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云嶼，一陣瓢潑大雨在閃電橫過天空后，足足下了五分鐘。這陣雨，再加上之前那一陣，一前一后兩次滂沱而下的陣雨，使得整個盤云嶼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到處都濕答答的。那條蜿蜒貼著山腰起伏不定的山道，臨山的一側，滿是從山上匯聚成流的雨水，形成涓涓細流流淌下來，使得整個路邊像是憑空添了一道綿綿望不到盡頭的水幕滴簾，一直沿路盤轉，好不壯觀。

這些水簾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整條山道成了一條斷斷續續的鋪水路，尤其在一些地勢稍偏低洼的路段，完全被這潺潺的山澗濁水遮得幾乎看不清灰色的水泥硬化路面。除此之外，因為這兩場雨，本來視野良好的空氣，也因為濕度的陡增，變得云霏霧繞，使得盤云嶼變得名副其實起來。

雨停了，卓越并沒有馬上發動汽車引擎，繼續上路。他就靠坐在真皮精制的駕駛座椅上，閉著眼睛，頭枕在靠背頂端，保持著一個半仰望的輕松姿勢。他并不是在冥想，盡管之前第一次陣雨降臨時，他的精神力損耗了十之七八。他只是在認真思考一些問題。

他在消化袁冰最后透露的那個消息。龍澤宇，這個海龍幫的頂級智囊，曾經在海亞市綁架了俞小語，以她為餌制造的那場煤氣爆炸案，卓越至今回想起來都感覺著驚險萬分，心中隱隱帶有絲絲余悸。這個男人卓越到現在也不曾真正與他對過面，可是他以往的一些犯案記錄，及那一次精心設計的“生死游戲”，完全顯露了其漠視他人生命的冷酷心理，最可怕的是這樣一個人還精于設計，懂得隱忍，若說他唯一可以讓人抓到把柄的，或許就是他行事間透露出來的驕傲和自負。

沒有足夠的驕傲，像他這樣的僥幸從法網間逃脫的漏網之魚，完全應該茍吟殘喘，改頭換面地安度余生，而不是主動跳出來，跟警察對著干；若他不是自負的人，決然不會設計一出那樣驚險刺激，耍得一大幫警察團團轉的案子，而且還將之稱為一場游戲。

這樣一個潛伏在暗中的敵人，卓越完全有理由相信，對方一定沒少關注自己的消息。說不定，上次之所以會有人來跟蹤自己，完全有可能是出于他的授意。因為卓越自認，他跟義云幫沒有過任何交集。

明天的賽車，因為程杰故意大肆撒播，早已是路人皆知，至少在整個S市玩地下賽車的圈子里，絕對是眾所周知的。若是龍澤宇這樣一個堪稱犯罪天才的家伙，他會怎么設計一出更有創意的“游戲”呢？說實話，卓越并沒有太過擔心，反倒是隱隱有點期待，龍澤宇會玩出什么樣的花樣。

既然猜不透龍澤宇的心思，卓越干脆就不花精神去想。若真是讓他猜著了，那就變得有點索然無味了。若是他再搞綁架這一套，相信他肯定會因為創意不足，難以在卓越的追蹤下逃出生天。

暫時將龍澤宇的事情丟棄在一邊，休息了好一會兒的卓越，將汽車打了火，準備再繼續跑一段，爭取到他的精神力完全耗盡了，跑完剩下的小半路段山路。

閉上了眼睛，之前那個云籠霧罩的世界消失了，所有的光影明暗也一并消失不見。卓越腦子里浮現的世界，是一個近乎混沌的空間，里面的形體，并不具有清晰可辨的視覺元素構成，所有構成以氣息和氣流的形態呈現。不過這同樣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不同的氣息，被不同的植物感應到，再回饋到他的腦子里，形成一個仿若反轉膠片的世界，盡管離奇，卓越卻是早已適應這種非常態的感應空間。

除此之外，在這個儼若神秘矩陣構成的感應空間里，氣流的變化，直接導致各種構成“世界”的感應氣息也會隨之變化，在現實中無色無形的風，在那里得以清晰動感地完美呈現。

卓越就在這個古怪而又不可思議的感應空間里，駕馭著他的黑色座駕，化作一道動感的疾影，一路往前，順延著表征水泥路面，不具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帶狀虛無快速飛馳而過。憑借著超前視距范圍的感應，卓越就像駕駛著遙控汽車一樣，完全不用擔心看不見山后面的路。在沿路植物反饋回來的氣息表征下，每次座下的跑車在入彎前，卓越總可以極其精確地彎度的大小，最大的過彎速度極限以及保證過彎得提前多少多少距離進行漂移操作。于是，對其他那些職業賽車手來說，應該是相當很具有挑戰性的事情，在卓越手上，卻簡化成只是一種被量化的計算操作而已。要是被那些職業賽車得知如此，叫他們情何以堪？

當然這些規律的摸索，也是卓越辛苦駕駛的結果，根據他多日練習下來的觀察和總結，路面濕度同樣會在氣息狀態的呈現上出現不同的差異。卓越對濕度的感應識別，又使得對自然界重要構成的水元素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卓越當初在感應風元素的時候，也曾經歷過。那是一種突然感覺著風憑空多了一種類似生命的感覺，卻又像是沒有語言功能和溝通能力的小螞蟻，你能看著它們在動，卻無法跟他們對話。當然，現在的卓越，那些風化成的小螞蟻，已經對他有了一些印象，盡管他還不能指揮它們，卻是可以借用它們的感知進行定位。

如今卓越感應到空氣中的水氣也開始像浮游生物一樣，被他感覺到它們的游動，這還是最最原始的階段。依照卓越之前感悟風能力的經驗，起碼還有不短的時間。要知道，他從在亞馬遜叢林里感應著風的活力開始，直到月初在海亞市的SAHO酒吧里才得以成功獲得風的基本認同。

不管怎么樣，這對卓越來說是一個好消息。至少這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