力,直接把你從窗口扔下花園算了?這會讓你在奧斯那里很沒面子!”
巫妖也怒道:“我有堵上你的嘴嗎?”
它坦白了“高貴、強大、善良的女性都不喜歡我”之后,就變的自暴自棄,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未來。蘇眉話是那么說,卻不好意思真把它扔出去,只好捏著鼻子,繼續往下說:“與蝕魔戰斗期間,我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靈感。由于克雷德當場重傷,那個靈感瞬間被驚恐覆蓋,直到我做出決定后,才又浮出水面。”
“我們以前討論時,曾用過一個很形象的比喻,即金字塔像皇家寶庫,衰敗之書是打開寶庫的鑰匙和口令,所以一直以來,都想從蝕魔手中奪取鑰匙。但從另外的角度想,衰敗之書的制作者只是凡人,不是半神,無法直接控制金字塔。與其說他是法師,不如說他是鎖匠,成功破解了鎖孔的奧秘,無需打破寶庫堅不可摧的大門。”
她話說到這個地步,頓時讓凱和巫妖恍然大悟,先后陷入沉思,臉上也隱隱露出了興奮的神情。蘇眉明知他們明白了,卻還是有始有終,堅持說完要說的話。
她說:“那么,別人可以做鎖匠,我為什么不可以?我能看見符號的流動和排列,能不受影響地出入金字塔,也知道了金字塔的能力。假使我留在金字塔附近,全神貫注地研究它,那么遲早有一天,可以做出第二本衰敗之書。”
這樣一來,居然連奧斯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桌子旁弱弱地問:“哈根達斯大人要織出一把鑰匙嗎?”
蘇眉向他做出贊許的表示,說:“我希望如此。只要切斷金字塔和蝕魔的聯系,他就有可能失去快速恢復傷勢的能力,無法自由逃進星界。我也有可能關閉金字塔,抑或將它重新沉入地底,讓軍隊開進陷落了的城鎮,清除那些死靈。”
巫妖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冷冷說:“真想不到啊,劣魔,你的小腦袋里,居然也可以出現有價值的想法。”
它敏捷地閃開了,沒被蘇眉的魔法飛彈擊中,同時又說:“不過仔細想想,這個辦法的可行性仍然不高。”
凱難得地贊同了它,隨即說道:“很少有人能夠接近金字塔,甚至不敢親身試一試。他們力量越強,就越怕稀里糊涂地死去。到現在為止,膽大到愿意做這個嘗試,并成功了的人,好像還沒超過十個。我們聚在一起,固然不怕那些不死生物,卻也很難殺光它們。”
蘇眉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深表同意地點著頭,不像巫妖那么意外。她說:“這就和對克雷德的轉化一樣,只能算無奈之下的嘗試。我的能力和頭腦僅限于此,想不出完美無缺的方法。這個辦法很冒險,也很可能付出大量犧牲,卻沒有其他方案可以替代。”
凱說:“不錯,想要不做任何犧牲就解決這場災難,根本不可能。意外發生時,凡人只能自認倒霉吧。但我還是得問,你究竟有多少把握?普通人也許能接受犧牲,卻無法接受看不到希望的犧牲。尤其現在,有資格做出犧牲的人都少之又少,他們肯定不愿意浪費生命。”
他驚喜過后,立刻恢復了冷的靜態度,冷酷地指出代價問題。只有蘇眉可以做到這件事,所以別人無論強弱貴賤,瞬間成了她的背景和踏腳石。即便在成功率百分百的情況下,也很少有人樂意承擔這等角色,更何況她根本沒有把握。
一個人要多么厚的臉皮,才能向他人提出類似的要求?
他的銀眸連連閃動寒光,酷似陽光劃過冰山的光芒,似乎帶著暖意,仔細一看又覺得冰冷。他并未因為蘇眉是他所承認的隊長,就對她有半點客氣,反而更嚴厲了些,言語中也帶上了質問的味道。
蘇眉毫無懼色地回視著他,冷笑道:“我好像別無選擇,不是嗎?我一定得做到,不管是織出一把新鑰匙,還是殺死阿佩洛伊斯。我做不到它們,就會失去所有人的信任,或者失去我現在最為重視的人。你假裝自己不懂深淵語期間,應該已經了解了我的過去吧?我從深淵中學到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必須做到某件事的時候,不要多想,拼命去做,做不到的話,就死在那里好了,反正失敗的結果比死亡更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