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黎明探監(jiān)（2）

黎明讓司機把他準備的中華煙、水果和一箱盒裝牛奶放到車里，他知道栗致炟在看守所難有煙抽，而他又有煙癮；還有，他平時是離不開水果和牛奶的。他讓刑事庭的庭長陪自己一道去看栗致炟。這位庭長在審判栗致炟時擔任了審判員。

看守所在汴陽市東郊，早先的看守所在市區(qū)，環(huán)境、建筑、設施，都有許多不夠規(guī)范、不合要求之處。這個看守所是去年才建成的，長方形的院落四周很是寬松空曠，高聳的設有電網的圍墻顯得威嚴陰森，院子中有兩排平房，一間間的屋子里關著等候審判或是將要伏法的罪人。獄警無論是從房屋的后側窗子，還是透明的屋頂，都能清晰地看到罪人在里邊干什么。兩排平房的前后左右，與圍墻之間留有足夠的空間，院里沒有樹木，沒有花草，光禿禿的地面即使跑進個小兔小雞，也讓人一目了然。若從平房的號子里走出院子，其中須經過三道門崗，前兩道門必須由獄警持專用鑰匙才能開啟。就在長方形院落的東北角與西南角，各自矗立著一座高高的炮樓，那建筑猶如鶴立雞群，在低矮又寬敞的平房群體中，顯得很不和諧。炮樓的高處站著持槍荷彈的武警戰(zhàn)士，他們不分白天黑夜，倒著班地輪換上崗值勤，在崗的武警戰(zhàn)士個個精力充沛，目不轉睛，一分一秒都不松弛懈怠，使足氣力盯著這片方陣。天色臨近傍晚，雪亮的探照燈就將這方天地涂抹得與白晝一般明朗。

黎明的汽車開至看守所大門，早已迎候在門前的幾個獄警就走過來，熱情地與走下汽車的院長寒暄，引導著院長一行走進看守所，走入里邊寬大的接待室，這屋子只有貴賓光臨才打開。平時，像黎明這等級別的干部幾乎是沒有來探過監(jiān)的。而栗致炟這等級別的囚犯，更是這些獄警以往沒有遇到過的。獄警們得悉黎明要來探監(jiān)，特地在接待室擺上水果、香煙，沏上好茶。當黎明坐在這里的木質沙發(fā)上時，獄警已押解著身著囚衣，戴著腳鐐，銬著手銬的栗致炟走過來，在這空曠的地方，堅硬金屬打造的腳鐐，與水泥地面摩擦后發(fā)出的又沉又重又澀的怪叫聲，透過敞開的窗子，傳進了接待室，刺痛了黎明不平靜的心。

栗致炟進屋了，兩名獄警押解著他往臨近門口的一張木椅邊走。黎明迎過去，欲要與栗致炟握手，這已成為他的習慣。可是，他忘記了，眼前的栗致炟的雙手卻銬著金屬手銬，面對走至身邊的同仁老友，不知如何是好。黎明見狀，不假思索地說，把手銬打開。兩個獄警相互對視一眼，動作卻跟不上領導的指示，眼睛中還有些為難情緒。還是那個看守所的負責干警開明，一邊看著黎明的沒有表情的臉色，一邊對獄警道，還不快把手銬去掉，領導都指示了，快一點。

黎明已退回到他坐的沙發(fā)處，手銬打開了，他沒再過去與栗致炟握手，松了手銬的囚犯頓時覺得輕松舒適多了，輕微地不自覺地活動了幾下雙手，十分動情地對黎明說：

“謝謝，謝謝黎大哥，這時候還能來看我！”

黎明示意他坐下，并指示獄警也為栗致炟倒杯茶水。接著，他打開帶來的那條中華煙，刑事庭庭長幫他取出一包，拆封后將煙遞給栗致炟，獄警就用打火機為他點煙。栗致炟深深地吸上一口，就很誠懇地對黎明說：

“謝謝，謝謝大哥，還為我?guī)н@么好的煙！”接著，他又連續(xù)深吸幾口。

“怎么？這里不讓吸煙？”黎明問。

“哪里能抽上這等煙啊！黎大哥。”栗致炟沒敢對黎明講，在號房里就不準他有打火機、火柴之類的東西。因為他是重刑犯人，獄警擔心這類重刑犯會有自殺的可能，所以一切不安全的因素都要考慮到。

“這會兒你可以隨便抽啦，栗致炟。”一個獄警對他講，他指的是在這間接待室可以隨便抽。

“生活呢，比如吃飯、睡覺，怎么樣？”黎明關心地問。

“吃飯還行，只是睡覺，戴著這沉重的腳鐐，太難受，老是睡不下去。”栗致炟道出近些時間的痛苦，自從雙腳被鐵鐐拴住，他就沒睡好過。以往住的是寬敞的臥室，睡的是舒適的床鋪，哪里習慣這樣的束縛捆綁啊！太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