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歡這時候放下了茶盞，終于開口了，言語之間是再給她一個機會：“采蝶姑娘，何須你親自動手？你只需要看著秦大人，只有你來看顧他我和王爺才放心，難不成還要你天天端茶倒水？這些丫鬟是不聽使喚嗎？！”說罷看向一旁垂首的侍女。
“王爺和姑娘一片好意，只是…”說到這采蝶的眼淚開始流下來了，可見提起了傷心事：“秦…大人如今這副模樣，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采蝶問了大夫，說秦大人兇多吉少。采蝶年紀(jì)尚小，于婚約一事不懂，但卻知道以后生活還漫長，怎么可以守著……。”不等說完，就哽咽著哭泣，這種事情越拖越不好，趁早說出來還不影響她取消婚約，再晚一點，別人都知道了，就耽誤她的名聲了。
采蝶低低的哭聲讓顧昭歡不免心情低落。那時候在槐林里，四周都是詭異的瘴氣，秦小言提起老家有婚約的表妹，那雙映著火光的雙眼炯炯有神，面臨著生死，他還為沒見過幾次的未婚女子考慮將來，而眼前這個人，顯然眼前這個急于擺脫關(guān)系的人是配不上他的。她怎么就那么多眼淚，低微而壓抑的哭聲讓顧昭歡心煩意亂。
“我知道你的態(tài)度了。”顧昭歡慢條斯理的從椅子上起來，一旁的春荷趕忙上前扶著她：“你別怕，我原想著你們有了婚約，是有感情的，才想著叫你來照顧秦小言。既然你不愿意，也想退了這門親事，我也該尊重你的意愿，你看，待我和王爺商量一下給你個結(jié)論如何？”
采蝶哭的梨花帶雨，點了點頭。
春荷扶著顧昭歡離開，還未踏出北苑的籬笆門，有侍女來征詢她的意見：“顧姑娘，這兩日采蝶姑娘不停哭泣，不高興了還摔東西，吵鬧不休，我們又要照顧秦大人顧不上她，大夫來了她也沒個休停，不知該如何是好？”“把她打暈。”顧昭歡惡狠狠地，“她就不哭了。”說完就拋下一臉錯愕的下人們，也不管下人們到底會不會真的去做。
晚上楚行云看著她，“怎么了一臉的郁郁之色？是誰惹你了不曾？”
“楚行云…”顧昭歡回身抱住他。她坐著小凳，楚行云站著，低頭一看，只能看到她露著一個頭頂，小腦袋要多溫順有多溫順。
“有什么話，說來我聽聽。”楚行云大手撫摸著她的腦袋，一下一下地順著秀發(fā)…
“今日采蝶把我騙了過去，說她不愿意守著秦小言過日子。”顧昭歡悶悶的道。
“哦？竟然有這種事？”大男子主義的人并不能理解女子退婚的行為，在他看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家里訂了親就是一輩子。這種行為就是不被允許的。“豈有她任性的道理？”
“我只是想起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怕秦小言醒不過來，在這兒待的越久，就越影響她的名聲，說不定還背個克夫的罵名，如何不為自己打算呢…只是好的時候就生死相許，差的時候翻臉無情，當(dāng)真是……”顧昭歡還未說我，楚行云就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由于自上而下看不見她的臉，便盲目的捂住了，連鼻子一塊堵上了。顧昭歡哭笑不得，連忙把他的手拽下來。
“不要這么想。”楚行云見她把自己的手拿下來，順勢反握住了她的手，溫柔的開導(dǎo)她：“那只是個別群體罷了，也能讓你消極起來。前朝有宇文將軍和夫人生死相隨，南陽知府在夫人病逝后出家謝絕紅塵，怡紅院小姐為書生守身如玉……不說別的典故，就是咱們京城西面的貞女牌坊，也是給當(dāng)年未過門就喪偶的朱女建造，皇上為了表彰她忠貞不二，特意吩咐把她記錄在史冊。如此種種，還是真情得多，無情的鮮少，你以偏概全，著實不公平。”
他這么認(rèn)真的安慰她，她也不好太過于消極。當(dāng)下顧昭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了，我不過就是說一說，倒一倒苦水罷了，也值得你跟教書似的教育我一番…什么典故都拉扯出來，只是可憐了秦小言罷了。”見她又笑了，楚行云放下心來，一時心情好了，未免得意，想為她做更多的事：“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罷，保管給你辦好了。”
顧昭歡懷疑的看著他…“你想如何，牛不吃水還要強按頭不曾？”
“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男聲低低說話的聲音繞著屋內(nèi)噼噼啪啪響的燈燭打了個轉(zhuǎn)，然后飄到了窗外散去，聲音若隱若現(xiàn)，門口等待著侍奉的丫鬟侍衛(wèi)們也在男女的溫柔交談中放松了下來，偶爾搓一錯手，接近深秋了，夜色涼如水，銀亮的月光鋪滿了院落，有的丫鬟累了，偷偷的借著去方便之由打個盹躲懶，人為自己打算，都是出于生命的本能……。
清晨，春荷一邊打哈欠，一邊伺候著顧昭歡穿衣服，顧昭歡看著她困乏的模樣：“怎得昨夜沒睡好嗎？”春荷撅了撅嘴，道：“還不是因為那個采蝶。”
顧昭歡指了指芍藥花的那件外衫，示意要穿那件，淺淺的杏色繡著白色的花瓣，素凈清新，相比昨天那件故作老成的醬色，顯得年歲頓時小了許多。“她如何？我竟然不知道你何時與她置氣了。”
春荷道：“我是在替秦大人鳴不平罷了。這種品格怎么能配得上秦大人，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旁的小丫鬟笑了“春荷姐姐，這句話不是這么用的…，哪里有把男子比做鮮花的。”春荷斜睨了她一眼“我說是就是…”
顧昭歡心里一動，似乎有了什么念頭一閃而過…丫鬟們玩笑聲她沒聽到心里去…。
忽然她又改主意了，她要換上她的新面皮出去走一走。明月依言，去內(nèi)室里捧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還帶著復(fù)雜的暗鎖，打開一看，是那張專門給顧昭歡做的臉。顧昭歡心里頗為興奮，她坐在在梳妝臺前，等著丫鬟們來給她把臉皮帶上。