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原來你就是這么教兒子的!”莫傾城攙扶著老太太從門外進來,方才是老太太聽了柳氏的話氣的用拐杖敲了地面發出的聲響。
柳氏看見突然出現的老太太驚訝和慌亂瞬間充滿了她臉上,愣的說不出話來,盯著老太太半晌才回過神來,顫聲喊道:“母親,您……怎么來了?”嘴角明顯地抽了抽,目光陰狠地剜了莫傾城一眼。
平常老太太都待在院子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宜都交給了她處理,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會出門來,所以她也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懲罰顧芷若。
今天可倒是巧了,先是本該躺在床上休息的翱兒跑來了,接著又是老太太把她抓了個正著,要是說莫傾城沒在背后搞鬼她可不相信。
“我要是不出來還不知道你要把我的孫子孫媳婦弄成什么樣了?!眳柭暤睾攘肆弦痪洌咸叩交舭亢皖欆迫羯磉?,讓兩人起來。
霍翱抬頭看了一眼老太太,又復雜地看了一眼莫傾城,他在院子里休息的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說母親在懲罰芷若,他一著急就趕著過來了,也沒多想。
頭腦發沉昏昏欲睡的顧芷若竭力地睜開眼皮子模糊地視線里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剛反應過來又暈了過去,老太太見了對著一邊的翠青喝道:“大少奶奶病了,還不去請大夫?”
翠青慌忙應了一聲,瞥了一眼柳氏不太好看的臉色,腳下飛奔了出去,擦過莫傾城身邊時看了她身后的紫兒一眼,紫兒沖她揚了揚眉,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祖母,我給大嫂看看吧!”莫傾城出聲說了一句,彎下腰去看了霍翱一眼,然后抓著顧芷若的手開始把脈,對上霍翱焦急的目光,她說道:“大哥不用擔心,大嫂沒什么大礙,就是有些感染了風寒,吃幾服藥就沒事了。”
聽見此老太太的目光才松了些,接著走到柳氏身邊,深沉得目光睨了她一眼,在主位上坐下后道:“翱兒,把芷若抱進去,你去好好照顧她。”
霍翱看著老太太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柳氏一眼,看來他對柳氏的感情很重,不過也是畢竟是柳氏一手帶大的,而且霍天仲經常臥病在床陪他的時間不多,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柳氏,怪不得柳氏給他灌輸那些“惡語”的時候他都不會反抗而是默默接受。
在霍翱抱著顧芷若離開之后,莫傾城微微瞥了一眼站在那里倒是還算鎮定的柳氏,走到老太太身后站好,準備看一場好戲。
“說說吧,你都給翱兒灌輸什么東西了?你說是誰害了仲兒?又是誰害的你不能出門,不能去見你兄長的?”老太太的語氣頗為凌厲,刀子般地眼神像是輕飄飄地舉到柳氏面前,只要她一開口就會兇猛地刺進她的身體里。
根據莫桑告訴她的消息,莫傾城能理解后面這些,倒是前面害了霍天仲有些不明所以,當年他們兄弟兩一同上戰場,最后霍天傲夫妻死在了戰場上,而霍天傲則受了重傷,按理說害了霍天仲的人應該是柳奭,如今柳奭父子都死了,這仇應該是報了才對。
柳氏立在那里沉默不語,一雙眸子里晦暗不明,眉心那顆抹了朱砂的美人痣如鮮血一般地妖嬈嫵媚,恍惚之間在她眼里看見了什么怒火,忽明忽暗。
“哼!”老太太不滿地冷哼了一聲,斥責道:“當初是你選擇和將軍府斷絕關系,和柳將軍鬧得那么僵,一心要嫁進我們國公府來,你想要嫁給傲兒,可是傲兒已經早有了婚約在身最后讓仲兒娶了你也不過是看在將軍府的面子上而已,不然那個時候老身絕對不會讓一個和將軍府鬧僵的人進門!”
當時的國公府就已經和將軍府有鬧僵的趨勢,娶了柳氏之后兩家更是互相看不順眼,誰也不愿意搭理誰,平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唱反調,爭得非常厲害,直到后來國公府人丁愈加單薄之后兩家才算是停止了爭斗。
那個時候會答應去柳氏進門不過是看在她是將軍府的人,本以為兩家會因此有所緩和,后來才知道這柳氏為了嫁給傲兒一意孤行地和將軍府斷絕了關系。
這柳氏就是柳將軍的親妹妹,當初那個情況國公府讓柳氏進門實在不太正確,柳氏要和將軍府斷絕關系,而這個時候讓柳氏進門這不是明擺著和將軍府作對,對人丁單薄的國公府來說根本沒什么好處,可見當時老太太對柳氏是多么的包容,甚至還將國公府內內外外的大權都交給了她。
這么多年,老太太一直覺得柳氏把國公府打理的不錯,也沒有要把權力收回來的意思,即使是在二兒媳進門時她也沒這個打算,她長久的心病就是兩個孫子不和,總是鬧矛盾,尤其是大孫子好像有意針對二孫子,有時候翱兒看珃兒的眼神讓她看著都有些害怕,她一直不知道為什么,現在才知道竟是這個女人在背后教唆翱兒。
想到此老太太便氣的身子發顫,好好的一個家被她弄成什么樣了?盛怒道:“你給我跪下!”
柳氏眨了眨眼,眼里竟是無半分后悔和內疚,也聽話地跪了下來,沒有任何反抗。
看她沉默如此,老太太愈發地想要說她:“你不能出門?是這府里有人攔著你了嗎?你是這府里的主母,要是有人敢攔著不讓你出門,你大可把那不長眼的奴才打殺了!”
“還有你不能去見你哥哥?當初是你要和他斷絕關系,我們又有誰逼你了嗎?”老太太說的義正言辭,盯著柳氏的眼神愈發地凌厲,“柳青晴,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怎么能把這些怪在傲兒身上?怪在蕓兒身上?還讓翱兒仇視珃兒,你是想讓他們兄弟兩個自相殘殺嗎?”
“你可是翱兒的母親,你怎么能做得出來這么惡毒的事情?”頓了頓,老太太語氣低沉又道:“我聽說你還經常打罵翱兒和芷若,就是為了這是?你可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啪!”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了過來,激動不已的老太太和淡然自若的莫傾城,還有跪在地上的柳氏都轉頭看去,翠玉珠子做的珠簾后面霍翱臉色暗沉,眸色幽暗如漆黑的夜,一只手放在紅漆木柱上面,碎裂的聲音正是那柱子被捏碎了一塊掉落了下來,露出里面淡黃色的木材。
“翱兒?”老太太半驚訝地喊了一句,她讓霍翱進去就是不想他聽見這些說他母親的難堪的話,可現在……
看他的神色應該是把老太太剛剛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一雙眸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撕裂漆黑的夜空掙脫出來,他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柳氏,踏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著柳氏走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捏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著就慎人。
屋內的顧芷若似是被什么東西驚醒,聽見外面得動靜顧不得那么多地沖了出來,在霍翱的拳頭落在柳氏身上之前從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堅實的背脊之上,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起來。
莫傾城發現就在顧芷若的安慰下,霍翱竟然逐漸地平靜了下來,據她判斷他這應該是柳氏在他小時候長期給他施加要找仇人報仇的壓力讓他的精神變得有些不正常,而不知怎么的顧芷若正好是他的一個緩解劑。
看見柳氏和顧芷若兩個人她好像有些明白過來柳氏為什么要這么針對折磨顧芷若了,他們兩的命運很相似,都是嫁給了喜歡人的哥哥,終其一生也無法和所愛的人在一起。
柳氏自己不能和霍天傲在一起,于是她也千方百計地折磨顧芷若,讓她也不能和霍珃在一起,說不定當年顧芷若最后嫁給了霍翱就有柳氏在其中作祟。
事情到此基本已經水落石出,柳氏為什么要折磨和懲罰霍翱和顧芷若,都是因為她內心的怨恨和嫉妒,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一個被仇恨腐蝕了內心的女人。
老太太也沒有對柳氏做出什么身體上的懲罰,因為她還有一個兒子需要她去照顧,但是卻禁了柳氏的足,以后只準在霍天仲的院子里帶著不準出來,府里的大權則暫時落在了莫傾城身上。
至于霍翱和顧芷若兩人,老太太決定重新教導,尤其是霍翱一定要把他被柳氏給埋植下的惡毒想法給掰正來,柳氏的結果都是當初她自己的選擇,怪不得霍天傲,更不能因此就恨上霍珃。
在戰場霍天仲受傷也不是因為霍天傲夫妻害的,而是霍天傲夫妻為了救霍天仲而犧牲了。
莫傾城也是想不到這柳氏居然能這般歪曲事實,說是霍天傲夫妻胡來霍天仲為了去救他們而受了重傷。如果不是小時候長期被柳氏給荼毒頗深,這么明顯能看穿的事情霍翱也不會深信不疑,而對霍珃怨恨不淺。
想來霍翱心里對霍珃的兄弟之情惦念的還是很深的,不然也不會能壓制住柳氏灌輸給他的想法,幾次沒對霍珃出手,只是目光里帶著仇恨而已,在邊境上的時候居然還挺身而出救了霍珃。
“小姐,老太太當時去了鏡湖亭?!背隽塑跋阍?,小環和劉婆子跑了過來對著莫傾城說道。
莫傾城挑了挑眉,小環又接著道:“老太太都看見你和大少奶奶打架,最后把大少奶奶救了上來,奴婢們當時是想過去就您的,可是被老太太攔下來,最后老太太也沒說什么,直接就離開了,還讓奴婢們不要告訴您……”
眨了眨眼,莫傾城自然明白老太太這么說只是當時不想讓兩人出現,看來老太太雖然深居簡出,可到底也是個經歷的人,盡管柳氏掌握著府里的大權,其實一切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不過是把它請了過來,只聽了柳氏那么一兩句話就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幸運的是,這樣的人并不是她的對手,而是疼她的奶奶。
今天霍珃回來的特別晚,身上好像也受傷了,給他上藥的時候莫傾城問他去哪兒了也不說,只拿一雙深沉的眸子看著她,漆黑一片之中反倒是隱隱有些喜悅的滋味兒透露出來。
晚上,他也無比的熱情,至少比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要熱情多了,讓她都有些招架不住,渾身都像是散了架似得的酸疼。
一早起來兩個人就收到圣旨,傳他們進宮面圣,比起以往都要隆重多了。
梳洗打扮好,莫傾城換上一件錦藍色錦繡雙蝶白色金線勾以紋飾的衣裙,牡丹頭上簪了一對金步搖,兩支金釵,比平常打扮的隆重多了,端的是威嚴尊貴的氣質,眼角印記已經淡了下去,但她還是用藍色的胭脂花了一朵梅花,精致嫵媚,眼角上挑的時候讓人都要以為那朵妖艷的梅花好似要掉下來似得,栩栩如生。
莫傾城換了衣裙出來,霍珃也已經換好了衣服,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錦藍色銀邊的袍子,上面用金線修了花紋,腳下一雙黑色幅面金線繡了紋飾作邊的靴子,穿的也是極為正是。一身如玉的氣質沉了幾分卻愈發地迷人,讓人移不開眼。
頭頂的玉冠好似散發著盈盈地光芒從他頭頂灑落下來,襯得他仿佛如從天際云端踏下來的神祗一般,屋里幾人都看迷了眼,久久不能回神。
乘上入宮的馬車,霍珃一直沉默不語,氣氛不由地有些凝重,莫傾城見他也沒有說什么的意思,心里想到了一切可能,莫名地有些心慌,下車時看了他一眼,那漆黑的眸子里凝著她熟悉的溫暖,她才漸漸地放下下來,隨著他一起步入了皇宮。
御書房內,宗政彝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端坐于龍椅之上,看見兩人進來,目光落在兩人一色的衣服上一頓,在莫傾城身上停駐了一瞬,對著旁邊的公公點點頭。
公公領會,從袖口里拿出一道圣旨,莫傾城看了一眼霍珃,跟著他一起跪了下來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公府次子霍珃助朕多時,恭敬厚意,明理識人,……,今特封為永安候,其妻莫傾城為一片誥命夫人,欽此?!?
低著頭的莫傾城微微抬頭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垂在身側的手卻突然被包裹進一片溫暖之中,溫柔而熟悉的笑容在他嘴角浮現,兩人一同起身,接過圣旨謝恩。
直到出宮之時,兩人的手也一直緊緊地交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