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相府來人請您今天回去一趟。”小環穿著一身婦人的衣裙從屋外走了進來,眉目之間的稚嫩早已散去,透著一股婦人的嫵媚。
在莫傾城從鳳梧回來之后,小環就和寒星在一起了,并且由他們兩個一起主持了婚禮,已經正式在一起了。
“屋里不缺丫鬟,你歇著去吧。”莫傾城瞥了一眼小環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道,對著紫兒一示意,后者連忙過去扶著她在椅子上面坐了下來。
小環靦腆地一笑,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內疚,二少奶奶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她還出現在二少奶奶面前刺激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想著小環也不敢多帶,說了兩句就離開了,紫兒見她這莫名其妙剛來又走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伺候莫傾城梳洗打扮好,換了衣裙去前面院子里叫上了二少爺就出門前往相府了,身后跟著兩個普通丫鬟,正是從鳳梧帶過來的那兩個。
還未步入相府大門,下了馬車就看見門口一大群人在候著,說起來這還是霍珃被封侯,莫傾城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以來他們兩個人第一次回來相府。
侯爺和丞相相比雖然不相上下,但在位份上還是侯爺要更高一籌,至于陳阿嬌孟秋等人都是沒有職位的,見了莫傾城也不得不低頭。
一年過去,莫柔出落得愈發地秀美了,完全繼承了莫忱的俊美,還有文姨娘的溫柔嫵媚,一眼看去也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讓人眼前一亮。而且性子看著也沉穩了許多,一直低著不說話,禮也行的十分標準讓人無可挑剔。
莫忱等人迎接霍珃和莫傾城期間一直未曾抬頭看他們一眼,只輕聲低語地喊了一句“二姐”、“二姐夫”,那輕柔的聲音比黃鶯還要好聽上幾分,讓人沉醉著迷。
直到莫傾城進去之后,莫柔這才抬起頭來,目光之中有些癡迷地盯著前面那抹錦藍色的高大身影,微微失神片刻之后看見他身旁那位穿著藍色長裙的女人眼里又是狠狠地一怔,握緊了拳頭。
跟著莫傾城落在后面的丫鬟看見莫柔的神色,眼底驀地一閃,恨意對著笑容飛速而逝去,在眾人的忽視中,她腳下逐漸地慢了下來,落在了最后,看見莫柔去往的方向,腳下一動立即跟了上去。
一行人步入了正堂,莫傾城才算知道了今天為什么要把他們兩個請回府里來了,原來是為了莫懷和永和郡主的婚事。
前不久,莫懷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對永和郡主松了口,竟是答應了要娶她,而今天是長公主和駙馬過來探查的日子,同時也是為了商量兩人的婚事,有了上回那一次莫忱感覺一張老臉怎么也拉不下來,尤其是長公主又是個記仇的人,今天的商議絕不會那么簡單的。
怪不得她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秋姨臉上有多少笑容反倒是有一些擔心和焦慮,手上的帕子不知覺地被絞破了都不知道。
他們今天來完全是給相府撐場面的,就是為了讓長公主不要太為難相府,莫傾城知道后并沒有說什么,作為女兼莫懷二哥的霍珃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按理說莫忱把宮里的莫桑請來應該更穩妥,可畢竟是皇后,為的又是秋姨,陳阿嬌和秋姨兩人心里多少都有點膈應,于是秋姨就想到了她,這才和莫忱說了。
莫忱聽了,略微一思索,覺得也甚是妥當,尤其是現在桑兒快要臨盆了,出宮也不太安全。
一家人坐在內堂里面言笑晏晏,莫傾城眉目之前愈發的顯得柔和起來,神色上看著好像也有幾分融入,不似之前那般完全隔離在外,像是個外人一般。
上面坐著的是莫忱和霍珃,左手邊是陳阿嬌和莫恬趙薔,莫傾城坐在右手邊第一個位置,過來時秋姨,文姨娘,最后是莫柔。
剛剛也不知道莫柔去了哪里,晚了些才回來,進來的時候也低著頭看不見神色,莫傾城看著覺得倒有些古怪,不由地看了一眼身后發現少了兩個人,難怪她之前一直覺得有什么人不見了,當即對著紫兒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找人。
秋姨娘看見,關心地問了一句:“怎么了?”
莫傾城微微一笑,“沒事。”接著安慰道:“秋姨,你不用太擔心了,長公主夫妻還是疼永和郡主的,這事關到永和郡主的以后,他們不會對二哥太為難的。”
聽見這話秋姨娘感覺舒坦了些,回過身來時又有些驚愕地看著莫傾城,傾城剛剛這話是在安慰她?這可真是……
竟是感覺有點受寵若驚的滋味兒,一時愣著不知道說什么好,半晌才點點頭,欣慰地一笑。
聊了幾句,秋姨娘驀地看向莫傾城那平坦的小腹一眼,輕聲問道:“還沒動靜嗎?”說起來傾城嫁過去都快有一年了吧?怎么還沒個動靜呢?
莫傾城眼底微微暗淡了一些,搖了搖頭,其實她心里也有點著急,只是不說而已,也知道被霍珃看出來了,這段時間他們兩個也一直很努力,可就是懷不上,她自己也有注意,但也沒有辦法,或許是她太著急,又或許還是她太貪心了……
見她神色暗淡似乎不想多說,秋姨娘也沒再繼續下去,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聊著聊著就見門口來人了,不是長公主夫妻是誰!
永和郡主穿了一身綠色的裙衫走在后面低著頭,身邊跟著莫懷,不時地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盡是甜蜜和幸福。
相比之下,莫懷的神色就沒那么興奮,一雙眸子里也很平靜,倒看不出來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走在前面的長公主夫妻,陳玹的神色很淡然,只偶爾寵溺地看一眼長公主。
長公主威儀大方地走了進來,一屋子的人紛紛起身行禮。
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時間,說了幾句,莫忱就請駙馬公主入席,他們自然也在列,難得的莫傾城和他們坐在了一桌,當然這全都靠著她一片誥命和侯夫人的身份,雖然比不起長公主,在屋子里也能排個前幾。
桌上說話的也就莫忱、霍珃和長公主三個人,莫傾城注意到陳玹只顧著喝酒,似乎對這件事情并不怎么在意的樣子,至于其他人明顯是不太敢說話,莫懷和永和郡主坐在一起,永和郡主不時地看她,幾乎和長公主一個模樣,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男人身上。
“你少喝點,待會兒醉了。”長公主還記著勸陳玹,陳玹只笑笑,繼續喝。
果然不出長公主所說,沒一會兒陳玹就開始醉了,她忙阻止他再喝,奪下了他的酒杯,莫忱忙讓管家帶他下去休息,長公主親自跟了去,好一會兒才回來。
一頓飯酒喝得最多的就是霍珃了,長公主的酒量也不錯,好在最后還是松了口并沒有太過為難莫懷,想來肯定是非常疼愛永和郡主。
下桌之后,長公主也沒急著走,陳玹還沒醒,莫傾城則扶著霍珃回去她以前住的傾城院里休息,身邊跟了一個丫鬟秀桃,還是秋姨看她身邊沒人特地招呼過來的。
扶著霍珃躺下之后,莫傾城就吩咐秀桃去弄完醒酒湯來,自己則用溫水給他擦了臉,見他睡得正熟,關上門走了出去。
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正是鳳鈺給她的宮女叫青嵐。
“二少奶奶!”
“你去哪兒了?”莫傾城掃了一眼沒看見紫兒和另外一個丫鬟,不由厲聲地問道,紫兒熟悉相府居然也找了這么久,她一個不熟悉的人又是怎么找到傾城院來的?莫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指點?
“奴婢剛剛迷路了。”回了一句,青嵐又忙說道:“二少奶奶,那邊有一個人讓你過去。”
讓她過去?那邊是西,文姨娘和莫柔的院子在那邊,看來她是受了莫柔還是文姨娘的指點了?
只是她們兩個找她做什么?莫傾城疑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屋里,想著在相府里應該不會出什么事,便走了過去。
剛走到那后面,卻沒看見任何一個人影,身后卻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傳來,她嘴角浮現一抹冷笑,眼神如寒風一般地冷冽,腳下一動一個后踢將青嵐踢倒在地,一腳踩住了她拿著棍棒的手。
“你好大膽子,說,是誰讓你害我的?”莫傾城冰冷的目光看著她。
青嵐咬著牙不說話,狠狠地盯著她,莫傾城腳下一用力,見她依舊咬著牙不說話,目光卻有些熟悉,她緩緩蹲下身子,輕聲低喃道:“我看你怎么覺得有點熟悉呢?”
看著她臉上熟悉的笑容,青嵐咬著牙說不出話來,胸腔里氣的喘不過氣,卻見她拿起棒子敲了下來,耳邊隱隱傳來她冰冷的聲音。
“柳煙,我留你一條活路,你偏偏要自尋死路,這可怪不得我!”
青嵐的眸子一瞬間瞪大,看著頭頂的棒子揮了下來,嘴里的為什么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不禁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似在她將毒針刺入莫傾城體內時,和她那死不瞑目的神情是多么的相似……
一刻鐘過去,客房里突然傳來一陣怒吼,長公主看著衣衫凌亂地躺在床上的兩人,目光森然,三步做兩步地跨了過去,一把將床上的女人給丟了下來。
“陳玹!”
駙馬爺在長公主的怒吼聲中驚醒,睜著迷蒙的雙眼不解地看著她,長公主見她這幅樣子,在心里猛地深吸了幾口氣,轉身看著趴在地上不敢露出臉來的女人。
“這是誰的人?”
丫鬟看著搖了搖頭,“好像不是相府里的人。”
不是相府?今天來這里的只有她和……永安候,難道是莫傾城身邊的人?
“去把莫傾城給我叫來!”
丫鬟聽了,抬頭看她一眼,飛快地跑了出去。
傾城院內,莫傾城自簾子后面走了出來,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一臉驚慌的莫柔,笑道:“三妹,你一個人來這里做什么?”
莫柔低垂著眉眼,難掩那股著急和憂心:“我……我來看看二姐您……”
在椅子上坐下來,莫傾城微微笑著,不接她的話,而是另起話題道:“雖然你二姐我已經嫁出去了,文姨娘現在也很得父親的喜愛,但我想我一句話,二哥一句話在父親那里還是有些分量的。”
頓了一下,又道:“三妹應該知道三妹東西是不該肖想的吧?不然得不嘗試可就不劃算了。”
“二姐,我……”莫柔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抬頭看著莫傾城說不出話,事實上,莫傾城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三妹回去好好想清楚吧。”
沒想到莫柔竟然起了這種心思,也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吹了什么風。
莫柔囁嚅著蒼白的嘴唇,咬著牙轉身退了下去,這個時候丫鬟正從外面進來傳長公主的話。
聽完丫鬟的話,莫傾城放下茶杯,嘴角浮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一閃即逝讓人不禁覺得是一種錯覺。
掃了身后的紫兒一眼,莫傾城獨自一人前往客房去見長公主。
“莫傾城,這可是你的人?”一進門,長公主的怒吼就傳了過來。
莫傾城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好似昏過去了的人,點了點頭,驚訝道:“她怎么在這里?我剛入府的時候她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不想竟然在長公主您這里。”
聽了她的話,長公主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覺得她不似在說假話,但她還是難以咽下這口氣,“你可知道你的丫鬟做了什么?”
“哦?她沖撞了公主您嗎?”莫傾城驚道,接著又說:“這個丫鬟是我路上看著可憐撿回來的,沒想到她居然這么大膽子沖撞了公主和駙馬,既然她不知命貴,那傾城就把她交給長公主處置吧。”
長公主懷疑地看了一眼,厲聲說道:“來人,把她拖下去杖斃!”她決不允許有任何人覬覦她的陳玹。
丫鬟聽著心一顫,忙領著人過來把人拉了下去,本打算拉著外面去處置了,長公主又開了口:“就在這里行刑,莫傾城你也看著。”
莫傾城眼里輕輕一閃,點了點頭,退至一邊。
一板子下去,被打昏的人也應該醒了,而且她也沒用多大的勁。
那雙不解地眼睛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莫傾城身上,看著她嘴角的笑容疼痛在她全身蔓延,她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在整個世界變得黑暗之前,她只記得那一抹淺淡的笑容,是她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