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就在楚承身旁,沈雪薇和晚晚的話也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楚承聽了個全部。
他靜靜的看著水里的魚線,面無表情。
晚晚釣魚還沒結束,那邊有人上前向楚承稟報什么。
楚承掃了晚晚一眼,示意她走。
晚晚連漁具都來不及收,楚承已經大踏步往漁場門口去。身后,自然有人幫著收了漁具,快步跟上來。
晚晚上車,楚承臉色凝重,晚晚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楚承冷了聲音問底下的人:“怎么回事?”
“森迪亞動了我們的油田,小楚先生一到就派了人去交涉,沒交涉下來,小楚先生動了怒……”
晚晚掐緊手心,楚承臉色很沉:“動手了?”
“是。”那人微低著頭:“安誠沒有您的命令,沒敢行動。小楚先生只帶了兩個人,單獨去見森迪亞。”
楚承沒有發話,那人試探的問:“安誠還在等著。”
楚承手拍在扶手上:“他敢只身涉險,就該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安誠那邊,按兵不動。”
“是。”
那人還在車前,楚承沒讓走。
車里氣氛十分凝滯,晚晚從他們簡短的對話當中,已然探聽了一些信息。她一顆心被高高吊起,楚元策只身涉險,又是在人生地不熟、治安混亂的中東地區……
楚承的視線淡淡掃過來,晚晚面上并不曾露絲毫擔憂,仿佛未曾聽見方才的對話。
楚承對車外候著的人道:“森迪亞最近太不老實,阿策回來之后,讓安誠以最快的速度端了他!”
楚承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晚晚看得心驚。她忽然想起,之前進入楚承書房時,她感受到那股迎面而來的江湖氣,再回到眼前的老人身上,怕已不僅僅是江湖氣那般簡單。
晚晚思緒有點亂,她想起好幾次見到楚元策出手,動作都十分凌厲,竟是從小就接受過訓練?
“什么時候過去的?”楚承的話有點沒頭沒腦,底下的人卻回答得很具體:“一個小時前。”
楚承揮了揮手,那人退了下去,楚承讓司機開車。
車速不慢,很快就到了承澤。
楚承下車,徑往承澤去。
晚晚沒有得到特別的指令,也想第一時間知道楚元策的情況,便也下了車,亦步亦趨的跟在楚承身后。
承澤集團總部,晚晚是第一次來。
這里的裝潢要比凌城的承澤分公司更加的輝煌氣派。
晚晚步進去,有人迎了過來,躬聲喊:“董事長。”
楚承一路過去,連頭都沒有點。
晚晚跟在他右側方,打量著楚承的神色。楚元策這次單獨行動,楚承似乎很不滿。
楚承到了辦公室前,驀然停頓,看向晚晚。
“你怎么跟來了?”楚承的聲音有些冷,晚晚道:“您沒讓我回去。”
楚承審視的瞧了她兩眼,沒說話,進辦公室去了。
晚晚跟進去,楚承坐辦公桌后,銳利的視線朝她射過來:“擔心阿策?”
晚晚很坦然:“是的,楚元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之前做的那些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你倒是拎得清。”楚承的話里帶了絲諷刺。
晚晚權當聽不出來,冷了聲音道:“楚元策是您的孫子,您現在這樣見死不救……”
楚承冷冷的睨她:“你知道什么?”
晚晚噤聲。
楚承心里打的什么算盤,晚晚不清楚。她只覺得一顆心像被放到油鍋里慢慢熬著,面上還不能有半絲表露。
楚承似乎沒有救楚元策的打算,除了楚承的人,還有誰能幫楚元策?
晚晚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她腦海里唯一出現的兩個人,一個是楚依,一個是徐洋。
但楚依從來不過問承澤的業務,況且還遠在中東;徐洋跟在楚元策身邊的時日不短,或許知道一些,但他現在在魔都。
楚承坐下后開始批文件,仿佛徹底遺忘了楚元策這件事。
晚晚坐在楚承辦公室,度日如年。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楚承將文件批復完,留下一份,其余都讓秘書拿了出去,他把晚晚叫過去:“聽說你大學學的財務管理?”
“只是選修課。”晚晚實話實說。
楚承眉頭微皺:“看看這份報表,五分鐘內告訴我問題的關鍵。”
晚晚只能照做。
她心里著急著楚元策的安危,看報表時精神不太能集中。楚承給的時間又短,晚晚咬著唇,唇間的刺痛感傳來,她才勉強穩住心神。
一份報表,體現了公司的好幾個關鍵指標。
經營利潤、凈銷售額等等,報表數據很好看,今年才過了幾個月,年度達成率就已經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單從數據來看,著實看不出公司經營方面存在的問題。
可當她將目光上移,看到報表抬頭,就明白了楚承讓她看這份報表的目的所在。
這份報表出自承澤集團的能源事業部。中東的油田就是能源事業部的,報表數據這樣好看,實際的操作層面,卻又是別樣的狀況。于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晚晚抬起頭來,雙眸晶亮:“中東的問題,從潛伏到爆發,時間應該不短吧。”
楚承示意她繼續說,晚晚道:“對方一直在麻痹我們,營造一種天下太平的景象,實際上,這些數據全都存在水份。”
她頓了頓又道:“這也許就是楚元策動怒的真正原因。我們是在跟森迪亞合作?”
楚承沒有回答她,只揮了揮手。
晚晚莫名其妙,還是放下手中的報表,打算離開這里。
走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晚晚回過頭:“您真的不打算救您的孫子?”
楚承頭也不抬:“還當你看問題有別樣深度,也不過如此。”
晚晚被莫名其妙的埋汰了一句,眉頭微皺,楚承又道:“阿策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敢只身涉險?我現在出手,反倒可能壞他的事。”
晚晚也相信楚元策,但到底是關心則亂。
楚承話說到這里,晚晚也稍稍穩了穩心神,既然楚承也說,他花了不少的心血精力一手將楚元策調教出來,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有事。
晚晚離開承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徐洋打電話。
楚元策臨走前交代過,外面的事,她可以聯系徐洋的。
晚晚站在公交站,不多時,徐洋的車停在了面前。
晚晚上車,眉頭緊皺,才剛要開口,徐洋已經說在了前面:“叮當姐別擔心,楚先生不會有事的。”
晚晚攥了攥拳,手心里微有汗意。
“森迪亞是什么人?”晚晚對那邊的情況,對楚元策的世界知之甚少。
徐洋道:“楚先生讓轉告你,不必擔心。”
徐洋只字不肯說。
晚晚很無奈,只能干著急。
晚飯時分,終于有了別的消息,楚元策把森迪亞搞定了。
楚承凝了一天的臉,終于緩和了些。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個消息傳來,楚元策受了重傷,生死未卜。
晚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喝湯,湯匙險些拿不住,一口湯灑在了桌上。
全家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十分震驚,并沒有人特別留意到她。
楚依更是失態,棄了筷子瞪著前來稟報的人:“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楚承也擱了筷子:“怎么回事?”
那人道:“小楚先生自森迪亞處離開,遭到伏擊。具體是何人出的手,安誠正在查。”
“人呢?阿策人呢?”楚依臉色蒼白,晚晚緊揪著桌布,豎起耳朵細聽。
“安誠的人已經接回小楚先生,正在實施搶救。”
“傷到了哪里?”楚依問。
“胸口中了一槍。”那人實話實說,在楚承面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晚晚坐不下去,她下意識就要起身,被楚依攔住,手被緊握住,那邊楚承投來了視線。
晚晚低垂了眼眸,掩蓋住心底的所有情緒,那邊楚承開口:“告訴安誠,人救不回來,他也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