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母女倆是一樣的歹毒心腸,一年來礙著顧昭益在,也沒鬧出什么大動靜,如今見人一走,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只等待時機除去顧昭歡這個禍害。
還不來得及動手,另一樁事情卻把她們困住了。
郭丞相親自登門為自己的兒子提親,在顧業(yè)的書房里談話,方氏當(dāng)時也就躲在屏風(fēng)后面聽。
顧業(yè)與郭丞相政見相合,私下里也算聊得來,因此郭丞相有意與他做個兒女親家,聽說顧家嫡女昭婉品性善良溫婉,便上門來與這位同僚誠心求親。
顧業(yè)思忖著若能與郭丞相結(jié)為親家,日后在朝堂之上也有個幫襯,他不曉得女兒的心事,便打算答應(yīng)下來:“多承相爺看得起,這也是小女的福分……”這時卻聽得屏風(fēng)后面一聲咳嗽,正是方氏要打岔,他向來有些畏懼夫人的娘家勢力,因此這時聽了提醒,就不敢自作主張,而是改口道:“但此事不是下官一人所能左右的,還要聽家母的主意,請相爺容我與家母商議之后再做定奪,如何?”
郭丞相適才也聽到了那一聲咳嗽,久聞顧將軍懼內(nèi),今日一見果然不虛,笑了笑也不戳穿,答應(yīng)了便是,就此告辭。
待郭丞相一走,方氏就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忙不迭地埋怨丈夫:“也沒見跟我們商議商議,就差點兒擅自答應(yīng)下來,這可是婉兒的終身大事。”
顧業(yè)也是無可奈何,雖然夫人在前,也只能說出真相:“咱們府里也漸漸不如從前了,若能攀上郭丞相這門親事,也是不錯的。”
方氏嘆了口氣,不以為然:“老爺可太糊涂了,咱們總得問問婉兒自己的意思。”
顧業(yè)額了揉額角:“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去問問婉兒怎么說。”
方氏一早知道顧昭婉心儀楚行慶的事,只是不好在丈夫面前輕易說出,免得他責(zé)備自己教女不嚴,遂笑道:“這種話怎么好教女孩兒自己說出,但我素日瞧著,倒覺得那位慶王世子與我們的女兒甚是般配。”
顧業(yè)這下琢磨出幾分意思來:“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婉兒自己的主意?”
方氏見他直截了當(dāng)說出,面上有些訕訕的:“是我的主意,但婉兒未必不贊同,自古嫦娥愛少年,你想那郭相爺?shù)膬鹤与m好,年紀卻比婉兒大了好幾歲,聽說讀書也不太通,只愛舞槍弄棒的,就不甚相配了。”
“大了幾歲也不打緊,你怎么還計較起這個來了。”顧業(yè)不解地看向妻子。
方氏掩飾道:“我這也是為婉兒考慮,提醒老爺莫要草率答應(yīng)了。”
顧業(yè)無奈地笑了笑道:“剛剛郭相未必聽不出來,我如今先應(yīng)下了,你方才的話,我也曉得你和女兒的意思,但這事分明八字還沒一撇,萬一棄了郭相這一頭,世子那一邊也沒頭緒,就不好了。”
方氏點了點頭,沉思道:“老爺這說的也在理,若兩頭都棄了,將來婉兒尋不著好人家可怎么好,郭相那邊勞你先拖著,有事我再同婉兒說。”
顧業(yè)亦不是笨人,說了半天已對方氏母女倆的打算心知肚明,卻并不贊成,在他看來,楚行慶心思城府極深,縱然前途有平步青云之跡象,卻也容易招惹是非,不是做女婿的好人選,倒不如郭公子憨厚老實的好。
這廂方氏去了趟芍藥苑,將郭丞相上門提親一事都告訴了女兒。
顧昭婉登時不樂意了:“母親明知道女兒心意的,難道就任憑父親將女兒嫁給他人么?”
方氏摸了摸她的頭:“為娘的自然替你說了,但你父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人家一半了,沒有個正當(dāng)理由不好推辭。我看你父親像是不大贊成你和世子在一起,所以這事目前來看有些困難。”
“難道真叫女兒嫁給一個武夫?這豈不是叫他人笑話么?”顧昭婉珠淚漣漣。
方氏道:“婉兒你先別急,雖然你父親為人是刻板了些,但并不是沒有旁的法子可尋,過幾日宮里不是要辦一個群芳宴么,到時候各府的千金都會在皇上和諸位皇子世子前獻藝,若你能技驚四座,贏得世子注意和皇上贊許,你父親就未必會執(zhí)意答應(yīng)郭相的求親,為娘的也當(dāng)會設(shè)法替你做成此事,讓你將來順順當(dāng)當(dāng)嫁入慶王府。”
端午節(jié)后,顧昭歡回到學(xué)堂中,打算將最近欠下的功課都補一補,便向幾位功課較為出色的同窗借課上筆記看,也向柳鶯借了一本圍棋譜。
不過諸位姑娘大多數(shù)都是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也難怪,群芳宴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幾乎凡是略長個平頭正臉又有點心計的姑娘都盼著這一次宴會的到來,七嘴八舌地討論將如何獻藝。
柳鶯也悄聲問顧昭歡道:“群芳宴上你打算怎么辦?”
顧昭歡停下抄筆記的手:“順其自然咯,吃好喝好,也就這樣了。”
“這可不像是你的作為。”柳鶯狡黠地一笑。
顧昭歡抿緊了嘴唇,隨手翻了翻幾頁:“再多就是去看看字畫和那些珍奇寶貝,到時候咱們倆一起去開開眼。至于獻藝,大多數(shù)的表演是費力又不討好,那皇家人什么沒見過?所以依我看,索性只帶一張琴過去就好了。你呢?”
“說的也是,那我就當(dāng)場寫幅字應(yīng)應(yīng)景,討個好口彩好了。說起來你那琴也是好久沒有彈過了,趁這幾日時間,咱們倆都需要好生練習(xí)一下。”柳鶯道。
顧昭歡嘆了口氣,想起那琴還是去年生日時大哥送的,如今可以說物是人非了,想起來實在令人感慨。
因為女學(xué)中體諒學(xué)生要參加群芳宴,功課都提前上得差不多了,于是之后的幾日里,學(xué)生們都比較清閑,也有空去準備自己的獻藝。
顧昭歡就如之前所想,每日苦練琴技,溫習(xí)那些生疏的技法,有時候謝女官從宮里過來查看學(xué)生們進展,顧昭歡便搬著琴侍立一旁虛心求教問題,謝蘊因為一直器重她,凡有問題都盡心指導(dǎo)教授了。
某日私下習(xí)琴時,謝蘊坐在顧昭歡一旁:“過幾日的群芳宴,你可準備好了?不知你可有那青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