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冰箱里還有些食材,我簡單的做了些吃的,勉強吃了。我還要等待父親病好,即便受到了這樣的傷害,我也需要堅強起來。
門鎖傳來響動,是在半夜三點多。
經歷過白天的那一幕,我對這里心存恐懼,開著燈,不敢睡。
門鎖一響,我立即將房門反鎖。
但很快我就知道這沒有用。
房門被打開,我縮在角落里,滿臉驚恐的看著來人。
醉醺醺的男人冷凝著我,一臉鄙夷。
似乎只是確認我在不在,瞧過一眼之后,轉身去了浴室。
有了白天的經歷,哪怕是聽見浴室的水聲,我都會豎起全身的汗毛。
趁他去浴室的功夫,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出房門,奔向大門口。
“去哪?”低沉的聲音傳來,浴室門開著,陸其彰站在門口。明明喝醉了,可聲音和眼神卻意外的清醒。
我不會回答,第一要務就是逃離這里。
但房門拉不開,早已被反鎖,沒有鑰匙我出不去。
“白費力氣。”丟下四個字,他返身回了浴室。
這一晚他似乎非常累,我縮在墻角心驚膽戰的睜著眼過了一夜。
次日一早剛剛合眼,就被人踢了一腳。
力道沒有拿捏好,踢在我膝蓋上,登時青了一塊。
我吃痛抬起頭,眼前是棱角分明的臉,許是剛醒,少了昨天那份陰沉。
“我餓了。”
見我沒反應,加了一句:“給我弄點吃的。”
我緩緩扶墻站起來,維持這個姿勢一整晚,雙腿早已酸麻不堪。
只要他不傷害我,給他煮點吃的,并不是難事。
本想問他想吃什么,但想想冰箱里僅有的食材,也就不再問了。
煮了小半鍋稀飯,炒了個青菜,剛擺上桌,他就出來了。
仍然赤著上半身,腰間還是圍了塊浴巾,大剌剌的坐在餐桌前,掃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抬頭看我。
“你讓我吃這個?”他臉色微沉。
我絞著衣擺:“我剛住進來,食材儲備不多。”
許是真的餓了,他也沒多計較,低頭喝粥,一派的斯文儒雅樣。
看他吃得心情不錯,我在他對面坐下。昨天的事我只能啞巴吃黃連,但這種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陸先生。”我斟酌著措辭:“我和您是協議關系,費用是一百萬。昨天的事……”
“想要補償?”陸其彰一側嘴角微微扯動,表露出無盡的諷刺。
“不是。”我挺了挺胸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柔弱:“我希望昨天的事,不要再發生!另外,我答應的是您和您太太的孩子,希望您可以讓我出去買藥,以防萬一。”
他像看不懂我似的,打量我幾秒,最終,又是露出那樣無盡諷刺的笑。
陸其彰當天離開后,就沒再出現過,想來是我說的話起了作用。但最終,他也沒讓我出去買藥或者讓別人買藥給我。
忐忑不安的過了數日,門鎖再動的時候,嚴先生來了。
給我帶來一堆的生活用品,還有一部新手機。
“你這一年,就不要和其他人聯系了。”他把手機遞給我,里面已經有兩個號碼,其中一個是他的,另一個,不知道是誰。
我對手機不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是手術時間。他說不著急,等陸家的通知。
“醫生說過,手術是要選擇時機的。母體合適之外,還需要高質量的精子和卵子。”許是見我神情沮喪,嚴先生加了一句來安慰我。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跟他要求,讓他放我出去。成天這樣悶著,我估計會悶出病來。
嚴先生做不了主,他打了個電話,之后跟我說,可以放我自由出入。
“不要去太遠的地方。你應該知道,陸家會找你,必然對你所有的信息都了如指掌。”嚴先生警告我。
我說知道的,我還需要錢,還有六十萬沒有支付,我不會跑路的。
說起來,我也沒有什么地方可去。在便利店里轉了一圈,最終也沒買那藥。都過去半個月了,現在吃早就不管用了。
我去了趟書店,買了些專業書。我不希望學業就此擱淺,畢竟父母親花了這么大力氣將我養大將我送來學校念書。
我在公寓里看書,可是看不進去。
雖然這半個月,陸其彰一次也沒有來過,但我還是怕,連白天也不敢在公寓里呆著。每天天一亮,我就背著包,帶兩本書,穿過半個城區,去市圖書館找個僻靜的地方窩一天。
這樣的日子過了將近兩周,這天吃午飯的時候,看一條騰訊消息,無意中掃到上面的時間,我瞬間愣在了那里,連漢堡掉了都沒有察覺。
我的例假遲了整整一周。
我一直心存僥幸,畢竟一次就懷孕的機率實在太低。可現在這樣……
我再也坐不下去,收拾了東西就去了藥店。
找了半天找到我要的東西,買單的時候,賣藥的收銀抬頭掃了我一眼,我臉騰的熱起來,離開的時候竟連找錢和小票都沒取。
我逃也似的離開,玻璃反光里,一道頎長的身影去而復返,站到了收銀臺前。
我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辨認,捂著包徑往洗手間去。
讓我手足無措的結果。
看見那兩條線的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仿佛天都要塌下來。
流年不利,我為什么要經歷這些?眼淚鼻涕一起涌上來,我掐著自己的脖子,恨不得去死。
無人可訴說。水一遍遍的潑在臉上,思緒仍然慌亂無措。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回到公寓去的,天已經黑透了,房子里只有微弱的光亮。
我沒有力氣,將包包隨手一擱,我坐在了地上。
在黑暗中靜默的呆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我雙腿酸軟,胃里翻江倒海,才不得不爬起來煮了一碗面吃。
餓得太久,面才剛下肚便又被悉數吐了個干凈。我望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女人,明明年紀輕輕,卻偏要經歷這些,老天爺究竟在做什么?
可怨天怨地之后,我冷靜下來。
問題發生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全力去解決。擺在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拿這個孩子要脅陸家人,以換得更多的錢。陸家兒媳婦不是生不出孩子嗎?天降一個孫子孫女給他們,不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嗎?
但我不會這么做。這個孩子雖然不是我和所愛之人的骨肉,但至少,是我的孩子,她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我不會容許自己拿孩子做交易。
另一條路,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孩子拿了。
顯然,我只有這一個選擇。
次日一早,我就去了醫院,正規的大醫院。我不想讓自己的后半生有任何問題。
可即便是正規的大醫院,醫生還是對我說,拿掉孩子很有可能會導致以后再不能懷孕。
這種可能,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去承擔。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有人闖了進來。
護士一臉驚恐,因為來人兇神惡煞,且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幾乎沒有問話,徑直架了我就走。
還沒鬧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我就被塞進了車廂里。
“陸先生要見你。”有人和我說了一句,我驚恐的抬頭,那人已經收回了視線,同時,車子發動。
到達目的地,我被迫下車。
“陸先生在里面。”那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嚴先生給了我一份協議。
我不知道里面等著我的會是什么,我咬著唇不敢動。
門自里面打開,嚴先生朝我點頭:“向小姐里面請。”
嚴先生將門帶上,我呆呆的站在門邊。
這是一間非常寬大的辦公室,有一扇非常寬大的顯示屏。顯示屏上是被分成九宮格一般的數個監控畫面,我認出其中一個,正是我所住的公寓門口。
原來我這么多天都活在監控之下,也就不難解釋,我在醫院能被人這么及時的找到了。
大班椅轉過來,陸其彰遠遠的看著我:“膽子不小。”
我往后退了半步,門在身后,我才拉開,被人擋了回來。
陸其彰把玩著桌上的鋼筆:“我會吃了你嗎?”
我縮在門邊的一棵大盆栽前,不敢說話。
“過來談談。”他緩和了語氣。
我稍稍放松了些,他讓人將我架來這里,為的,自然是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是該談談。我放下緊絞著衣擺的手,慢慢朝他走去。
“預備一聲不吭拿掉我的孩子?”他微抬著頭,即便是仰視的角度,我依然能感受到來自他的巨大的壓迫感。
“這是意外,我想陸先生也不會想要的。”我勉強維持著清晰的思維。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想要?”他似乎心情不錯,饒有興致的問我。
“聽說陸先生已經結婚,并且和陸太太十分相愛。否則,也不至于結婚多年沒有孩子。”我大著膽子猜測,以著陸家的身份地位,想替他們家生孩子的必定一大堆。
“知道得不少。”他站起來走近我,修長的指抬起我的下巴:“聽好了,這個孩子,給我好好兒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