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田園牧歌（2）

陸雯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又將放完的《梁祝小提琴協(xié)奏曲》從頭播放，這是一支她永遠欣賞不夠的樂曲。ｆQxSｗ.com她問栗致炟，為何美麗的愛總是那么難以得到？栗致炟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就是事物的規(guī)律，美麗的向往當然難以實現(xiàn)，實現(xiàn)的當然不是向往的美麗。否則，還有向往嗎？還有美麗嗎？

陸雯聽著栗致炟的回答，有點不大滿意了，她不認為是這樣的道理，至少她不希望栗致炟這樣解釋。所以，她反駁了他：

“太偏頗了吧，也太絕對了，怎么能說實現(xiàn)的都不是向往的呢，還把它歸咎為什么規(guī)律，我看不是?！?

“這只是你的感使然，也只是你的一廂愿。那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確實美好，可是卻那么短暫，最后兩個人只能去另一個世界尋覓愛了。唉！還是難以實現(xiàn)。”栗致炟的臉上涌現(xiàn)出一種悲觀。他是在為梁祝的悲劇而悲哀。陸雯何嘗沒有這種感覺，在這一點上，她與栗致炟是完全一樣的。她不想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那樣會使她也陷進梁祝的悲哀中。她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寫這曲子的作曲家：

“你知道梁祝這曲子是誰創(chuàng)作的嗎？是兩個正在上海音樂學院求學的學生，他們那么年輕，就寫出這么精粹的作品，直到現(xiàn)在，幾十年過去了，還沒有另外的作曲家寫出與梁祝齊名的協(xié)奏曲，我真佩服他們。fQXsw.COm”

“這就是我剛才講的那番道理，凡是美麗的最好的東西，總是很少很少的，也是很難得到的。你應該知道，寫這梁祝協(xié)奏曲的作者之一，早在他二十多歲時就自殺身亡了。多么好的有天分的人才，卻英年早逝，唉！”

“你怎么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咱們說點高興的事嘛，致炟。”陸雯不想聽這種自殺死人的話題。其實栗致炟也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兩個人就將播放完的梁祝協(xié)奏曲的磁帶換成了《二泉映月》。不知是《二泉映月》這曲子深沉的內(nèi)涵過于感人，還是二胡演奏家高超精湛技巧的魅力，那樂曲一開始就緊緊抓住了二人的心弦，使他們被誘導著亦步亦趨地滑進那音樂世界。這里面已不只是痛苦和憂傷，美麗與向往，它不是無比美麗的愛絕唱，更多的空間、氛圍和音韻都融進了沉重的命運，散著詩的苦難。而那流淚滴血的音樂語匯，猶如一支支戳入肺腑的帶響弓箭，使得陸雯同栗致炟與《二泉映月》一道在流淚滴血，樂曲已將他們?nèi)诨?，他們已被音樂征服。此時此刻，兩人息息相通的心靈，品味到的豈止是一曲《二泉映月》，音樂之外的無限感受，只能是可以意會而不可傳的神奇領(lǐng)悟，因為這世界上至今找不到能表達那種微妙心態(tài)的詞藻和語句。如果說，《梁祝小提琴協(xié)奏曲》是天才與靈感結(jié)出的愛絕唱，《二泉映月》就是生命磨礪成的命運交響。兩個人都進入了音樂的天地，他們不僅是用聽覺，而是用上了整個身心在接受音樂的沐浴，音樂的洗禮。他們享用著音樂的恩澤與撫慰，又在懷念寫下這華彩樂章的“圣賢”。只有那人格品德與音樂一樣美麗純粹的天才，才可能寫就如此的杰作。可是，他們的命運何以那樣悲哀，不論是寫《梁祝小提琴協(xié)奏曲》的青年，還是創(chuàng)《二泉映月》的長者。他們同時在思考這道怪題，又同時關(guān)住了思路的閘門，他們不想回如此沉重又悲傷的故事，只想盡快翻過昨日悲愴的篇章，以迎來明朗秀麗的今天。

他們終于相互依偎著坐進了g城大劇院，來自維也納的藝術(shù)家正在演奏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

大廳里早已座無虛席，人們以虔誠的心境進入偉大的天才人類文明的創(chuàng)造者貝多芬繪制的畫卷——《田園交響曲》。聽眾跟隨演奏藝術(shù)家的導向，步入第一樂章“下鄉(xiāng)時快樂的印象”。小提琴奏出樸素、活潑、輕快又天真的旋律，那似乎是從斯拉夫民歌中汲取了營養(yǎng)，優(yōu)美的曲調(diào)使一個從喧囂污染的城市里走出來的人，進入閑適、恬靜的鄉(xiāng)村。他沐浴著大自然的陽光空氣，清新無比，心曠神怡。樂曲主題始終保持著深邃的平和，優(yōu)雅的節(jié)奏。多么和美的景致，農(nóng)夫在耕耘，牧人在放牧，無拘無束的孩童在盡歡鬧。城市人面對天然的畫卷悠悠神往，飄飄欲仙。進入第二樂章“溪畔小景”，中音弦樂象征著潺湲的流水，第二小提琴，次高音提琴。兩架大提琴奏出的旋律，生動地再現(xiàn)“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的意境。這大概是一個寧靜的夏日，音樂家躺在溪畔的草地上，微風輕輕地來到樹林，悄悄地對著樹葉絮語，綠瑩瑩的小草用它柔軟的小手撫摸著音樂家的面龐，遠方牧童悠揚的笛聲和著農(nóng)人悅耳的民歌，在空曠的原野飛揚盤旋，令人陶醉。驀然，抒的長笛驚動了林子中的夜鶯，優(yōu)美的牧笛驚醒了棲息的鵪鶉，它們與飛翔的杜鵑一道，出聲聲和諧的啼鳴，使得牧歌式的畫卷異彩紛呈，有形有聲有色，交響樂進入了極為華美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