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垂著頭將事情原原本本地稟告了老夫人,老夫人聽完,氣的身子發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半天才猛地一拍桌子喊道:“混賬!都是混賬啊!”
伸手指著地面,老夫人怒容滿面,“都是群混帳東西!她人呢?讓那個傷風敗俗的女人來見我!”
“黃氏在院子里還沒醒。”王媽媽低聲道,心里卻是無半點波動,這黃氏一直想著利用老夫人,現在總算是挨了一回報應了。
“她不來我就過去!”老夫人怒不可遏地掙扎著從長案上爬了下來,看著她顫抖不止的身子王媽媽忙上前去攙扶住她,一邊寬慰她道:“老夫人,您先別生氣別著急,為了她氣壞身子不好,等她醒來奴婢再讓她過來給您請罪。”
王媽媽一番好說歹說才讓老夫人平靜下來,老夫人過于激動心臟也受不了,竟是心絞痛發作了,疼得她在地上滿地打滾,嚇了王媽媽一身冷汗,忙讓人去喊老爺請大夫,整個福壽院上下一陣忙亂起來。
秋姨娘在莫傾城離開之后,便尋了一個安靜無人地角落里打開了紫兒塞進她手里的紙條,上面沒寫太多,只有一句話:找陳阿嬌坦白。
坦白什么呢?這是秋姨娘腦子里唯一的疑惑,顯然莫傾城不會是讓她去把以前做的事情全部向著陳阿嬌再重新說一遍,這樣不過是給兩人增加難堪,彼此心里疼痛。
秋姨娘琢磨思索了半天也沒能明白過來,自己沒想清楚之前更不會去找陳阿嬌了,等了半晌突然傳來了黃氏母女的事,她心里莫名地一跳,直覺告訴她這是莫傾城做的。
看著莫忱和陳阿嬌已經趕過去了,她也立即收好紙條追了過去,看著陳阿嬌的背影也沒能思索出來便放棄了,倒是黃氏這一出讓她看了場好戲。
雖然兩人趕過去的時候沒能看見那場面,不過也可以想象的出來下人們驚訝的表情,這種時候外面一片賓客,這件事只有往后了托,更重要的是不能傳出去,而且將軍府已經當面解了兩府間的親事。
這一招可真是高明,老夫人會生黃氏的氣,老爺也會,還有就是黃氏自個兒的臉面都丟干凈了,看她還怎么賴在京城,簡直是一箭雙雕。
秋姨娘不由地和陳阿嬌對視一眼,雖然這件事里漏洞很多,但是外面的賓客以及待安撫的將軍府早就占據了人們的心思,誰還有這個功夫去找什么漏洞。
幾人正“焦灼”地在屋里候著幾人醒來,外面福壽院的婆子來稟報說老夫人心絞痛發作了,莫忱一聽如風一般地沖了出去,心里對黃氏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聽見那個稱呼秋姨娘的腦海里卻猛地一閃,想起莫傾城問過她的一個問題,怔忡的目光一瞬間看向了陳阿嬌,張嘴就道:“夫人,慢一步。”
陳阿嬌回頭看她,目光閃了一下,對著屋里的丫鬟婆子一番吩咐退下后,待到屋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時看向了秋姨娘:“你有什么話快說?”她心里對老夫人還是有點擔憂的。
秋姨娘眨了眨含了盈盈秋水似的眸子,張嘴緩緩地道:“夫人知道我那讓人患失心瘋的藥是誰給我的嗎?”
提到失心瘋三個字陳阿嬌心里就是猛地一縮,看著她的目光多了一絲恨意,可轉而之間又回過神來,她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到了這里,秋姨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原來莫傾城早就知道了,心里感慨了一聲,妹妹你當初怎么就不如你這個女兒這般聰明呢,不然我也不用茍活到現在,做出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
“敢問夫人那致人悄無聲息地滑胎的藥物是從何而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阿嬌也算是摸到了點頭腦,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眸子看著秋姨娘,喃喃地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藥是老夫人給的……”
秋姨娘慎重地點了點頭,當初莫忱娶了陳阿嬌,她在外面早就有了莫忱的孩子本來是打算陳阿嬌過門之后,她就進府的但意外發生了,她的孩子沒了,于是才拖到了陳阿嬌生下孩子后兩人之間鬧了矛盾有了一個契機。
這個時候老夫人找上了她,告訴她說她的孩子是被陳阿嬌害死的,而且還給了她一種藥說這藥可以讓人的失心瘋,老夫人說她不知道她懷了莫忱的孩子不然不會讓莫忱娶陳阿嬌,更不知道陳阿嬌是這樣一個妒婦毒婦,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希望她能解決陳阿嬌并且坐上莫夫人的位置。
陳阿嬌的回答顯然已經表明她的藥也是老夫人給的,只不過不知道老夫人是以什么名義?
秋姨娘被抬進門的時候她和莫忱正在冷戰,她以為有孩子莫忱不久就會回到她身邊的,可是秋姨娘那里竟然傳來了她有身孕的消息,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老夫人的人找上了她,告訴她說秋姨娘是莫忱為成婚前的情人,最后留給了她一包能讓人悄無聲息地滑胎的藥粉,放進湯里根本沒人可以察覺出來。
為了孩子她毅然決然地決定害死秋姨娘的孩子,不過之前她找大夫驗證過,放進湯里面根本什么都檢查不出來。
一開始她也很害怕,直到秋姨娘生下莫懷后再度懷孕,她知道自己再不動手,整個相府就不再會有他們母子的立足之地。第一次下藥,她就成功了,聽見秋姨娘滑胎的消息,她簡直驚喜萬分。但這卻更加讓秋姨娘堅信了老夫人的話,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陳阿嬌害死的。
屋里一時陷入了一陣悲涼的寂靜當中,兩個斗了十幾年的女人最后發現自己竟然不過是別人的棋子,從頭到尾不過都是老夫人精心布置得一場局,為的就是讓這相府后院不得安寧,讓她們愛的男人——莫忱過得不舒坦。
這個心狠卓絕地老婦人從來就沒打算過原諒莫忱!
而她作為莫忱的妻子,竟然引狼入室,真正的敵人就在身邊而不知,反倒是幫著敵人來禍害相府,她真是該死啊……
秋姨娘握緊了拳頭,指甲刺著肌膚似乎能感受到地下流動的血液中蘊含的仇恨,她的仇人原來就在她身邊,而她卻幫著仇人來害她愛的人,心中的怒火無法平息,滔天的恨意侵占了她的全部,所有的懺悔在此刻化作了一片煙霧消失不見。
在這個時候,秋姨娘卻莫名地冷靜下來,一把拉住了準備去揭發老夫人的罪行的陳阿嬌,“我們不能沖動。”
陳阿嬌難以抑制內心的怒火,這個老婦人果真是世上最帶歹毒的母親,對親生兒子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們要怎么辦?”陳阿嬌向著秋姨娘征詢意見,比起秋姨娘的手段她自嘆不如,而她只不過比她更狠了些,還有的就是這個夫人身份的優勢而已。
秋姨娘冷靜地分析道:“老夫人這個時候心絞痛發作,我們貿然前去一沒有證據,二沒有證人,即使有了這些,老爺也會看在對老夫人痛苦的模樣不忍而不計較這件事情的,所以我們要等,等一個最佳的機會。”
“什么機會?”
“一個能讓老爺徹底看清楚老夫人的心的機會。”秋姨娘眸中散發著冰寒一字一字地說道。
陳阿嬌沉默不語,思索了一會兒算是明白過來,深吸了好幾口氣后才讓心緒平靜下來,看向面色透著一股冷意地秋姨娘道:“我們去福壽院?”
秋姨娘點了點頭,緩緩收斂情緒,跟在陳阿嬌身后往福壽院而去,衣袖下的手依舊緊緊地掐著掌心,她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地直接沖去福壽院將那個惡毒的婦人掐死,為她死去的三個孩子報仇。
福壽院,莫忱焦急地等在屋內,看見遲遲而來的兩人,張嘴想要指責可莫名地感覺到兩人身上不對勁的氣氛便又把話收了回去,看向老夫人的房間。
陳阿嬌瞅了一眼秋姨娘,上前說道:“老爺,母親怎么樣了?”一句話說的關懷備至,孝順的好兒媳。
“大夫還在里面。”莫忱面露急色不安心地道。
陳阿嬌眼底壓著恨意瞅了一眼屋里,嘴上輕聲道:“母親會沒事的。”惡毒的婦人最好現在就死去了才好。
房內又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片刻后大夫從屋里走了出來,對著莫忱道:“大人,老夫人已經沒事了,最近不要再讓她聽什么刺激的消息了,一次老人家受得了,第二次就不好說了。”
說完大夫又給開了方子,叮囑了其他注意事項。
陳阿嬌和秋姨娘對視一眼,眼底微微露出一抹難色,這下就不更好辦了,老夫人受不得刺激她們要怎么在老爺面前把老夫人做的事情揭露?
她為什么就不能現在死去呢?陳阿嬌恨不得現在沖進去把黃氏母女做的一番好事在老夫人面前狠狠地念叨幾遍,讓她直接氣死過去。
但也不過是這么想想而已,她要是這么做了,老爺就會一輩子被蒙在鼓里,老夫人死了還一直記掛著她,恨的人卻是她們這些被害的人呢,所以老夫人現在不能就這么死了,還要好好地讓她活著。
送了大夫出去,陳阿嬌一副好兒媳地模樣進去伺候了老夫人,秋姨娘也跟著進去,兩人臉上掛著一樣的擔憂之色,剛睜開眼的老夫人看見,不由地一怔,愣了半晌說出一句:“你們兩都在啊……”
最后的音拖得有點長,似乎有些有氣無力,一雙精明老練的眸子像是什么一樣地在她們身上掃視著,好似一下子就把她們給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